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兒女雙全 二

對於芸兒，夏芷瑜是極信任的，芸兒說沒有，她便信了。實在也是生產耗費了她不少精力，所以腦子並不如平時那麼靈光。

雖然依舊睏倦，但夏芷瑜不打算繼續昏睡下去了，當今世上，她掛心著的人，又多了一個，每每這樣想著，心頭便暖烘烘的。

「乖乖呢？」

「小公主由奶娘們照顧著呢，不久之前有人來遞了話，說是小公主也和娘娘一般，還睡著呢。」越是富貴人家，這孩子就嬌貴，如乖乖這般的，奶娘們從她未出生開始就已經做了好些準備了，之所以常讓人來夏芷瑜跟前遞話，也是為了讓夏芷瑜時時了解乖乖的情況。

夏芷瑜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看來不止我累，乖乖也累著了。小寶呢，在我睡著期間有來鬧過嗎？」誠如皇後娘娘所言，男娃娃年幼的時候都是極愛粘著娘親的，當然……駱銘好像是個例外。若非如此，當年的駱夫人也不至於心心念念地想要再生一個女兒了。

「小殿下……」芸兒才剛起了個話頭，夏芷瑜已經聽到了外頭的嘈雜聲。不一會兒，他們家小肉球……圓滾滾寶就從外頭『滾』了進來。看到夏芷瑜是醒著的，小寶邁著小短腿兒衝到了她跟前，一頭扎進了夏芷瑜懷裡，「娘，小寶想你了。」這句話，說得真是特別流暢。

生產是一個漫長而磨人的過程，但孩子生下來之後這事兒也還沒完全了結，它還有個後遺症，就如夏芷瑜此刻，本來半撐著就已經很費勁了，小寶這平日里再平常不過的扎懷動作，卻讓夏芷瑜疼得眼前一黑，后脊背頓時出了幾陣冷汗。身上的骨頭有些像被拆散了之後重新組合在一塊兒的，雖然她看著好像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比生產之前虛弱多了。

小寶卻不知道這許多，他一直在等著夏芷瑜說一句，『嗯，娘也特別想你。』但等來等去，等到了只有夏芷瑜的沉默。粘人寶頓時不高興了，他嘟起了小嘴，嘟了好一會兒，小臉蛋卻十分誠實地在夏芷瑜懷裡蹭了蹭，「娘？小寶乖！」該不會，他做的那事兒被娘親知道了吧？是哪個宮女說給娘親聽了？

但凡小寶開口誇自己的時候，那都是他最心虛的時候，什麼是口是心非，小寶年紀小小，卻已然深諳其道了。

夏芷瑜原來還覺得和兒子『鬥智斗勇』挺有意思的，但她這會兒真的，沒有什麼氣力去做這些。稍微緩過勁來之後，只輕輕捏了捏他棉花一眼軟綿的耳朵，「嗯，小寶最乖，娘最喜歡小寶了。」一句話，讓小寶笑眯了眼。

因為有個醋罈子爹，所以小寶能明確地分辨『喜歡』和『最喜歡』的區別。雖然……他家娘親挺容易變心的，在他爹跟前說最喜歡他爹，在他跟前說最喜歡他，但誰讓她是他最喜歡的娘親呢，他是一定會原諒她的花心的。

小寶在夏芷瑜懷裡又歡快地蹭了幾蹭，習慣性地把小手往夏芷瑜肚子上一搭，妹妹，他也是喜歡的。

小寶的小手在夏芷瑜肚子上摸了一整圈，而後他那雙本來就已經很大很圓的眼睛這會兒瞪得更圓更大了些，那模樣就像是……再稍稍用力一點兒，他那眼睛就能掉下來一樣。

「娘親。」小寶的聲音有些發抖，半響才組織好了語言，「妹妹……妹妹沒了。」對於小寶來說，夏芷瑜鼓起來的肚子就是他的親妹妹。雖然他也質疑過，為什麼他的妹妹和他長得差那麼多，但不管是娘親、爹，還是爺爺、奶奶都和他說這是他妹妹，是以後可以和他一塊兒長大，陪他一起玩的他的親妹妹。他看了幾個月，摸了幾個月的妹妹，突然就不見了，小寶著急地原地轉了個圈，哭了。

完了，妹妹肯定是被花花給抓走了，是他沒有保護好妹妹，爹爹回來以後，肯定會打他屁股的。想起自己的小屁股可能會遭的罪，小寶哭得更慘烈了一些。

夏芷瑜正想和小寶說乖乖的事兒呢，沒想到小寶這麼快就發現她的肚子平了，還突然哭了起來，他這眼淚掉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活像……做了壞事被駱銘收拾了以後。

「傻孩子，哭什麼，妹妹她……知道她的小寶哥哥急著見她，所以暫時不讓娘親護著了。」

「小寶不傻。」小寶哽咽著反駁。

夏芷瑜想了半天說辭，小寶愣是只聽到了前幾個字。夏芷瑜真是哭笑不得。

「妹妹在呢，所以小寶乖，別哭了，嗯？」哭得她頭有點兒疼。

聽夏芷瑜說妹妹在，小寶那眼淚頓時就止住了，簡直收放自如。

夏芷瑜：「……」

「妹妹在？」小寶上下打量了一下夏芷瑜，因為夏芷瑜蓋著被子，他還特別把被子掀開，把小腦袋湊了過去。

「小殿下不可，這樣娘娘會著涼的。」見小寶掀開了夏芷瑜的被子，一旁的芸兒馬上開了口。

「沒事的，屋裡頭炭爐擺的足，我不冷。」

小寶的小手在夏芷瑜的肚子上又摸了一圈，轉頭疑惑地看著她，似乎是在問，說好的妹妹呢？

她要坐月子，是不能出門的。乖乖才剛出生，又是提早降生的，也不能著涼。

「芸兒，你帶小寶去看看乖乖。」就小寶現在這模樣，想來若是不讓他親眼見一見乖乖，他是不會安定下來的。

「是。小殿下，隨奴婢來。」

「娘親。」小寶拉住了夏芷瑜的衣襟，不肯鬆手，「小寶乖，讓芸姨帶你去看看妹妹，娘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一起？」

「娘親不舒服，走不動，小寶自己去好不好？」

掙扎良久之後，小寶牽住了芸兒的手，爹爹不在，他得確保娘親和妹妹都好好兒的。

因為天冷的關係，乖乖待的地方離夏芷瑜的寢殿並不遠，只小寶腿不夠長，在路上難免要花費些時間。夏芷瑜想著趁小寶還沒回來，先吃點兒東西墊一墊，揣了乖乖九個多月，她這驟然出生，夏芷瑜依舊如生小寶的時候一樣，不習慣那種驟然而來的空虛感。那感覺……就像她生下的不止是乖乖，還把肚子里的五臟六腑都給清空了一樣。

雖然不知道夏芷瑜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但御膳房的灶上一直熱著給她準備的吃食，夏芷瑜上一刻才喊了餓，下一刻吃的東西已經被送到了她跟前。倒也不是什麼滿漢全席，就是一碗看著很普通的雞湯麵。不過那雞湯一點不油膩，夏芷瑜還從其中吃出了些隱隱的藥味，也是她味覺比旁人好上那麼一些，不然那藥味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了。

因為有些燙，夏芷瑜吃得並不太快，她現在正坐著月子，這在屋子裡頭一待便是一個月的，不敢輕易出汗，如果出一身汗能馬上洗乾淨自然是爽快的，當想著這身汗可能要陪著她待上一個月，她就犯憷。在碧水村的時候，她還能瞅准機會擦擦身，在宮裡頭，只怕是難了，現在盯著她的人可太多了。

夏芷瑜慢慢地吃著碗里的面，才剛吃了一半不到，就見小寶蔫蔫地從外頭回來，那被打擊了的小模樣，活像一斗敗了的公雞。

「他這是怎麼了？」雖然小寶才是當事人，但要讓小寶說清楚他是怎麼想的，實在要費些功夫，所以夏芷瑜就尋了條便捷的路，直接問一直陪在小寶身邊的芸兒。

芸兒呢，雖然不是小寶肚子裡頭的蛔蟲，不過就從小寶剛才一路的表現看來，也大約明白了小寶此刻的模樣是為了什麼。

「回娘娘的話，是……」芸兒原來一直覺得，即便夏芷瑜進了宮，身份和原來大不相同，她們之間相伴多年的情分總是不會變的。但身上火辣辣疼著的傷口在不時提醒她，她的那些『以為』都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夏芷瑜依舊是她的主子，但已經不能是原來那個她可以肆意親近，直抒胸臆的主子了。

「是什麼？」芸兒吞吞吐吐，夏芷瑜有些著急，把手中的碗擺到了一邊，只認真聽她說話。

小殿下嫌棄小公主長得丑，其實就是這麼一句很簡單的話，但芸兒遲疑了好久，愣是沒法如原來一般直接說出口來。因為身為奴婢，是不可以評論主子的。

「娘親。」小寶沒有瞧出芸兒的為難和夏芷瑜的好奇，他只是有些沮喪地往夏芷瑜懷裡一靠，「能不能把妹妹再裝回去？」他的小手，輕輕拍了拍夏芷瑜的肚子。

「為什麼這麼想？」難道是小寶瞧著乖乖看起來太過弱小，想要讓乖乖再多在她肚子里待一段時間，讓她再長大一些？自己的孩子，作為長輩總是不免往好處想，夏芷瑜這會兒就已經把小寶想做一個好哥哥了，雖然他自己其實也還小呢。

她這還正欣慰著呢，小寶那兒已經沒骨頭一樣窩在了她懷裡，「太丑了。」他小小聲嘀咕。

「嗯？」

「娘親，小寶想要個好看的妹妹。」怯怯的，小寶提出了他的要求。

夏芷瑜：「……」

和孩子是沒有什麼道理可講的，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道理』。

「好。」把一堆沒法說清的解釋咽進了肚子里，夏芷瑜爽快地應了，「不過好看的妹妹小寶得等幾天才能見到哦，嗯……大概三十天吧，就……」夏芷瑜還在想著怎麼和小寶解釋三十天大約是多久時間，小寶已經咧嘴歡呼了一聲，摟住了她，「娘親最好了，小寶最喜歡娘親了。」

因為夏芷瑜的『不解釋』，小寶幼年的時候一直覺得，他其實是有兩個妹妹的，一個好看的，一個不好看的，因為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