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君之力,卿之靈

第95章 君之力,卿之靈

無聲相擁良久,花朝月忽然自言自語似的道:「我是天師……我是天算師,我也是天師,你沒有辦法,我未必沒有……你做不到的,我一定可以做到……蕤哥哥死的時候,我沒來的及救他,但是你,管若虛,你聽著!我絕不允許你死,我絕不答應!」

管若虛微微一怔,抬起頭來,她已經咬著唇用力推開了他,在室中略張臂閉目。她本就靈識極強大,生死關頭更是全無保留,只略一閉目,就連身邊的管若虛,都可以感覺得到,強大無匹的靈識宛如無數條觸角,迅速向四面八方伸展開來……

管若虛竟微微怔住,看著那個散發閉目的稚弱少女,她緊緊的抿著唇角,小臉上滿是堅決……

幾乎是立刻的,她小臉兒猝然變的蒼白,這碧落黃泉照世鏡中安於海眼之中,鏡中充滿純粹之凈的水之力,陷身其中,便如人站在水中。她起初挂念管若虛安危完全不曾想到,此時靈識全開,瞬間明白了眼前情形,立刻有窒息的感覺,卻強自撐持。這是她的選擇,她自己選擇了進入這幻境,便要承受這種痛苦,與仙力修為俱都無關。

只是片刻,薄弱的修為便已經無法撐持無限綻放的靈識,身體意識都迅速抽空。隨即,便覺一股強大的力量自丹田騰起,怒潮般迅速向外衝出,那是屬於玉衡神君的強大真元力,被危機激發……真元洶湧,禁制飄搖,似乎馬上就要衝破禁錮……卻只是一瞬,又緩緩的靜伏了下去。

花朝月失望之極,她確是不懂不知,可是強大的靈識告訴她,這,緣由在她……她為救管若虛,自問不惜一命,可是這禁制憑的是本能,全不受意志左右……正因為她未曾深愛,未曾專情,所以,禁制不會為此而開……

那一刻,她又愧又怨,雜念紛呈,已經全力綻放的靈識亦為之一縮……澎湃強大的海之力瞬間鋪天蓋地襲來,花朝月痛的輕哼了一聲,接著,只聽極輕的卡嚓聲響過,瞬間白光一閃,那是當年闖島時陸壓道君給她的護身玉甲……接著,又是一道閃光,身為雲錦公主的護體仙力亦被激發,可是她雖是天生神仙,卻畢竟年齡幼小修為極差,哪裡抗的住這四海齊攻,口鼻中都沁出血來。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她自動念到受傷,不過一瞬間事,那一瞬間,她只覺死期將近,心中卻全是迷茫,竟不知在這世上,她究竟留戀些甚麼……隨即,有人撲抱上來,用力抱緊了她,一手握了她手,一手便扣穩丹田,隨即,充沛渾厚的靈力迅速湧進她的體內,卻不是一昧的傾注,而是八卦般轉動迴旋,他的靈力便如海水般,在兩人身體之中迅速迴旋。

耳邊,他的聲音難得的莊重,一字字道:「我們一起。」枉一生淡泊從容瀟洒,安坐鏡中等待死亡時,仍舊心懷錦繡宛如瑤琴清音一曲,卻終究,還是在這一關頭失了自製。

我們一起,即使毀天滅地,即使傾覆四海,即使千般萬般的不該不當,可是,他就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他真的做不到……那麼,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們一起吧!一起努力,也一起承擔,即使之後的一生都用來彌補今日的罪過,最少……還有你在我身邊。

也許,愛情本就是如此,若想求相依相守,便一定要學會執子之手。她退一步,他就進一步,沒有什麼好計較的。若像朱蕤當年,她甚至沒有退,只是他察覺到她沒有走近的心意,便主動退開,把放手做了一種成全……管若虛自認沒有這樣的風度,從決定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過放手,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有這一個緣由,在一起……我們一起,進則相依相伴,退則萬劫不復……

十指相扣,心手相連,幾乎是立刻的,花朝月便覺身上一暖,屬於管若虛的強大靈力在身體中迴旋流轉,已經力竭回縮的靈識又漫漫的舒展開來……身後是熟悉的懷抱,掌中是熟悉的溫暖,她覺得很安心,很安心……不知不覺間,整個霜天島,已經盡在她靈識籠罩之下,一草一木,一階一石俱在心中,縱微細處亦是分分明明。

霜天島借就海勢,本就有一個強大完整的陣法籠罩,可是靈識細察之下,才發現在這個「明陣」之中,竟還套著一個更為神秘高明的「隱陣」,且這隱陣,自布陣之時,便已經預備了今日之事,預備了今日的變動……

算師之祖算盡天下,甚至算出了此時的管若虛非真正的管若虛,也算出了他的反應……細看這陣法,不管管若虛是反抗還是承受,破陣還是毀陣,都最多只會影響這擺在島上的「明陣」,而明陣毀去的同時,隱陣就會隨之激發,生效……但若毀去明陣,霜天島便不復存在,海勢亦會隨之動蕩,縱然霜天曉角塔還在,也已經翻天覆地了……

不,我不!我為什麼要按他們安排的路子走?陣法都是人布的,他們會布,我也會布……我偏不破壞明陣,我要以明陣為主,暗陣為輔,再布出一個新的天師法陣,無聲無息的保住霜天島,永安霜天曉角塔!我要贏,而且要贏的漂亮,要贏得讓自家美貌道長開開心心誇一句「小花兒真厲害!」

小小嫩嫩的女孩兒,倚在美貌道長懷中,唇角微彎,長睫顫動,神識動處,天地亦隨之而動……

而此時,魚鯪島中已翻天覆地。花朝月護身玉甲毀去,陸壓道君立生感應,而她護體仙力亦隨之崩塌,紫微帝君與帝后亦驚惶而起。幾人都有通天徹地之能,立刻便瞬移到了霜天島上空。

整個霜天島,以霜天曉角塔為頂,都已經籠在了一道光罩之中,內中白茫茫遍布迷霧,什麼都看不清。紫微帝君略一駐足,帝后已經瘋了似的向光罩之中衝去,帝君一把抓住了她,情知無法勸解,索性也跟著往裡沖,不管怎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不管怎樣,月兒不能有事!

誰知堪堪衝到,便覺腳下一彈,眼前隨即便是衣衫飄拂,花漫天擋在面前,冷冷的道:「她胡鬧,你也陪著胡鬧么!也不看看是什麼情形!」

紫微帝君急停了步子,帝后急道:「可是月兒她……」

花漫天淡聲道:「你沖的越快,他們死的越快。」一邊就讓開了身子。

帝后又急又慌,她的天師之學雖習自花漫天,但靈性悟性都足,其實不遜於他,偏此時關心則亂,著實沒辦法靜心細想,帝君雖對天師之學不甚精通,卻畢竟是四極大帝,本能的便能感覺到不妥,伸手握了她手,柔聲道:「放心,我們的女兒,沒這麼容易死的。」

帝后又氣又急,偏生毫無辦法,陸壓就在身後,緩緩的道:「原來那不詳的預感,是應在這一遭。看來這樁事兒的首尾,不是著落在你們身上。」

帝后聽他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也不說要怎麼辦,直氣的想哭,偏生就在這時,紫微帝君的手忽然一緊,低聲道:「錦兒,你看。」

帝后抬頭,然後微微一怔,此時她方才察覺到,這看起來有形有質的光罩,竟是自家小閨女外放的靈識,而這完全成形的強大靈識,居然在布陣!雖然光罩中迷霧重重,看不太清,卻仍舊可以依稀看得到移山填湖,改道鋪橋,玩的好大手筆。

帝后看了幾處,頭腦瞬時一清,急躍上半空,向下面望去,下方仍舊雲遮霧罩,花漫天正負手下望,帝后想也不想的扯住他袖子:「大花花,怎麼回事?」

花漫天已經看了許久,淡聲道:「這島上似乎是一個陣中陣,但這陣法,在布陣時,就暗置了一個變數。此時隔了千萬年,變數已起,月兒卻似乎想在不破壞這陣法……不,應該說在不驚動這陣法的前提下,改變這陣勢,重新布起一個天師法陣,維護此島此塔。」言下頗為讚許。

紫微帝君也已經躍了上來,輕輕挽住帝后的腰,將她稍稍帶離,一邊低聲道:「放心,月兒可以的。」

帝后習慣的欺負自己人,搶白他:「你怎知道?」

紫微帝君一笑,指了指霜天曉角塔:「因為,並不是只有月兒一個人在布陣。布陣的,是月兒的靈識與另一個人的力量,相輔相成……我相信他們會成功。」

「對,」花漫天難得的沒有反駁紫微帝君,淡聲續道:「我的天師之學,本就是一理通,百理融,月兒雖然學的時間短,但她不比你當年雜念紛呈,所以,必定可以的。」

此時帝后哪有心思同他爭辯,只默然點頭,緩緩的偎入紫微帝君懷中,努力靜心凝神,張大眼睛,看著那陣法。雖然隔了一重迷霧,但看了幾處之後,已經約略明白了那陣勢的走向,再看時便更覺清楚,有時花朝月所布的陣法,與她心中所想的頗有不同,不免焦急憂心,可是再看幾處,卻宛似柳暗花明,慰有巧思。

這的確是花朝月的超水平發揮,是人來瘋的小破孩在自己珍惜的東西面前,被徹底激發了潛能……越是往後,花朝月所想的越是通達,所布的越是熟練,陣勢越是渾然天成,可是這畢竟是以靈識外放來布陣,時間越久,支撐他們的管若虛的靈力,便越是匱乏疲憊,幾乎已經是強駑之末。

花朝月外放的靈識越來越薄弱,光罩越來越小,島上的景色便越來越清楚,上面幾人,眼見巨大的陣法已經堪堪布成,只余最後幾個,卻越來越是緩慢,越是艱難,顯然後力不繼,盡皆焦急,卻是束手無策,紫微帝君忽然拉著帝后,在雲空中坐了下來,極緩極緩的抬手,虛放在那道光罩上,柔聲道:「月兒?爹爹在這兒。」

帝后心頭一動,也抬了小手兒,虛放上去,陸壓在後,也有樣學樣,包括隨後趕來的東方天籟、青子衿和樂然,幾隻手兒,一齊虛放在光罩上,光罩中卻是無聲無息……帝后不敢發聲,等了片刻,回頭哀求的看著花漫天,花漫天微微凝眉,無可不可的出掌……光罩忽然輕輕一抖,隨即,便覺得極輕的吸力,湊到了諸人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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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傾城裙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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