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大將軍背媳婦兒
花朝月手拈符咒,嚴陣以待,那鬼卻並不進來,只道:「我家鬼主要請君大將軍見面一敘。」
君荼挑眉:「老子為啥要去見鬼?」
那鬼冷冷一笑,聲音陰惻惻的,廟中的百姓都死死的捂著嘴,生怕發出一點聲音,他隨即平伸手臂一指:「君大將軍,你若一刻不去,我便殺十人,兩刻不去,便是二十人……莫以為那兩個小道士能有甚麼用,我若怕他們,也就不來了。」
毫無徵兆的,他一揮手,花朝月急仗劍衝上,她的桃木劍與君荼的長刀同時擋在那鬼手面前,慢一步的是梅遜雪的青鋼長劍,可是,那鬼手的動作,竟絲毫未受到影響,只聽一聲慘叫,離門最近的一個婦人登時七竊流血,死在了當地。接著,桃木劍竟瞬間變為青灰色,然後化成了木灰。
鬼影不知何時消失了,短暫的安靜之後,百姓瞬間亂成一團,尖叫連連。
花朝月的臉色很差很差,自出道以來,她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慘敗,對方居然囂張到當著她的面殺人,如此肆無忌憚,而她卻毫無辦法……手上忽然一暖,是君荼握了過來,他的手很大,幾乎將她的手兒包在了手心裡,他也不說甚麼,只是沉默的握著。
不知為何,便覺得心靜了好些,花朝月低聲道:「雨太大了,到處都是水,水氣屬陰,在陰氣這麼重的地方,鬼物的能力會翻倍……而且在雨中,好多符都不能用,桃木劍若濕了,也很容易被邪物侵入,我真的……」
君荼毫不溫柔的拍拍她腦袋:「很好。」她一怔,抬頭看他,他略略勾唇,濃眉一挑,給了她一個眼神兒,「適當的時候,也得讓老子出出風頭了。」
她覺得他這樣自信滿滿的樣子真是……又拽又帥啊,卻仍是搖頭:「不成!剛才那隻鬼,最少已經修鍊了三百年以上,不知積攢了多少怨氣!一個鬼役都這麼厲害,主子得有多厲害?你隨便撞去不是送死么?」
大將軍眉眼都是笑,被關心甚麼的滋味真好:「小花兒,你入門的時候師父沒教么?天地有正氣,邪不勝正……唔……」
他無奈的眨巴眼看她,她直接把一個符貼在了他嘴上,然後拉著他轉身,卻一眼看到了身後幾人的神情,那幾個人,其中還包括了最先跟君荼搭話的那個「徐伯」,都齊齊盯著君荼的後背,眼神複雜躲閃,甚至有些怨氣……顯然,他們在怕,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盼著君荼快點出去,免得連累了他們,即使明知道他出去就是個死……
花朝月本來想在廟中布置天師法陣,不管對方多厲害,仗著地利,也能暫時擋上一時,等到雨停就好說了,可是對著這樣的眼神,著實讓人心寒。她正發怔,卻聽一個小孩子哭了起來,旁邊的男子一巴掌就甩了上去,惡狠狠的罵道:「嚎甚麼,早晚都得死!哭個屁!」
另一人裝模作樣的勸:「怕甚麼,有君大將軍呢!大將軍愛民如子,怎會看著我們送命……」
這樣含沙射影,話里話外就是讓君荼去送死啊!花朝月咬唇,心中憤憤不平,可側頭看君荼時,他只笑眯眯瞧她,好像根本沒看到這些人,也沒聽到他們說甚麼,兩人眼神相撞,他湊過來:「我說丫頭……你親我一下唄?」
花朝月愣了愣,然後瞬間無語,瞪著他……這人,就有本事讓人前一刻還滿心同情,下一刻就想把他踢出去啊!然後君大將軍看看她神情,縮回去:「好吧好吧,回來再親。」
「喂……」花朝月簡直弄不清他到底想幹嘛……
他笑吟吟鬆了她手,提刀悠然向外,花朝月一時也不知心裡是甚麼滋味,張口就道:「站住!」大將軍停下來,笑眯眯指指自己臉,有人張口就道:「姑娘啊,大將軍這就要走了,你就……」
花朝月怒極,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然後向君荼道:「等一下。」
她選了一塊空地,飛快的布陣,堪堪布成了半圈,才冷冷的道:「怕鬼的,就進圈子裡來。」
嘩然一聲,一群人飛快的沖了進來,你擠我,我擠你,把她布陣的符都踩壞幾枚,花朝月心中厭棄十分,卻不吭聲,重新布好了,起手一引,一圈黃色火光迅速騰起,花朝月看也不看那些人,直接踏出圈外,從梅遜雪手中搶過青鋼長劍,梅遜雪愣了一愣,愕然道:「恩人?」
花朝月道:「你若真把我當恩人,就在這兒保護這些人罷!」
梅遜雪皺眉:「我……」
她道:「你若不聽我話,就直接走罷,我不用你報恩了。」梅遜雪臉色微白,緩緩的退了出去,這會兒花朝月激動義憤,出言不假思索,連自己都沒留意她對梅遜雪,心中實在並不在意。
她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君荼面前,小肉團兒不知從哪兒跳過來,直接跳到她肩上。她便拉著君荼的袖子,慨然邁出。雨澆在頭上,兩人瞬間衣衫盡濕,君荼忽然抬手,將她一縷發拂到耳後,手勢居然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一邊笑道:「氣什麼呢?」
花朝月理都不理,隔了片刻,卻又說了:「有些事,我真的想不通。」
君統挑眉:「嗯?」
花朝月道:「前一刻,他們還叫你大將軍,說你保家衛國,是大錦朝的功臣,可是下一刻,他們就為了保命,迫不及待的讓你出來送死……我們出來,竟無一人阻止……」夜色中,她眼神全是迷茫:「這般醜惡人心,跟厲鬼有什麼區別?我為何要保護他們?」
看著自家小姑娘,君荼心裡那個舒坦:「丫頭真有良心,還曉得替我打抱不平……不過呢,要教老子說,有些事就不能想太多,那些人就是個屁,你……咳……」他難得周到,把粗俗不堪的那句話咽住,「比方說現在,老子出來,是因為老子看那鬼不順眼,你出來,是因為你看老子順眼,咱們玩咱們的,跟那伙人有甚麼關係?」
他說的一點都不循循善誘,但花朝月那是誰,瞬間就悟了,眼神亮亮的看他:「我明白了,行事但求一已心安,不必苛求其它,對不對?」
君荼想了想,摸摸下巴:「你這麼一說,老子忽然覺得自己還挺有學問的。」
花朝月切了一聲,君荼挑眉一笑:「再說了,那些人把老子趕出來,沒準死的更快呢對不對?若死了,可怨不著老子了,這就叫……」花朝月搶著開口,兩人異口同聲:「自作孽,不可活!」
君荼不由得哈哈大笑。兩人俱都衣衫盡濕,頭頂暴雨如爆,明明應該極狼狽艱難的情形,卻因為這種並肩作戰的感覺,讓人絲毫不覺驚惶。
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來,卻不像是陰氣,花朝月一把抓住他的袍角:「好像有……」
「有妖氣是吧?」君荼笑道:「老子都看到了,你還沒看到,你這也叫道士,趕緊跟老子回家生孩子得了!」
花朝月簡直都不知道要拿甚麼臉面對他了……這種沒臉沒皮的貨,說甚麼他都不會在乎啊!之下,居然連妖氣也忘了,下一刻,他就一把將她拖到了身後,長刀一擺,竟生生將瓢潑大雨斬成了兩半,當真氣勢如虹,驚天動地。
那一刻,她心裡著著實實是「英雄」二字,世間大概唯有這樣的男子,才真的稱的上英雄吧。
世上常說抽刀斷水水更流,他長刀揮舞之間,卻在兩人面前化為一道光幕,長刀嗡嗡作響,雨水澆到刀身之上,瞬間向四面八方反激出去,宛如噴涌的泉水,而長刀下,只有零星水滴,合著許多斬斷的樹枝,猶蛇一般扭動。
咦?花朝月瞬間睜圓了眼睛,她居然直到這會兒,才發現君荼在做甚麼……他在對抗樹妖!急抬頭時,兩人已經被無數猙獰的樹妖包圍,可是君荼一柄長刀所向披靡,那些樹妖修鍊的堅逾金剛的身體在他刀下,竟如砍瓜切菜一般。某專業道修花小姑娘呆在一旁居然很閑……然後她不甘心的擺了擺長劍,也開始幫忙。
大將軍這幾日一直被她「保護」,這會兒終於有機會放手施展,殺的正爽,忽覺身後一暖,他的小姑娘與他背抵了背……本來上陣廝殺時,與兄弟背抵背是常事,可是那種感覺應該是互為臂助……現在,她的背又小又軟又輕,他不但不敢向後倚,還得往前傾傾,免得一個不小心,把他的小姑娘擠壞了……
背上不敢使勁兒,這手上也就沒勁兒了,雨紛紛透過刀幕落下,已經斷裂的樹妖枝幹迅速落地生根,雖然一時不成氣候不能攻擊,但踩著嘎嘣嘎嘣的也很煩啊……君大將軍頭大如斗,心中叫苦不迭,偏生就是不捨得吼一嗓子讓她離他遠點兒,瞅個小空兒,還偷偷湊過去蹭蹭……
花朝月也發現他攻勢漸緩,心想如此猛烈的攻擊果然不能持久,她當然有可以提昇陽氣或力氣的符,在下雨前就用油布包著呢,可是這會兒下著雨,符一濕了就沒用了。想了一想,忽然靈機一動,先拈訣把墨袍弄乾,頂在頭上,一時不會濕透,然後掏出符來貼到他背上,自己趕緊擠上去。
君荼不知她在搞甚麼鬼,也沒察覺身體力氣的變化,就只覺得全身燥熱,大敵當前,全身的血卻老往不該去的地方去……她一時這樣挨,一時那樣挨……大將軍簡直是哭笑不得,心說不是殭屍就是樹妖,老子越來越重口了啊!
樹妖本來就很擅長綁人,捆胳膊腿兒都是好手,一看忽然多了條腿,齊齊打著圈兒就過來了,君荼往後一縮,驚出一身冷汗,心說陣前發-情真是太危險了,再惦記一會兒吃豆腐,以後就甭想吃肉了,於是當機立斷,反手抓住她,就扔在了背上。
花朝月輕啊了一聲,然後很高興,摟住他脖子穩住身體:「這個辦法不錯!大將軍你真聰明!」
君荼哼了一聲,心說咱這是被逼無奈啊,不過這樣比背靠背好多了啊,她那兒雖小,但還挺軟的,形狀似乎也挺好的,小軟手兒抱著他脖子,滋味真是妙不可言……符紙在兩人之間,當然就濕不到了,而大將軍美人在背,一把刀掄的更是虎虎生風,連雨都似乎懼這戰氣,越來越小……花朝月不斷拋出符紙助陣,眼前也漸漸清明。
這一番足足耗費了近一個時辰,君荼眼看樹妖殺了個差不多,停下來駐刀喘息,有點奇怪,平時就算打上兩三個時辰,也不會累成這樣啊?花朝月也有點奇怪,從他背上滑下來,細看他神情:「怎麼回事?我一直幫你加持,怎麼你還這麼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