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初夏時，趙至誠帶著余夢煙和兒子一起出谷了，這是他們從進來這裡之後第一次出谷，許久不見的風景，再次見到時，覺得很陌生，其實當時進來的時候正是逃亡，也沒有任何的心思看這些。

進來時，他們太匆忙，走出來時，特別的安靜。

趙至誠的心裡一直都是在擔心的，畢竟是朝廷的逃犯，定不會放棄對他們的追逃，這樣冒然出去，會不會被抓起來。

「你害怕嗎？」余夢煙騎在馬上突然問道。

「不怕，能和你一起，什麼也不怕。」

趙至誠笑笑說，其實他早就做好打算了，如果真的被抓起來，他就把兒子託付給喜來和之閱照顧，陪著余夢煙一起下黃泉，如果沒有被抓起來，他就將自己多年準備的驚喜交給余夢煙，算是完成了一個心愿。

出門前，他瞞著余夢煙獨自去拜祭了溫佶舒，希望這次出門，能保佑他們一切平安，也算是一個告別。

走了一天，他們很是疲憊，趙年恩卻是坐在馬背上一直處於興奮狀態，這是他第一次陪著父親騎馬，充滿了好奇心，特別的高興。

行到一顆大樹下歇息一下，沒想到趙年恩不樂意從馬背上下來而大哭，本是心事重重，卻一下子被這娃娃給逗樂了。

「還是我們年恩最可愛，來，喝點水。」余夢煙抱起兒子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我來吧，煙兒，你歇著，我給年恩喂水。」趙至誠趕緊過來說道。

「沒事，平時都是你帶著他，我反而是個閑人了，一點也不像做母親的樣子。」

「你肯定年恩的母親，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帶孩子這種辛苦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你就放心的閑著，這樣我看著才開心。」趙至誠抱過兒子給他邊喂水邊說道。

「至誠，謝謝你。」

「又說這話了，是不是真的太閑了？」趙至誠故意生氣的笑著說道。

「不知這一路我們會遇到什麼，我很擔心會連累你們，年恩還這樣小。」

余夢煙的心裡充滿了矛盾，本是可以在這裡安家一輩子，可心裡的虧欠卻不能讓自己這樣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裡，她不想讓趙至誠受一點傷害，她想洗盡她身上的所有的髒東西，徹徹底底的乾乾淨淨的與趙至誠在一起。

第一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勇敢的去面對，她要回到烏蒲鎮，那裡是趙至誠愛上她的地方，那裡也有著趙至誠全部的牽挂，每每夜裡他喊父親的時候，是她心裡最難受的時候。

她想從這烏蒲鎮開始，重新做回余夢煙，讓自己心甘情願的徹底的愛上趙至誠。從一刻開始，她只屬於趙至誠。

而這裡，是他們相愛的第二個地方，以後等他們老了，再回到這裡，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走完一生。

休息好之後就繼續往前走了，余夢煙的心越來越沉重，她不住的往前走在前面的趙自成和兒子，她有些後悔了。

「至誠，等等……」

「什麼事，煙兒？」

「我……我……」

趙至誠見余夢煙如此，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過來詢問。

「怎麼了？煙兒，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有……」余夢煙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們回去吧……我不想離開這裡……」

「……你說什麼？煙兒。」趙至誠小心翼翼的驚訝道。

「我們回去吧，在這裡，我們一樣可以過完一生。」余夢煙抬起頭說道。

「真的嗎？煙兒，你真的願意？」

「之所以要出來時因為一直覺得虧欠你，擔心傷害了你，畢竟我做的錯事太多，也很想去還欠下的債，只是，突然想到年恩，有些捨不得，害怕你們……」

「傻丫頭，你哪裡有欠過我什麼，是我一直纏著你不放手，你能答應和我在一起，我已經很開心了，更何況我們現在在有年恩了，更加的知足了。」

趙至誠的話句句扎在余夢煙的心間上，她立即調轉韁繩，讓馬兒回頭，望著山谷里跑去，趙至誠高興的也追了上去。

他將早已準備的書信給從衣襟里逃出來扔在了風裡，這是溫佶舒留給他的書信，其實他知道朝廷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找了一個與余夢煙身形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代替她去死。

那女子是他離開落霞峰之後在路上遇到一個逃荒的女子，她染上了惡疾且一直處於飢餓的狀態，本是處於同情心，別的幫不了，給她溫飽沒有問題。

只是沒想到，她許久沒吃過飯，一下子吃了很多，最後因為大量的喝水給撐死了。在她死後，本是想幫忙葬了她，沒想到她越看這個人越覺得像余夢煙，於是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想法。

待她腐爛得面目全非的時候，他去了趟靜安觀，將余夢煙的隨身物品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放出消息給官府，讓他們來抓人，結果仵作認為余夢煙是在逃亡了的路上染上了惡疾去世了。

這件案子雖是結了，他也是安心了，只是沒想到，在與那位女子相處中，傳染了她身上的惡疾，在生命最後一刻，他想見見余夢煙，就獨自來到了趙至誠逃亡之前告訴他會帶著余夢煙去的地方。

害怕會將惡疾傳染給他們一家，溫佶舒見到余夢煙一面之後，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沒想到會殞命在這個地方。

此時，趙至誠覺得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余夢煙了，他知道，余夢煙決定的事情，是永遠不會輕易改變的。

而他為余夢煙準備的驚喜，他想先留著，等待那個時機，告訴余夢煙，他們一起救過的那隻鴛鴦已經長大了，找到了它一生的伴侶，而他在小溪的旁邊建了一座閣樓，名曰，煙入樓。

雖是身份低微，含苞待放的年紀遇到如生命一樣的愛情，卻還未花開，已經掉落成雨；在受到打擊之後，尋找到另一份愛情時，還是因為身份低微如枝低一般拋棄；可是這些對於趙至誠來說都不算什麼，他一樣能建一座高樓讓余夢煙能站在高高的樓閣上看盡人生中所有的繁華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