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瓜分絹花
傅明錦臉上的笑容也太燦爛了吧?傅凌萱心裡嘀咕了幾句,眉頭微皺,壓下心裡那些煩燥的情緒,笑道:「二妹,前段時間,你不是跟我抱怨說書房裡的書都不好看,想要看一些與眾不同的書嗎?正好,昨天,我出府時,在街旁見到一個老書生,因為夫人生了病,而不得不將家裡珍藏的書拿出來售賣,裡面就有幾本描寫很稀罕故事的書籍,我全部挑了出來,剛才已經拿給春桃,送往你的書房裡了,空閑的時候可以翻看一二。」
「謝謝大姐。」傅明錦笑著道謝,「妹妹不太喜歡出府見陌生人,每次都要麻煩大姐幫忙購買書籍,我這心裡還真過意不去。這樣吧,前段時間宮裡送來了一匣絹花,我之前本打算親自送去給大姐、三妹和四妹挑選,誰想這般不湊巧,我竟然一不小心跌入荷花池,連生了好幾天病,到現在都還無法下床,唉……」
傅明錦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我的身體太虛弱了,也不知這場病何時才能好。難得大姐、三妹和四妹不嫌棄我這滿屋子的藥味,不擔心被我過了病氣,特意前來看望,讓我感激不盡,卻無以為報,只能藉著這一匣絹花,聊表心意了。」
安嬤嬤取出木匣,捧到傅凌萱、傅晨雨和傅蕊燕三人面前,那做工精緻,顏色鮮艷的絹花,令三人愛不釋手,不時發出讚歎聲。
「這幾朵絹花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二妹。」看著一匣子做工精美,活靈活現的絹花,傅凌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心裡那翻騰不息的嫉妒和厭恨的情緒,隨意地挑了一朵蘭花,一朵梔枝花和一簇梨花。
「大姐喜歡就好。」傅明錦掩下心裡的驚訝,傅凌萱挑的那三朵絹花,顏色素靜,看似簡單,實際做工複雜,用料昂貴,一朵絹花的價值足足抵得上那一整匣絹花的價值了!
傅晨雨不舍地移開雙眼,言不由衷地誇讚道:「大姐,你是那麼地漂亮,那麼地有才華,也只有這幾朵素雅的絹花,才能襯得上你那高潔的氣質。」
傅凌萱突然抬頭望向傅晨雨,如同星空般璀燦的雙眸一瞬間變得幽深起來,彷彿波瀾不驚的古井般,黑漆漆的,令傅晨雨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臉上的笑容僵住,獃獃地站在原地,輕聲道:「大姐……」
傅凌萱往前行了幾步,在傅晨雨身前站定,右手微抬,將三朵絹花全部插入傅晨雨的髮髻里,然後往後退了幾步,打量著傅晨雨,笑道:「果然,也只有三妹這種具有江南女子溫婉柔弱氣質的女子,才適合佩戴這種素雅的絹花,並給人予一種相得益彰的感覺!」
「不過,這花簪得太多了,也就亂了。」話落,傅凌萱再次走到傅晨雨面前,將梔枝花和蘭花從傅晨雨的髮髻上取下來,獨獨留下那簇梨花,退後幾步,再次打量了傅晨雨好大一會兒,時不時點點頭,輕笑出聲。
傅晨雨頭上的髮髻本就是隨意挽成的,哪經得起傅凌萱那般粗魯的對待,在傅凌萱取下那兩朵絹花時,傅晨雨的髮絲變得凌亂無比,再配上她那幅泫然若泣的模樣,令人見之心疼,只恨不能將其摟在懷裡好生地安慰一番。
傅蕊燕拽了拽傅明錦的衣袖,輕聲道:「二姐……」
傅明錦定定地凝視著傅蕊燕,將傅蕊燕眼裡一閃而逝的驚慌收在眼裡,笑道:「不知四妹叫我有何事?」
「二姐,這……」傅蕊燕咬了咬唇,抓著傅明錦衣袖的手背再度用力了幾分,以眼神示意傅明錦出面,解救傅晨雨於水火之中。
傅明錦眨眨眼睛,疑惑地望著傅蕊燕。
真是一個獃子,聽不出她的話外之意,也感覺不到房裡的詭異氣氛!傅蕊燕扁扁嘴,不得不出聲提醒道:「大姐和三姐……」
傅明錦恍悟,拍拍傅蕊燕的胳膊:「四妹,別擔心,大姐自有分寸。」
「可……」傅蕊燕跺了跺腳,氣鼓鼓地瞪了傅明錦一眼,放開傅明錦的衣袖,皺眉望著眼前這一幕。
傅晨雨耷拉著腦袋,渾身散發出哀怨的氣息;傅凌萱高高地昂著頭,雖然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距離兩人最近的安嬤嬤依然一臉的恭敬之色……
傅凌萱冷冷地瞥了傅蕊燕一眼,拉著傅晨雨的胳膊,將取下來的兩朵花放到傅晨雨手心裡,感覺到手心裡傳過來的涼意和汗跡,眉頭微皺,眼裡流露出一絲嫌棄之色,嘴裡卻關切地問道:「三妹,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天氣越來越冷了,下次出門多加幾件衣服吧,免得大家擔心!」
傅晨雨咬了咬唇,輕聲道:「是,謝謝大姐關心。」
傅凌萱再次看了那兩朵絹花一眼,接著偏過頭去:「三妹,快將這兩朵絹花收起來,否則,我還真會忍不住將它們佔為己有!」
傅晨雨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晃動間,一串串晶瑩的淚水滴落,珍重地將兩朵絹花收到袖子里,捧著胸口,輕聲道:「大姐,你一向都待我這般好,有什麼東西都會最先想到我,我真得好感動,好感動!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三朵絹花,回到房間就將它們供起來。往後,每每我傷心苦惱時,看見這三朵絹花,我就會想起大姐和二姐待我的深重情誼。」
靠在軟枕上的傅明錦嘴唇微勾,她這算不算得上是躺著也中槍?
傅蕊燕蹦蹦跳跳地竄到安嬤嬤面前,將木匣里那些素雅的絹花全部挑出來,捧在手心裡,偏了偏頭,眨眨眼,笑問道:「二姐,我要這些絹花,可以嗎?」
得到傅明錦的首肯后,傅蕊燕捧著這些絹花,遞到傅晨雨身前:「三姐,我認識的人里,也就只有你才最適合戴這些素雅的絹花了……瞧瞧,我對你也很好吧,連我自己挑選絹花的機會都放棄了,我對你的關心,可一點也不輸給大姐和二姐呢!」
傅晨雨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那些淚珠滴落得更快了。她取出一方綉帕輕拭了拭眼角,從傅蕊燕手裡接過絹花:「四妹,你還這麼小,就懂得謙虛禮讓了,祖母和父親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
話落,傅晨雨走到安嬤嬤面前,從木匣里挑出了六朵顏色鮮艷的絹花,望向傅明錦,笑道:「二姐,我覺得這幾朵絹花適合四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戴……」
傅蕊燕連連擺手:「不,不,三姐,我不能要這些絹花……」
「唉呀,四妹,這些絹花放在二姐這兒也不過是束之高閣,根本就不能發揮到它們應有的作用!」傅晨雨不由分說地將這六朵絹花放到傅蕊燕手裡:「二姐,你覺得呢?」
傅明錦垂下眼帘,長長的睫毛遮擋住眼裡一閃而逝的譏諷:「四妹,我一向不喜歡佩戴絹花,這些絹花你就收起來吧,放在我這兒也不過是浪費了。」
傅蕊燕臉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謝謝二姐。」
木匣里還剩下七八朵絹花,望著站在一旁,抿唇笑看著這一幕的傅凌萱,傅明錦示意安嬤嬤將木匣捧到傅凌萱面前:「大姐,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些絹花就送給你了。如果你不喜歡,可以賞賜給下人。」
「瞧二妹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些絹花是宮裡綉娘精心製做而成,做工精緻,用料複雜,不論誰得了都會妥善保管好,珍重地對待它們,哪會隨便賞賜給下人!」傅凌萱接過木匣,瞪了傅明錦一眼,那似嗔非嗔,似惱非惱的神色,令傅明錦真正領悟到「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傅明錦臉上流露出一絲懊惱,低垂著頭,輕聲道:「大姐說的是,是二妹一時糊塗,說錯話了。為了慶賀太后六十大壽,御織紡特意挑選了最好的布匹,最漂亮的珍珠,手藝最好的綉娘,做成了這些絹花,它們每一朵的價值無法拿普通的金銀來衡量,確實不適合賞賜給下人。」這可是你自個兒送上來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看你還怎麼借用各種苗頭,將這些絹花賞賜給下人!
傅凌萱狹長的丹鳳眼微眯,意味不明的望著傅明錦:「二妹明白就好。這種話,在自家人面前說過也就算了,但,被有心人聽到,對我們傅家就會有很大影響了。」
傅明錦嘴角微勾,輕聲道:「謝大姐指點。」
傅凌萱點點頭,望向雙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那幾朵絹花,時不時臉上還露出甜甜笑容的傅蕊燕和以一種小心翼翼的動作捧著絹花,卻不知跑神遊到哪兒去的傅晨雨兩人,輕咳了聲:「三妹,四妹,二妹身體還未恢復,我們還是不要再打擾二妹休息了。」
「是,大姐。」傅晨雨和傅蕊燕齊聲應道,朝傅明錦行了個禮,各自收好絹花,「二姐,過幾天我們再來看你。」
望著遠去的傅凌萱、傅晨雨和傅蕊燕三人的背影,傅明錦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