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借你的,不是給
渠水的小眉頭皺的緊緊的,這是指使她做飯的意思嗎?
恰好小山也道:「姐,我也有點餓了。咱們把今天人家送的東西熱熱吃吧?」
就知道他惦記這個。
渠水無奈的看小傢伙一眼,只得點頭:「好,小饞鬼一個。」
趙傷就站起身,往書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我不吃,你做點新鮮的給我。」
渠水就把嘴撅得老高,幾乎都能掛上一個小油壺了。
小山就不解的問道:「姐,為啥趙哥哥不肯吃剩飯?我覺得剩飯也蠻好吃的嘛!」
尤其是那吃剩下的餛鈍,晚上渠水用油煎炒一下,香噴噴的,好吃的不得了。
渠水就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懶人作怪!」
停了一下,小山去廚房,就看見渠水果然在幫趙傷熬小米粥,又炒了南瓜絲。小傢伙就憤憤不平了:「姐,為啥趙哥哥要吃什麼你就做什麼?」
小傢伙要求公平待遇。
渠水就敲了他腦袋一下:「你傻啊你,臭小子,也不想想今天咱們能掙這麼多錢是靠誰?要不是他會打獵,咱們能掙今天的一半就不錯了,現在米面貴,肉價也貴死了,我們要去買肉,光本錢就投進去多少!」
現在,除了麵粉,幾乎是無成本投入,所以盈利才多。
敢情她事事順著對方的心意,就是看中了他身上的價值啊!小山有些無語的看著渠水:「姐,趙哥哥要是知道你這麼勢利,更不會理你了!」
渠水蔥管似的手指頭就又狠狠點了他一下:「少廢話,自己出去玩去,忙一天還不累啊!」
她手指頭看著纖細修長,但實際上手勁兒很大。
小傢伙疼的眼淚汪汪,捂著額頭很委屈:「好疼!」
「知道疼就閉嘴!出去出去,沒見我正忙著嗎?」渠水像是轟小雞一樣將小山給趕了出去。
晚上,渠水和小山便就著白天人家送的幾樣吃食吃了個飽,趙傷則配著南瓜菜喝了小米粥,又吃了兩個黃麵餅子。
其實一開始,他吃黃麵餅子的時候還挺稀奇的,覺得味道也不錯,別有一番風味,但是,當這將近二十天的時間,天天都吃這個的時候,那股新鮮感早就沒了。而且,粗面做的再怎樣精細,當咽進喉嚨里的剎那,總能感覺到一種粗糲。
他頓了頓,抬頭去看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渠水,便又搖頭,現在提出讓她改善伙食,估計迎接他的怕是一頓臭罵吧!還是再等等,等小吃攤生意果真好起來了再說。
當天晚上,渠水就去了許三嬸家裡將要請一個幫工的事情說了一遍。
許三嬸果然就笑:「其實今天我帶盧氏去你家小攤上幫忙,就是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意思,畢竟你們雖然三個人,但真正能做事的卻只有你一個人,那怎麼夠!」
「盧姐姐家裡挺富裕的,倒也願意出去做工?」渠水有點驚訝。
「咱鄉下人家,再富裕也只是勉強填飽肚子而已,而且,王家的糧食都掌握在公婆手裡,她哪有插手的份兒,她家裡房頭又多,一大家子擠在一起磕磕絆絆的,尤其是現在人多糧少的情況下,倒不如出去做個短工,一來省了一份糧食,二來,自己又有工錢入賬。她是媳婦,公婆再也沒有要她工錢的理兒,這個攢下來做私房,小夫妻兩個想幹個什麼都不用跟長輩們開口了,豈不便利!」許三嬸說完這番話后,又悄悄湊到渠水耳邊:「渠水啊,這盧氏到底是里正家的兒媳婦,她能去你們家小吃攤上幫忙,村裡人看著她的面子也不會為難你們家。」
渠水便連連點頭,這幾句話,果然是處處為她考慮。
「三嬸,您真是好人,一直處處提點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有點激動,說話都顛三倒四的。
許三嬸就擺手笑道:「傻丫頭,這麼客氣幹什麼!晚上要忙剁餡兒的吧,快去吧,嬸子就不留你了。對了,娃他爹今天去隔壁鎮上了,回來的時候帶了兩把冰糖,給你家小山帶兩個吃,娃們都喜歡吃甜的呢!」
說著就挪動著微胖的身軀,去了牆角柜子里抓出來一小把冰糖來,拿了油紙包著,遞給渠水。
渠水還要客氣:「三嬸,小山不吃這些…」
許三嬸已經虎了臉:「胡說,就沒有娃們不愛吃甜的呢,拿去拿去,剛說了跟嬸子不要客氣!」
她不由分說,就將油紙包塞到了渠水手裡,又風風火火將渠水給推到了門外:「你快去忙吧啊。我等會兒替你跑一趟,讓盧氏明早去你家。工錢的話,你自己跟她說就行。」
望著砰地一聲在面前關起來的大門,渠水又好氣又好笑,只得轉頭回去。
在路上恰好遇到了崔大牛,後者如同小鐵塔一般走過來,在黑暗中看著很有壓迫感。一開始離得遠,渠水並沒有認出他來,還考慮著要不要避開,等到了跟前才發現那是崔大牛。
渠水就忙打了聲招呼:「大牛哥,這是從哪裡回來啊?」
崔大牛乍看到渠水,像是很不好意思一樣,撓撓後腦勺,瓮聲瓮氣的問:「渠水啊,我聽說你在鎮上開了個小吃攤,賣餛鈍啊?」
渠水就甜甜的應著:「噯,是哩,也就今天剛開張,啥時候有時間去攤子上吃一碗餛鈍唄?」
這是未來的衙役,得提前巴結好了。
崔大牛便連連點頭:「去,有時間就去。那個,啥,渠水…」他像是做賊一般左右望了望,這才快步走到渠水跟前,小牛犢一般壯實的身體反而襯得渠水越發瘦弱矮小了。他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遞到渠水跟前:「給,給你!」
渠水詫異:「這是啥?」
「是我攢的一百多文錢,你家裡遭了難,拿去用吧!」崔大牛看到黑暗中渠水好像是繁星一般眼睛,就又笨拙的補了一句:「借,借你的,不是給你的…」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讓他懊悔得想要咬了自己的舌頭。
崔家也是大家族,人口多,絕對不富裕,崔大牛攢下來這麼多錢還不知道是怎樣攢的呢。
渠水就忙擺手,又趕緊後退兩步,認真的說道:「不要,大牛哥,我現在做小吃攤生意,生意還不錯,應該夠我們三個人開銷了。這錢你留著吧,我不需要…」
看到崔大牛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落寞,渠水懷疑自己說話是不是直白了,傷了人心,就也補充一句:「要是真缺錢了,我就跟你借,好不好?」
崔大牛頓了頓,才點點頭。
渠水就趕忙告辭了:「那我就先走了啊,大牛哥,你回去也小心一點。」
剩下崔大牛捧著錢袋子獃獃的站在原地。
這錢是他藏在懷裡一天了,一直在想著怎樣送到渠水家裡,只是怕人誤會,便猶猶豫豫的,剛他回來還繞到了渠水家裡,只是在門口張望半晌也沒見她的身影,他只得死心回來,卻萬萬不曾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她的人。
只是,這錢終歸沒有送出去!
崔大牛心裡很失望,胸口那裡好像堵了一塊什麼似的,有點難受。
他傻傻的站了一會兒,見有村人過來,就趕忙裝了錢袋子往自家走了。
渠水回到家,將自家請了一個小工的消息宣布后,又去廚房忙碌半晌,才哼著歌去睡覺。
到了第二天早早就趕去了鎮上,盧氏也來幫忙,說好的工錢是每日三十文,再管兩頓飯,現在流民多,個個都願意干苦力,只求給一碗飯吃,所以,渠水給的三十文工錢已經不算少了。
這一天的餛鈍照舊賣得很好,傍晚回去數了數,也有七百多文工錢。
到了中午,趙傷就去渠水趕去深山裡釣魚了。
他回來的時候照舊提了兩隻野雞和十來只魚,因為沒怎麼遮掩,過往的村民們看到,一個個都羨慕不已。
直到五六天過去,小吃攤的生意才慢慢降下來,但也維持在每日有三百文錢的進賬。而且魚肉餡兒的餛鈍也不像之前那樣受歡迎了,實在是因為價格太貴,鎮上的大部分人只是偶爾嘗個鮮兒,天天吃實在吃不起,而香菇餡兒的素餛鈍賣得也越發好了,還有劉記的餛飩湯也是一大特色,也不知道是怎樣做的,那味道嘗起來就是鮮香,咽到喉嚨里仍覺得口齒留香。鄉下人乾的都是出力氣的活計,個個胃口大,只吃一碗餛鈍是吃不飽的,所以甚至還有人去隔壁買了燒餅來,坐在劉家的小攤上要一碗素餛鈍吃完,就再要求渠水給單舀一碗湯,坐在那裡,配著燒餅慢慢的喝。
反正劉家的餛飩湯是只要吃過一碗后就吃多少給多少,不要錢的。
這比去喝稀粥要划算多了,小米粥如今一碗也有五文錢。
渠水也沒有嫌棄過這些客人,一向都是笑臉相迎,對周圍幾家小吃攤也十分客氣,有了剩下的餛鈍總會請他們吃一些。
漸漸的,她很快就與周圍人熟識了,有時候在劉家小攤實在太忙的時候,也會有人主動來幫忙。
而趙傷沒兩三天便進深山一趟。
他每每回來,總會帶一些小獵物,因此,家裡就沒斷了肉吃。渠水手裡也有了小五兩銀子,還給許家一兩后,就帶著趙傷去鎮上買了各五十斤的粗面、細面,又買了三十多斤的小米,就花去了三兩多銀子,渠水心疼得不行,咬牙將錢付了,原本還想買些衣料的,也捨不得了,想了又想,便只扯了幾尺藍色的棉布,花了將近兩百文,才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