第120章 逆轉天道

第120章 逆轉天道

他不由得抬頭,看了她一眼,她滿眼焦急,顯然心中甚為關懷,他便道:「多用自然更好。」於是花朝月塞了兩把進去,灌了他幾口水,然後浸濕了帕子,細細的幫他抹乾凈手臉。端木九華冷眼旁觀,也不吭聲,一直到花朝月抬頭問:「他甚麼時候會醒?」

他道:「最早,明天近午左右。」

花朝月點了點頭,端木九華道:「花朝月,我有話要問你。」

花朝月並沒抬頭:「你問啊。」

他道:「忘憂為何對你無效?」花朝月大吃一驚,猛然抬頭看他。他的神情仍舊淡淡:「既然無效,你又為何要假裝忘記前事?」

真到了這一步,花朝月反而一下子冷靜下來。

其實,還是可以抵賴的,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從他口中聽到過「忘憂」這個藥名,很多事完全是自己猜到的。可是,他明明這般敏銳機警,卻就這麼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沒有設計,沒有試探,沒有掩飾,這就證明,他沒有把她當做敵人。

花朝月斂去了笑,正色道:「因為我有求於你。」答的出奇坦然。

端木九華微愕,她續道:「可是,你不怕死,不怕痛,我打不過你也葯不倒你,而你又最討厭被人要挾……所以我沒有辦法……我就想,我想讓你幫我,必須要跟你做朋友。」

沉默,還是沉默,伏在花朝月肩上的肉團兒大氣都不敢喘……而端木九華的心情則更為複雜。他覺得她看的透,說的對,可是卻不知為何覺得難過。這種心情之前從來沒有過,他下意識的抬手按在心口,想按下那種讓人窒息的痛,卻又捨不得放棄這種從未有過的滋味……其實,他很怕看到她認真,她裝模做樣的時候,是可愛,會讓人不忍心傷害,而認真的時候,卻有些可怕,明明是一個嬌嫩的稚齡少女,卻莫名的讓人覺得不可戰勝,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對她屈膝臣服……

端木九華終於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她的解釋,也如她所料沒有生氣:「那你想我做甚麼?」

她的眼睛閃閃的亮了起來,滿滿的期待:「我想讓你幫我救回管若虛。」

他愕然。這個名字他當然記得,記得那玉簪鶴氅,風雅瀟洒的男子,記得他鳳眼含笑的模樣,也記得她小鳥依人般偎依在他的懷裡,兩人手牽著手共同進退,眼神每一交匯,都是盈盈的歡喜……現在已經知道她沒有忘記任何事,那麼,連夜笙歌都會令她憤怒到下手無情,何況是管若虛?可是管若虛,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他道:「我不明白。」

花朝月一怔。

看她臉上的歡喜像煙花一樣迅速黯淡,他皺眉開口,「我不是不幫,是沒明白你要怎樣。」

花朝月默默點頭,幾乎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我……我是在想,管若虛消失的那天,還有你給我服藥那天,都是月圓之夜,而無尾山本是天道輪迴之所,還有你那個鏡子,所以我猜,你可以藉助月圓之夜的力量,操縱天道輪迴……難道不是?」

她真的太聰明,連這個也猜到了……他竟有些震驚,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是,我可以。」

她眼底深處星光一閃:「那麼……」

端木九華看了她一會兒,恢復面無表情:「可還記得妖傾天?」

她一怔,不明白他為何提起這個人:「妖傾天?」

「他與我有恩。我之所以去搶妖王之位,原本是為報恩。」端木九華靜靜道:「他也是在無尾山中突然消失,與管若虛一樣。我查了很久,發現其實有很多人在無尾山突然消失,所以我猜想,是否某個天師在收集人氣,每個人的生辰八字際遇性情各個不同,最後合成一個圓滿,如果是這樣,那在這山中消失的所有人,其實都還是存在的……」他頓了一頓:「我當時猜想這天師就是你娘親。」

花朝月一呆:「我娘親?」

「對,天狐花似錦,師從花漫天。我查過,她是當年的天下第一天師,手制了大錦朝龍脈,然後嫁給了紫微帝君。我想如果是她出手,不管為何,必定合乎天道,不該阻止。但後來,我發現了靈力儲存之地……」

花朝月聽的十分認真,忽然想到什麼,道:「不對……」

端木九華抬眼看她,低嘆道:「你這麼快就想到了?真是聰明……我卻是很久之後,發現了妖傾天所用的龍泉太阿,才想到這一節。」

花朝月默然點頭,手兒情不自禁的越捏越緊,若是天師借人氣布陣,其實就相當於當年朱蕤修補龍脈,所殺之人,所取之財,所去之所,不得有絲毫偏差……無尾山的情況也是一樣,如果是天師布陣,那麼,所用之人就是一個整體,從頭到腳,從好到壞,都會兼收並蓄,一切合乎自然。而無尾山卻有靈力庫,寶庫,魔氣庫等等,也就是說,這些人的所有,從他們消失的那一刻起,都已經從身體中剝離,那他要的是甚麼?

端木九華大約是從來沒有說過這麼久這麼長的話,十分不習慣,寧定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所以我想不通,後來便想辦法拿到了五光石和警世鏡,嘗試操縱天道……」

他說的極簡,十分輕描淡寫,但想也知道,中間經過了多少波折,花朝月一聲不吭的聽著,他徐徐道,「……我想窺得天機,若能救回妖傾天,自然好,若能證明救不回,我也便死心。自此數年,我又曾見過幾人消失,似乎這件事並沒有刻意避開我,當然也沒有刻意湊上來,完全一任自然。其中之一是朱蕤,最後一人是管若虛,但我雖能察覺這幾人亦應時應運而來,與妖傾天一樣,卻終究沒能查出為何,你可能猜到?」

花朝月情不自禁的張大眼睛,心頭一片迷茫,她親眼見到管若虛消失,心中本傷痛之極,後來猜到了操縱天道一事,又是平生希望,偏要假裝「忘憂」有效,諸般情緒都不敢絲毫外露,這些日子本就覺得艱難,現在一下子聽到這麼多事,更覺得前路茫茫,根本不敢想下去……

其實帝君歷劫時的諸般事情,帝后都像講故事一樣給她講過,她親耳聽過「千面風華」奇功,又明知玉衡星君在收集際遇,以她素日機敏,早便順藤摸瓜猜到,甚至在霜天島時,管若虛也曾猜測過紫宵帝曜的身份,要串成一線本極容易,可是現在,她卻連想也不曾想起。心裡來來回回,只想著要怎樣救人,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好,哪怕只有一刻也好……其它事情,她根本不想知道,也全沒有心思去想。

她顛來倒去許久,終於喃喃出聲:「可是,是因為你操縱了天道,所以管若虛才會消失的……難道……難道不能逆轉天道,讓他回來嗎?」

端木九華不由微微凝眉,看著她。

其實,若管若虛是承天命之人,就註定會在無尾山中消失,而因為端木九華只有在月圓之夜才能推動天道,所以便將應時應運之事都推到了那一刻,如果他不曾推動,那管若虛也許就不會恰在那刻消失,但終究,還是會消失的,這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月。

對端木九華來說,管若虛的命,多半個月,少半個月,著實沒有甚麼不同……而且,所謂的操縱天道,其實亦合乎天時地利人和,只是稍微加了一點誘因,而逆轉天道,卻是與整個天地做對,便如江河逆襲,這完全不同。操縱天道本經已太難,逆轉天道……可以說完全不可能。而且,就算真的成功,做為逆天而行的執行者,端木九華也必定會因此斃命於斯。

她這麼聰明,他不信她連這一點也想不到。

可偏偏,此時的花朝月就是沒有想到,完完全全沒想到。她本是眾星捧月的神公主,又是個愛說愛笑的活潑性子,乍失至愛,卻連哭都哭不得,還要強顏歡笑與眾妖不眠不休的纏鬥,她其實遠遠沒有表面上這麼胸有成竹,這麼鎮定,其實她真的很怕,很怕輸,很怕死,也很怕殺人,卻仍舊不得不咬牙苦撐,親手了結了這麼多條生命。這麼久以來,支撐她的,就是能救管若虛生還的希望,這一線希望,無異於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是怎麼都不敢鬆開的。

她不敢逼他,也不敢再多說甚麼,心頭如煎似沸,卻一徑坐的端端正正,眼晴張的大大的,眼圈兒紅紅,卻一滴淚都不敢掉,只這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端木九華著實看不下她這模樣,緩緩的別開了臉,「我試試就是。」

花朝月大喜過望,想也不想的撲過來叩了一個頭:「謝謝你!謝謝你!」

端木九華一怔,迅速向後一退,避了開來。

她求他,求他拿他的一切,換回管若虛至多半個月的生命,他本來不該答應,卻答應了,他本來應該憤怒,卻並沒有憤怒,只有心頭那種既痛且涼的感覺,留連不去。他是白頭蛇,對痛覺本十分麻木,可是這種感覺,每多抗一會兒,就會更痛一份,他幾乎有些立足不穩,卻莫名的覺得痛快,這種折磨,雖痛苦,卻如此鮮活,讓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好像跟之前完全不同,好像已經離那個殘忍變態的種族,越來越遠……

花朝月本就沒怎麼跪過人,他這一避,她頓時尷尬起來,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她心裡本怨恨他間接造成管若虛的消失,可此時偏他又是救回管道長的唯一希望,得罪不得……頓時有些無措。端木九華見她不動,也有些不解,心說難道要受了她這個禮,她才會放心?那,現在走過去還來不來的及?

某隻毛茸茸小肉團兒一直死死的巴著花朝月的肩膀,四條小短腿早就酸的不行,可是看氣氛緊張又不敢哼唧,這會兒花朝月一跪,小肩膀前傾,小肉團兒實在巴不住,呱嘰一下就掉到了地上,痛的嗚嗚兩聲。

花朝月嚇了一跳,她這會兒心情緊張,早把自家靈獸忘了,趕緊伸手去抱,手指還沒碰到她雪白的軟毛,猛然想起了那隻青毛小狐狸……不由得暗罵自己沒良心,居然只顧著管道長,把青子衿給忘了。可是才剛求了端木九華一件大事,馬上就再求一件,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他會不會不答應,會不會一不高興連管道長也不救了……可是師兄又不能不救,一時為難的直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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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傾城裙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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