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朱蕤,你對不起我1
偷蛋甚麼的,這實在太太匪夷所思了!錦衣侯長長的吸了口氣,實在忍不了好奇之心,冷靜道:「他平時吃什麼?」
花朝月眼珠子一轉:「吃珍珠!吃寶石!吃玉!餓狠了時候金銀也能湊和著吃幾口……」雲歸兮無語的瞥了她一眼,花朝月一臉嚴肅的邀請:「你要不要喂喂看?」
錦衣侯要是真的上前喂,那就是真的蠢了……只冷冷的看她,那邊朱蕤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張開了眼睛,花朝月一喜,上前想要拉他手:「蕤哥哥,你可醒了!我都餓死了!」
朱蕤急避開她手:「小心,我手上的毒還沒洗去。」一邊又道:「中午怎麼說你都不肯吃,這時候又嚷嚷餓。」
花朝月振振有辭的道:「中午我心繫災情怎麼有心情吃飯?現在他們都有粥吃了我當然也要吃了。這叫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朱蕤忍不住一笑,她這句話真的很像大言不慚,可其實,她中午的確是因為親眼看到了水災,所以才沒胃口的……他看一旁就有水井,便去提了水洗手,花朝月尾巴似的跟著,一邊數落:「不是我說你,江湖險惡,如錦衣侯這種小人比比皆是……」
錦衣侯無語的瞪著她的背影,花朝月並未在意,續道:「做人不可以太君子,這才幾天你就中了兩次毒,你這樣子叫人怎麼放心的下?」
其實這真的不是拈花郎的錯,本朝向來嚴令禁毒,已經多年沒見毒蹤了,誰也不可能平白有經驗……朱蕤輕咳道:「次次都要小花兒救,當真慚愧,不如小花兒說說,想要我怎麼報答?」
花朝月嚴肅道:「看來……你只能以身相許了。」
朱蕤對她驚悚的語言風格已經有了些抵抗力,笑道:「那你覺得怎麼許比較合適?」
兩人半真半假玩笑嘻鬧,錦衣侯聽在耳中,微微皺眉,心說朱蕤所說的白頭蛇毒之事,難道是真的?可是他們為何會有白頭蛇毒?
那為首的黑衣人,是他屬下都督,名叫陳闊,也是他母舅家的表兄,前些日子意外喪命的陳簡便是他的親哥哥……錦衣侯忽然心頭微震,總覺得有甚麼事情似乎很重要,卻一時理不清是甚麼。
瞥眼時重明鳥正在一旁靜靜的站著,金色的羽毛映著火光,份外華美,錦衣侯心頭一動,不動聲色的走到雲小鳥身邊,見花朝月頭也不回,顯然全不在意,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在他的鳥身上摸了一把。
雲歸兮:「……」
錦衣侯顯然很滿意那手感,又從香囊里取出兩枚冰片糖,湊到他的尖嘴下,一邊呲牙發出極小的嘰嘰聲……對,就是那種民婦喚雞的聲音……
雲歸兮忍無可忍,雙翼微展,飛快的退到了花朝月身邊,遠離騷擾,錦衣侯沒能玩夠十分不爽,又拿別人家的鳥毫無辦法,只能不動聲色的退開幾步,擺出一臉爺很拽的樣子,盯著牆角處的雞窩發獃。
朱蕤洗完手站起,花朝月亦步亦趨的跟著,隨手拍拍雲小鳥:「走了,我們去吃飯。」
雲小鳥鬆了口氣,迅速的復了人身,冰山臉的錦衣侯恰好踏上兩步,親眼見證了這鳥變人的奇景……頓時整個人都驚呆了……酷帥狂霸拽的錦衣侯,從來沒這麼丟人過,想想自己剛才對他做的事情,他是真的真的,很想找個地洞鑽……
房中桌子早被兩人打架時打散,幸好院中就有石桌石凳,花朝月從戒指中不斷掏出各種東西,不一會兒就擺了滿滿一桌,包子饅頭花捲燒餅應有盡有,腌肉醬肉熏魚炒雞琳琅滿目。想想畢竟那三百萬兩白銀名義上是錦衣侯的……他保管不善丟了其實不關她的事……但還是很給面子的招了招手:「小侯爺,來吃飯啊。」
錦衣侯愣了愣,一時竟有些受寵若驚……猶豫著是不是要擺擺譜,腳卻已經挪了過來……雲歸兮瞥了他一眼,如果這位小侯爺知道這頓飯值三百萬兩銀子……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開心……
花朝月打發雲歸兮去拿了四碗粥,就著小雞腿吃的津津有味,百忙中還很賢惠的剝了蝦遞到朱大俠嘴邊……從來沒享受過喂飯待遇的朱大俠很有些不自在,然後乖乖張開嘴讓她放了進去……就在這麼美好的時刻,花朝月忽然想到了什麼,動作忽然僵住,瞪著他。朱蕤微怔,急伸手去扶她的下巴:「怎麼了?骨頭卡到了?張嘴給我看看。」
「不是,」花朝月很幽怨:「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朱蕤有些緊張:「怎麼?」
她嚴肅的道,「我們還沒有合好。」
朱蕤:「……」
花朝月繼續嚴肅:「你都沒有跟我說對不起。」
朱大俠流利的道,「對不起。」
她頓時就怒了:「你以為說個對不起就行了?」
朱蕤:「……」
四目對視,朱蕤忽然笑出聲來,聲音變的溫柔:「那麼,花大小姐,你還記得我們是因為甚麼吵架嗎?」
花朝月愣了愣,對啊,因為什麼來著?居然真的想不起來了……她忽然跳了起來,怒道:「我想起來了!因為你抱著那個女人,還摸她手!活該你中毒!」
朱蕤:「……」
毫無徵兆的,她一腳踢翻了桌子,轉身就走,反應敏捷的朱大俠搶到一盤小籠包,急跟了上去。雲歸兮也搶到一盤腌肉一盤饅頭,淡定的分了一個饅頭給錦衣侯,繼續慢條斯理的吃,錦衣侯無語了好久,簡直不能理解剛才還好好的,一轉眼這是怎麼了……他從小到大,從未試過與人這種方式的相處,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把饅頭送到唇邊,咬了一口。
其實花朝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開心,總之就是十分不爽,一路走一路踢著腳下的石子,一直出了院子,順著人-流向外,看到那邊施粥的大鍋前,排著長長的隊伍……便不由得嘆了口氣。身後有人笑道:「嘆甚麼氣?看到旁人吃粥,便想起自家桌上的包子了嗎?」
花朝月愣了一下,一回頭,看到他手上的包子,頓時想起自己很不夠看的胸胸,可不就像這小不點包子么?於是憤怒指責:「你居然敢嘲笑我!」
這回朱大俠是真的不懂了,隨手拉了她手,兩人坐到了屋檐上,笑道:「我哪有嘲笑你?」
她怒道:「你如果不是嘲笑我,為什麼不端饅頭?」
朱蕤愕然,微挑了長眉:「這……有甚麼不同?」
「當然不!同!了!」她憤怒的大眼睛直噴火,朱蕤靜靜的等著她往下說,而一向不懂得避諱的小姑娘,卻在這當口羞澀起來,覺得好像不應該同他討論這個問題,或者等她長大了再同他討論也不遲……於是鼓著腮瞪著他,不說話。
月光映著他的朱袍黑髮,他的面容雕塑般稜角分明,雙瞳湛亮溫柔,遠處的火光在他眼瞳深處明明滅滅,不知為何,竟多出幾許壓抑的悲涼……花朝月漸漸安靜下來,仰面看他,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好像要看清他每一寸肌膚,每一分表情。
朱蕤亦低頭迎上她的目光,不說,不問,只這麼由著她,任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不出聲的嘆了口氣,緩緩的開了眼,花朝月的目光下意識的隨著他轉,一下子又看到了那盤滑稽的小包子……
花朝月頓時回神,怒視了他一眼,轉回了身。其實這時候,心靈受傷的小姑娘很需要有一個善解人意八面玲瓏甜言蜜語的人來哄……可惜被她一擲千金行為感動的一塌糊塗無以為報的大俠,剛剛刪除了傲嬌技能,又屏蔽了明察秋毫技能,只捧定了一顆情竇初開的溫柔心……她的背影瘦伶伶的,小腰兒細的不盈一握,朱蕤不由得微微凝眉,想想她從早上就沒吃甚麼,剛才也只喝了幾口粥,不管怎樣也不能在這時跟她計較,於是走上前,柔聲道:「小花兒,先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理都不理,朱蕤只得掰了一點點,送到她唇邊,聲音愈是溫柔:「乖,你不吃東西怎麼有力氣生氣呢……不如吃完了再繼續生氣好不好?」
這叫甚麼話!難道不應該哄她不生氣嗎?花朝月成功怒了,一巴掌拍開了他手。
生平頭一次親手投喂,卻被暴力拒絕的大俠頓時碎落一地玻璃心。她猶余怒未消,用力推他,卻咬著唇就是不說話。兩人本就站在屋檐上,她推了兩次都沒推動,自己反而差點滑下去,一時委屈的眼圈都紅了。朱蕤無奈,只得轉身跳了下去,花朝月正鼓著腮雙手用力,手上一空,險些沒一頭撲下屋檐,朱蕤急急躍回,單手挽了她纖腰,等她站穩,才又再度躍下。
花朝月愣了愣,居高臨下的瞪著他,朱蕤從頭到尾就沒弄明白她究竟在氣甚麼,可是看她神情,一時半會兒不像會消氣,好生無奈,看了看手裡的包子,又側耳聽了聽周圍的動靜,抬頭道,「小花兒,你在這兒不要亂跑!」一邊說著,便向一邊的街道走去。大俠想的很簡單,她氣的厲害,所以當然要放下礙事的包子才能好好哄她,摟摟拍拍甚麼的,也是用雙手才比較有誠意不是嗎?
上邊花朝月正雙手叉腰準備給他個機會,沒想到他居然轉身走了,頓時又驚又怒,用力瞪著他的背影……
朱蕤腳下迅速,遁聲走到了一間房子門前,輕敲了幾下門,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民婦出來開了門,朱蕤便把包子奉上,一邊道:「我是錦衣侯的手下,你們家裡似乎有病人吧?這些包子你們拿去吃吧!」那民婦愣了許久才回過神兒來,頓時千恩萬謝。
那邊兒花朝月一邊生氣,一邊卻又忍不住好奇,艱難的手足並用,在房檐上一路爬了過來。才剛顫微微的直起腰,恰好看到那民婦拜謝下去,而朱蕤則彎腰將她扶了起來。
花朝月頓時就震驚了,怪不得他不理她,原來又是為了這個!小姑娘徹底怒了,大聲道:「朱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