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嫁妝

這個宮女年歲不大，不過十五六歲罷了，按照宮中的規矩，她至少還得在宮裡待上十年，十年的時間並不短，若說宮中能有什麼好去處的話，那無疑是小寶身邊。見小寶對這些個挺感興趣，她便搜腸刮肚地，把能想到的稍微沾邊兒的都一股腦兒說了出來，什麼『童養媳』啊，『入贅夫婿』的，就盼著能在小寶跟前留一個『有用處』的好印象。

小寶真是越聽越來勁，他這會兒小，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打瞌睡遇到送枕頭的』。待得這個小宮女說到口乾舌燥，無話可說的時候，小寶那小腦子一轉悠，已經有了他自己的盤算了。

本來按照夏芷瑜對小寶的了解，小寶應該會因為他的『生病事件』遷怒乖乖，然出乎她意料的是，小寶自那天之後，反而比往日里更加親近乖乖，如果不是力氣不夠，小寶甚至試圖想要把乖乖抱起來。聽聞這消息，詫異了片刻之後，夏芷瑜心中頗覺安慰，想著或許小寶和乖乖終究是嫡親的兄妹，雖然才剛做兄妹沒有多長時間，但因為血緣的牽絆，也是不會有隔夜仇的。

因為沒法將乖乖抱起來，乖乖也還沒滿月，所以圍著她繞圈子的小寶只能推著她的搖車滿宮殿裡頭亂溜達。一個沒比搖車高多少的孩子，一臉嚴肅認真地把另一個孩子推來推去的，這樣的場景，乖乖宮裡頭天天憋笑不止的宮女不知凡幾。但在宮中，議論主子和嘲笑主子都是不允許的，所以即便想笑，也只能憋著。

兩個宮殿間的那扇在牆上另外開出來的門，向來是奶娘抱著乖乖走動用的，聽說了小寶和乖乖感情極好的夏芷瑜終究也沒有能忍住，穿過了那扇門。瞧見兄妹倆相處的和諧場景，夏芷瑜就更想駱銘了，想著他回來了若是能看到，一定很高興才是。

「娘親。」

「嗯？」小寶最近特別乖巧，就算偶爾皮點兒，夏芷瑜看著他也一點兒都不鬧心。反而覺得這是天真直率。

「給妹妹。」夏芷瑜回頭瞧見小寶把他隨身帶著的銀鎖從衣領里拉了出來。

「妹妹有呢！」等著開光的玉鎖，還差十來天才滿日子，不過小銀鐲，已經可以戴上了。夏芷瑜晃了晃乖乖的小手，銀鐲上的鈴鐺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很有些悅耳。

小寶想了想，把銀鎖塞了回去，從身上戴著的小荷包裡頭弄出一塊兒玉佩來，重新遞給夏芷瑜。這塊玉佩玉質並不太好，因為小寶年紀太小，夏芷瑜怕他暴殄天物，把好玉石給摔裂了，但玉質雖然不好，雕刻這塊玉佩的工匠卻還是很有名氣的。說得誇張些，雕刻玉佩的工藝可能都比這玉佩本身值銀子。只不過……那工匠沒要銀子，只問駱銘要了幅墨寶，上頭蓋了駱銘的私印。

「想給妹妹？」夏芷瑜垂頭問道。

「嗯。」小寶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怎麼突然送妹妹這麼多東西？」就這麼喜歡妹妹嗎？

不想小寶語出驚人，直接蹦出兩個字，「嫁妝。」

「小寶，你說什麼？」夏芷瑜懷疑她耳朵是不是出了些問題，居然從一歲多的小寶口中聽到了『嫁妝』兩個字，這事兒是他這個年紀該知道的嗎？顯然不可能啊。小瑾一歲多的時候還尿床呢！

「給妹妹，做嫁妝。」這一回，小寶口齒十分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遍，清楚到夏芷瑜沒法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誰和你說的這事啊？」雖然確實聽說城中的有些大戶，那些個疼愛女兒的人家，在女兒剛出生的時候，便已經開始替她攢嫁妝了，大戶人家的『細水長流』，在女兒家出閣的時候，便成了十里紅妝。但乖乖才剛出生，她實在沒法想象她出嫁時候的場景，雖然肯定是會有那麼一天的。

小寶沒吭氣，只把玉佩往夏芷瑜懷裡塞。這還只是開始，之後的挺長一段時間裡頭，小寶都會變著法子跟他的皇后奶奶或者皇上爺爺討要東西，討來的東西么，最後都轉送給了乖乖。就連夏芷瑜，也受不了他的撒嬌，給了他幾個赤金首飾。

彼時夏芷瑜已然出了月子，把這事兒說給湯媛聽，湯媛聽了這事兒之後，嘖嘖稱奇，就恨自己出生得太早了，不然給小寶做妹妹真是一件太幸福不過的事，才剛滿月呢，哥哥已經在開始給贊嫁妝了，眼光還特別好，光挑著貴的東西要。

夏芷瑜聽完之後，挑眉笑了笑，「想做小寶的妹妹呀，行，先叫聲『娘』聽聽看？」

湯媛一愣，伸手就去撓夏芷瑜，「好啊，小魚兒，你占我便宜。」

兩人笑鬧了一陣子，夏芷瑜拍了拍湯媛的肩膀，「你啊，知足吧，京城裡頭誰不羨慕你有三個護著你的兄長。小寶這會兒，年歲還小呢，還不到定性的時候，也許過上兩天，突然又不喜歡他妹妹了，也是有可能的。」想到這裡，夏芷瑜突然道，「對了，為了避免他日後反悔，我得替乖乖把好哥哥送給她的東西都給收好了，避免小寶出爾反爾，再把東西討要回去。其實我也是個挺合格的娘親呢。」提早教導小寶什麼叫做『君子』。

「殿下那兒還沒有消息嗎？」

夏芷瑜搖了搖頭。

「楚恆說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是吧。本來還想著給他個驚喜的。但一轉眼就過了乖乖原本該出生的日子了。」

「怎麼就沒驚喜了，乖乖早出生就是驚喜啊。殿下如果這時候回來，本來以為乖乖才剛出生沒幾天呢，結果一看，嘿，他們家小公主已經長得玉雪可愛了。」

「滿月的孩子和剛出生的孩子差別自然是大的。」但夏芷瑜就怕，怕駱銘回來的時候，乖乖已經幾個月大了，三個月和四個月的孩子，在駱銘眼中只怕不會有太大的區別的。

小寶的反常，謝景也是看在眼中的，不過謝景眼中看到的小寶的反常和別人看到的不大一樣，別人看到的是小寶對乖乖的好，謝景呢，只覺得小寶最近看著他的眼神很有些不對。每每被他盯著看的時候，謝景都有種被『評估』的感覺，就好像小寶想讓他做一件什麼事，但一直不能確定他到底能不能做好。

「哥哥，你想要童養媳嗎？」小寶突然冒出這句話的時候，謝景才剛喝了一口茶，看著對面正襟危坐的太傅，謝景硬是咽了下去，然後臉都憋紅了。太傅比較惜命，直接一口茶全噴在了坐在對面的謝景和小寶臉上。

被嗆到還被噴了一臉的謝景：「……」

「要嗎？」雖然也被噴了一臉，但小寶依舊十分執著於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我……年紀還小呢！不要！」謝景剛才憋紅的臉色還未完全褪下，就又被小寶給逼紅了。

「年紀小就不能要啊？」小寶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而後轉向了明顯年紀很大的太傅，特別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太傅爺爺，你要童養媳嗎？」

然後謝景和太傅一道讓小寶知道了更多關於童養媳的情況，比如太傅這樣不缺媳婦兒的，是不會要童養媳的，比如謝景這樣年紀還小，還不能掙銀子的，也是不能有童養媳的。

小寶似懂非懂地聽完之後，小大人一樣地嘆了口氣，一臉憂鬱的小模樣，讓謝景和太傅先是不解，而後失笑。

那天之後，小寶更賣力地撒嬌，又給乖乖討要了好些嫁妝。乖乖年紀還小的很，身價已然很是不菲了。

夏二夫人聽聞這事之後，抱著小寶都感動地哭了，「我們小殿下，真是個好哥哥。」突然，就不那麼擔心以後可能會出生的二殿下了，因為從乖乖這兒，小寶已經學會了如何做個好哥哥了，且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好。

「你當初啊，也是個好姐姐，凡事都緊著你弟弟。」夏二夫人這意思，大約是小寶這麼疼妹妹，是隨了她這個親娘。

「什麼叫當初，我現在難道就待小瑾不好了嗎？」

說起夏知瑾來，夏二夫人搖了搖頭，「瑜兒啊，娘覺得吧，小瑾最近有些奇怪，經常出門呢。」

「經常出門有什麼奇怪的，小瑾都那麼大個人了，身上還有功名，出去走動走動，多會會同窗好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可是……可是他每回出去吧，都背著個包袱。有一回我偷偷瞧了一眼他那包袱，裡頭好像放著女子的衣裳呢！你說你弟弟這是不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給她送衣裳去了？也不對啊，他哪裡來的銀子呢？女子的衣裳可不便宜呢！」

「若是按您所說，那不成私相授受了嗎？小瑾是讀書人，這點上應該是有分寸的才是。」話雖這樣說，但夏芷瑜突然就想起了那塊蕭澈做的麵皮了，當時聽說小瑾是又多借了一段時間的，總不能到了現在還沒還吧？

「也對，都說讀書知禮，小瑾如果真有了心上人，會和娘說，讓媒人上門去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