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雖萬死也猶生①
尤其是這離魂盤對生魂精魄天生就有震懾並吸引的作用。
震懾的部位是除去陰魂珠的那整個金絲紫檀製作的羅盤的盤身。
而把生魂吸引過去,吸納入其中予以禁|錮的又是陰魂珠的功能和本事。
這也是為什麼忠伯把那離魂盤一拿出來,澹臺豐頤的神魂就忍不住渙散了下形狀,當然了,這中間也有澹臺豐頤沒料到忠伯會拿出離魂盤的準備。
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離魂盤就在忠伯的手中拿著,他的人也靠近古悠然所躺之地不到三步遠的距離了。
而澹臺豐頤自己,也已經被駭得離開了顧希聲的身體,一時間不能再回去了。
所以,眼前的情況也實在難以說清楚究竟哪一方更糟糕一點,關鍵的權力就掌握在忠伯的手上。
簡單的說就看他幫誰了!
「金光爍屋,瑞氣盈庭。太乙道炁,周流古今。甘露灌頂,光明浴身。三業清凈,五臟玄明。內外明徹,顯我元神。連天通地,祥光佑眾。宇宙萬有,皆是吾真。一炁演化,杳杳冥冥……」
忠伯的口中,用一種很古老的腔調,開始吟唱起了那長串的又似經文又似咒語的東西。
冷憂寒面色一變,知道這是驅動離魂盤的開禁偈!
澹臺豐頤所形成的黑霧形狀,也下意識地稍稍離更遠了一些。
雖然阿忠是他的人,可畢竟這麼長時間了,以他的多疑,對於這個他的家養奴才的忠心程度還是很打折扣的。
因此開禁偈一出,對他的威懾又比靠近忠伯身邊不遠處的地上的古悠然更加大。
他本著自我保護的私心作祟,沒道理不避開更遠一點!
而忠伯卻似乎沒看到他的這個動作,只是一邊壓抑著內傷,一邊還在繼續念念有詞的誦著什麼。
此時,原本一直沒什麼反應的離魂盤最中間的陰魂珠,也終於開始緩慢地轉了起來。
先是一圈,然後又是第二圈……
等到第三圈后,那陰魂珠的速度就變得快了很多。
冷憂寒他們都知道這說明離魂盤被徹底驅動了。
現在只肖忠伯把那離魂盤祭到古悠然的頭頂百匯穴的位置,那麼離魂盤中心的陰魂珠就會開始發揮它剝離身軀和魂魄的邪惡功能。
以古悠然如今知覺全無,半分不能反抗的虛弱姿態,這個時候離魂盤祭到她頭頂,她幾乎不能被倖免。
冷憂寒焦急恐懼的額頭都是汗珠子了,幾次伸手握拳,想要用力,卻發現身體根本不受支配。
也就是說,他雖然現在還清醒著保留有清楚的意識,可是他卻沒有保衛古悠然的能力。
和澹臺豐頤的情況差不多。
如此也就算了,不知道為什麼,之前還算明朗的天氣,不知道何時從什麼地方飄來了一片很大的黑雲。
然後開始起風了!
那情形,似乎有要下暴雨的癥狀。
雖然此刻已經入夏了,但是這個月份還沒到連續下雷陣暴雨的時候呢!
可自打他們停留在這個小鎮,這個客棧里之後,短短几天里,竟是已經毫無預兆的來兩次下雨了!
冷憂寒真是有種天要亡他的憤慨!
所謂陰風助漲陰氣,陰氣可以給離魂盤增添助力。
忠伯的老臉上分明露出一抹喜色,口中稍稍頓了下,仰頭看了看天上那團陰雲,那團陰雲的正下方位置,正好是澹臺豐頤的神魂所停留在空中的位置。
下一秒,忠伯手中的離魂盤就滴溜溜地如同陀螺一般的旋轉向了空中。
從視線所看到的角度,那離魂盤的籠罩位置正是古悠然的頭頂的上方。
冷憂寒面色遽變,澹臺豐頤化作的黑霧也為之在空中停頓了下,還沒來得及高興阿忠這個奴才,終究對他是忠心耿耿的。
就見那金絲紫檀離魂盤,只在古悠然的頭頂停了短暫的半秒都不到,就『倏地——』一下在空中劃了一道很漂亮的黑紫色弧線。
最後猛地停住,位置赫然已經是在了澹臺豐頤的黑霧上方!
接著忠伯口中就大喝一聲,「臨——」
澹臺豐頤所化的黑霧最中心,頓時發出一聲充滿戾氣的尖銳聲,然後就開始分解四散的想要逃開離魂盤的籠罩一般。
然而,類似離魂盤這等邪佞惡毒之物,一旦被祭出來了,哪裡有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掙脫出去。
更何況澹臺豐頤神魂大傷,現在也算是他最虛弱的時候,這個時候便是痛打落水狗,有失風度和忠厚,那也是非打不可的。
拉鋸——戾氣——再拉鋸——
忠伯本來也傷的不清的肺腑,要以這麼遠超最佳控制離魂盤的距離,控制離魂盤穩穩地剋制住澹臺豐頤的神魂,是一件十分耗費精神的事情。
碰上澹臺豐頤這麼一個經驗豐富,又狠毒老辣的兇悍之主。
明明也到了強弩之末了,卻還要在那裡頑強的拉鋸。
這一來二去的,忠伯便有些傷不起了。
非但口唇溢血不斷,耳廓和眼角鼻端也開始滲血了。
典型的精神透支過枉,七竅流血之狀。
冷憂寒本來應該十分高興忠伯的臨陣反戈,並想盡辦法重新凝聚氣力去幫忙才對!
然而,他此刻卻沒法有這樣的心情和餘力了。
因為他的雙眸,如今正緊緊地盯著那團陰雲上方的天際。
心頭的警兆和不斷地在下降的體表體溫,令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那團黑雲之後,隱藏著一道巨大的雷光!
而雷,是他的禁區!
上次的雷火之氣,萬幸有古悠然幫忙,才僥倖未死,這才三天不到,上次的傷患痛楚還殘留著沒徹底好呢!
現在居然又要降雷,這不是徹底要他的命了嗎?
事實上,冷憂寒的這等預感,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只聽『咔嚓——』一聲,整個天空就瞬間就暗了下來。
很短的時間內,陰雲密布了整個天空,那銀白色的閃電如同一個先鋒前探般,先自烏黑的陰雲中,竄了出來。
把整個黑沉沉的天地,亂舞銀蛇地照亮了一下。
不幾一會兒,就聽轟隆隆的雷聲便從遠處滾滾而來。
與那日驚雷暴雨夜的情形完全的相似。
冷憂寒的臉色徹底沒了顏色。
『轟——』
一聲霹靂響起,天際被撕開一道口子。
一道如同小臂粗的雷光就那麼氣勢無敵的睥睨而下了,且看這雷光落地的位置和方向,儼然就是沖著他們這小院所在的位置迅疾而來的。
也幾乎立即,冷憂寒體內那種極度灼燒又極度冰凍的雙重煎熬感覺又來了。
這一次,他終於認命的徹底閉上了眼睛,等待令他消亡於天地中的死亡的完全降臨。
比之冷憂寒的閉眼等死,忠伯卻微微面露喜色。
覺得實在是老天也在幫忙。
要知道這雷是天地里最是至陽至烈至剛的存在,對生魂、鬼魄之類的無軀體庇佑的靈體,有著天生的震懾和消滅的作用。
本來他想要用離魂盤短時間的驅走或者吸納鎮|壓老主人的神魂,還是有一定的困難和吃力。
但是現在不同了,這道雷電一下,他等於是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老主人但凡不想真正被天雷轟散凈滅的徹徹底底,他就唯有主動進入那陰魂珠,選擇被陰魂珠收納並約束,不然的話,就只有神魂湮滅一途。
果然——
澹臺豐頤不是個認不清形勢的人。
在冷憂寒看來,那道驚雷肯定是沖著他那個存雷之體而去的。
可是在澹臺豐頤的感覺卻截然不同,他身為一個強大到了極點的人類的魂魄,已經離開了自己原本的肉身很久了。
卻還能以生魂的方式完整的存在於天地間,既沒有淪落成鬼修,也沒有如同灰霧qun們曾經與古悠然說過的那樣,煙消雲散。
這自然是有他的本事和辦法的。
實際上,澹臺豐頤的魂魄,也遠不能用一般的人死後,靈魂離體后的能力和強度相提並論。
他已經是個完全遠超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生魂的魂魄了。
只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該修鬼道,取得的成果一定會比他重新找合適的軀體奪舍當人要更好。
然而,他的心中有一道執念,他是非要當人不可的。
這迫使的他要走更加曲折更加艱難的道路。
同樣也讓他不得不算計和殘害更多的人。
他一生都精研術數、氣運、命軌、堪輿,要說能「知天命」,也算是毫不誇張。
又如何不清楚,如他這等已經超越世間螻蟻所能知道的一切的存在,其實最不為天地規則所容。
老百姓喜歡把有才能的人早逝了,稱為是天妒英才,認為是老天不讓他長命。
其實是不對的。
真要是遭了天妒的那個所謂的英才,肯定是已經讓天地規則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和發展下去,會對整個世界生靈和萬物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和威脅,上天才會提前給予扼殺。
澹臺豐頤無疑是屬於這樣連天都看不得他繼續『無所不能』下去了。
他自己顯然也隱約感覺到了天地自然衍生出的規則,對他的敵意和強烈的影響。
這會兒他神魂被古悠兒這女人所傷,寄宿的親子顧希聲的身體又無法再度靠近融入。
他成完全一個無靠的魂體,又虛弱不堪。
天罰不再這個時候降臨到他頭上,趁此一舉把他給滅了,那也就不是天之威嚴和怒氣了。
是以,澹臺豐頤百分之百確定這雷光是沖著他而來的。
神魂深處那叫一個怒和不甘啊!
可沒辦法,誰叫他還沒有和天叫板的能力呢?
毫不拖泥帶水的,二話不說,就光棍地飛快地主動迎向了金絲紫檀離魂盤。
被那忠伯操控著的一直在運轉的想要把他的魂魄給收入其中的陰魂珠,給完全的收了進去。
而此時,天雷也已經轟劈到了陰雲上方。
無端端的發現竟然失去了要轟頂的對象,天雷也有其怒,只聽『轟——』的一聲,全落在了那金絲紫檀離魂盤上。
「噗——」
忠伯作為離魂盤的直接操控者,當場就吐出一口黑血,然後人就撲通一聲的倒在了地上,再沒了動靜。
而那金絲紫檀不愧是天地間最堅硬的木材,遭了一道雷光,雖然喀嚓一聲焦黑碎裂開來了,可卻保住了離魂盤最中間的那顆陰魂珠的完好無損。
對於古悠然她們來說,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挾天罰而來的驚雷,一擊之後,便重新退隱回了黑雲之後,九天之上。
並不再下第二道,這也是服從於天地自然形成的規則性的。
既然一道天雷都未能把惡果除了,那說明這一次還不是它的伏誅之日,下一次若是再有機會,天雷還會毫不遲疑的再下一道。
不過今天顯然也就這樣了。
於是雲收雷隱,閃電霹靂更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不多時,天際還出現了夏日常見的火紅色的晚霞。
這等短短時間內,變化多端的天氣,令所有的人都有些看不懂了。
有一些老一輩子的人還口中不安的嘀咕了起來:這是天象啊!天現詭異之氣象變化,怕是要出妖孽了啊!
古悠然他們居住的這個小客棧的破落院子里,則除了躺屍一般的若干昏迷在了血水中的人之外,就只剩下不起眼的一顆焦黑色的珠子,滾吧滾吧的滾進了瓦礫堆中。
若不能仔細去尋找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它。
不知道過了多久。
冷憂寒醒了。
雖然全身的冰寒之痛還未遠去,但卻是真的醒過來了。
他有痛覺,強烈並刺激,使得他不得不醒。
可此刻,冷憂寒卻半點沒有以這痛楚為苦,相反,他睜開眼睛的剎那,無比的驚喜。
沒有什麼比活著更令人雀躍和激動的了。
同時,他奇迹般的發現,他體內原本被澹臺豐頤傷得極重的內腑和寸寸裂開的筋脈,竟然不知不覺好了幾分。
雖然是很少的幾分,離讓他能動用內力重新去與人打鬥還差得太遠,但是,卻足夠他有氣力從地上爬起來了。
冷憂寒發現這一點后,幾乎要狂笑大喊出聲。
可是他沒有,他有比高興發泄更迫切的事情,他第一時間又爬又跑地沖向古悠然。
此時古悠然的身體已經冷得有些僵硬了,冷憂寒大吃一驚,趕緊把頭貼到她胸口位置去,虛弱的心臟,許久才微微跳動一下。
而這一下,證明她還活著。
冷憂寒的眼淚瞬間就落了出來——他是高興的!
「古悠然——古悠然,太好了,你還沒死!堅持一下,你可千萬不能死!」
把她從潮濕的地面和血污中,抱了出來,第一次還沒能抱動,可見他的身體也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不過第二次,冷憂寒咬咬牙,還是把古悠然給抱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就朝著已經倒塌的圍牆的另一邊走去了。
那裡還有幾間勉強能擋風遮雨的房間,現在必須讓古悠然趕緊睡到暖和乾燥的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