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伏罪
蘇映雪向趙姨娘看去,只見那張憔悴的臉彷彿一頭鑽進了墨池中,濃濃的墨汁彷彿立刻就要從每個毛孔中滴下來。
此時,就算這女人有項羽般力拔山河兮氣蓋勢之驚天神力,恐怕也無法扭轉乾坤。
陳媽,那個比地獄修羅還要可怕三分的女人,早已經布好了陷阱,就等她一步步跳進去。
沒錯,陳媽,一定是她乾的!
連所謂的林玉柔,恐怕都是這婆子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她,到底是誰?
原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沒有一絲絲褶皺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喜悲,彷彿自己不過是局外人一般。
冰冷的目光,如蜻蜓點水般眾人臉上掠過。
眾人不由的渾身一僵,只覺得後背汗毛根根倒豎,絲絲寒意從骨縫中鑽出。
這位「活菩薩」的目光,又豈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承受的住的?
蘇映雪將目光移到別處,即便佛堂一事己過去很久,可只要一看到那雙陰冷的眸子,後背便隱隱作痛。
不是不恨,更不是沒想過復仇,只不過如今敵我實力相差懸殊,每做一件事之前她不得不再三慎重。
陳媽卻面不改色,彷彿不曾留意到那抹目光,依舊一臉淡定地站在原處。
原夫人冷冷地瞟了眾人一眼,這才沖身邊的心腹婆子使了個眼色。
那婆子會意,立刻帶了幾個人去了漪蘭院。
沒過一會兒,那婆子便帶回一個極小的大紅色的綢緞包裹,畢恭畢敬地說:「回太太的話,這是在那奴才被褥下搜到的。」
「對,就是這個包裹!」那小丫頭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連忙說。
原夫人聽了,便冷冷地說:「打開。」
心腹婆子聽了,立刻打開包裹,只見裡面赫然放著一隻白玉鐲!
如血般觸目驚心的綢緞映著瑩白如雪的玉鐲,在明媚的陽光下熠熠生輝,照亮了眾人那一雙雙驚愕的眼睛。
這玉鐲極為名貴,是當年南辰逸去西域時帶回來,據說曾是西域宮廷之物,后做為生日禮物送給了趙姨娘。想當初,林玉柔可沒少因為這事生氣,直到後來又送了她一斛東海珍珠,這口氣才勉強咽下。
一看那玉鐲,趙姨娘臉色陡然一變,下意識的用左手握住了自己那空蕩蕩的右腕,目光極為惶恐不安。
蘇映雪看了,眼底卻掠過一抹懷疑的目光。
林玉柔用手捂著嘴,不禁咯咯地笑了起來,揶揄道:「喲,趙姐姐可真是下了血本啊,竟然連這麼名貴的鐲子都捨得送人。也對,只要姐姐成了大事,別說區區一鐲子,就算是金山銀山也不在話下了。」
墨荷院那婆子一看,嚇的面如死灰。
她連忙沖原夫人雞啄米似的磕著頭:「太太恕罪,我說,我什麼都說!是趙姨娘讓我弄些布條扔湖裡去的。她還說,如果有人問的話,就說是林姨娘的意思。奴才貪財,竊以為不過扔點布條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悄悄弄了些扔進去。可萬萬沒想到,三少爺會失足落水……」
「如此說來,那個買狗的丫頭也被你收買了?」原夫人冷眼看向趙姨娘,不動聲色地問。
趙姨娘尚未回答,墨荷院那婆子連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沒錯!三少爺出事後,我和那丫頭都非常害怕。趙姨娘威脅過我們,若敢說出半個字,她就殺了我們的家人!我和那丫頭的家人都在黑山村,那庄頭是趙管家的親信……」
「天啊,原來我院里姐姐竟然暗中安插了那麼多人!」林玉柔故意裝出一副驚恐的模樣,瘦弱的身體竟然有些微微發抖,戰戰兢兢地說,「恐怕,並不僅僅是墨荷院有吧。難道,每個姨娘的院中都有你的眼線?」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原夫人瞟去。
果然,那「活菩薩」聽了這話后,臉色微微一變。
她,生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些出身低賤的姨娘們將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打到自己頭上!
那女人既然能在暗中在墨荷院安排眼線,那麼佛堂恐怕也未必乾淨了。
她陰著臉,冷冷地向趙姨娘看去:「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趙姨娘眼睛里噴著火,她死死地盯著林玉柔那張清麗的臉龐,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姓林的,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了你,竟然還有這等本事!」
「人證物證據在,你又有什麼可狡辯的?」林玉柔驕傲地昂著頭,嘲諷的笑聲里夾雜著些許異樣的情緒,「你可千萬別說,是有人將你那玉鐲偷走的。貌似,那鐲子好像一直戴在你手腕上吧。誰又會有那本事,硬生生將東西從你手腕上拽下來?」
一聽這話,趙姨娘臉色陡然一變,眼底竟然滿滿的都是驚恐的神色,枯瘦乾癟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幾乎要立刻暈倒在地。
原夫人嘴角微微動了動,目光卻向蘇映雪瞟去,冷冷地問:「蘇妹妹,你怎麼不說話了?依你看,這事該如何處置?」
蘇映雪淡淡一笑,目光極為平靜:「一切皆由老爺太太做主。」
話音剛落,假南辰逸從床榻上掙扎著爬了起來,扯著嗓子吼道:「如此毒婦,將她立刻捆了!今天,我一定要替兒子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不公道的他倒不在乎,他只想不再被三兒子的魂魄纏繞,只想睡個安穩覺。
不過區區一夜,這假貨已經被嚇的精神萎靡,形容憔悴,連早飯都沒吃一口。
蘇映雪聽了,心微微一沉。
趙姨娘若死了,那麼二兒子在後宅中可就真的是無依無靠了。
「老爺,您不能殺我!」趙姨娘眼睛一紅,厲聲吼道,「就算以前我做過許多錯事,可好歹也為您生下了二少爺啊!我若死了,二少爺怎麼辦?」
原夫人聽了,面無表情地說:「這就不勞你操心了。蘇姨娘生性善良,人又可靠,二少爺以後就過繼到她名下吧。」
蘇映雪一驚。
「不,不可以,那是我生的,我不會把二少爺交給任何人的!」趙姨娘的情緒已經徹底失控。
她發瘋似的向原夫人沖了過去,如一頭飢餓的母狼般瘋狂地咆哮著。
幾個婆子見狀,連忙上前將她死死拽住。
掙扎中,趙姨娘頭上的珠釵散落了一地,夾雜著些許刺目銀白的長發如瀑布般灑下來。
本就形容憔悴,如今看上去分外猙獰恐怖。
「二少爺交給蘇姨娘,那是最好的結果了。」原夫人陰著臉,不緊不慢地說,「難道,要讓他孤零零一個留在漪蘭院不成?」
見這女人一心置自己於死地,趙姨娘徹底絕望了。
她流著淚,一臉悲痛地向屋內的假南辰逸看去:「老爺,難道您真的要我死不成?我跟了您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苦勞?」假南辰逸一臉鄙夷地向她看去,冷笑道,「你的所謂苦勞,就是費盡心機轉移南家財產,殺我的兒子?」
不待她說話,他便陰著臉,眼底掠過一抹陰毒的神色:「來人,將這女人給捆了。既然三少爺溺水而亡,那麼就將這女人給摁在院中的水缸里,也讓她嘗一嘗溺水的滋味!」
聽了這話,趙姨娘渾身重重一顫,整個人在剎那間徹底被擊垮,連那纖細的小蠻腰也不再挺拔。
偌大的大廳內,死一般的寧靜,連彼此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辯。
突然,趙姨娘仰天大笑。
她笑的聲音很大,渾濁的淚水如天河決堤般奔涌而出,將臉上那塗的極厚的脂粉衝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好,很好!」她笑的前俯後仰,沙啞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詭異,「沒錯,其實你們都猜對了,三少爺是我殺的。我一個婢妾給南家三少爺抵命,倒也不虧!」
「為什麼?」蘇映雪一驚,立刻站了起來。
趙姨娘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底劃過一抹濃濃的殺機,陰森森地說:「為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二少爺變成這樣是誰幹的!姓李的那賤人將所有罪行都推在吉祥身上,可吉祥臨死前的話卻讓我明白,她根本就不是真兇……」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殺吉祥?」蘇映雪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連聲音都在劇烈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