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姦細南舒難言之隱2
「並不是。」慕雲墨將手中的茶盞推得遠了些,「你的手段伎倆都很好,且都藏匿的很好。我之所以能發現這些,不正是你想要透露給我的嗎?你的這些馬腳,不都是你故意暴露出來的嗎?甚至是,你不是就是希望我能發現你是姦細,是你勾結了東方妍和慕子月嗎?」
這話實在是有些衝擊力,青葉和南絮便是微微有些轉不過彎來。南舒面色微微僵硬,「小姐莫不是在開玩笑,我為何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這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慕雲墨嘆息一聲,站起身來,「是啊,南舒,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為何要這樣做?」
那雙清亮的微微上揚的眉眼此刻充滿了凌厲和探究,似乎是想要看透南舒的內心,一層一層剝開她所有的偽裝,讓她完完全全暴露出來。南舒便是有些慌亂地躲開了視線。
慕雲墨放柔了聲音,「你如今這樣,不正是想要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嗎?你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大可以全都告訴我,我以為我們這十幾年的感情,你是能給我一個說法的。不然,我也會以為,是不是我這個主子當得太差了,竟然連我自己的貼身丫鬟都留不住。」
南絮也是趕忙附和道,「南舒,你到底是有什麼苦衷啊?」
南舒頓了良久,頓到青葉和南絮都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南舒終於是開口道,「小姐所說都是對的。但是並非是小姐這個主子不好。這一切,想來也能知道,奴婢是東方氏和二小姐的人。」
固執地想要知道真相,但是真相出來的時候,卻是有讓人恨不得從來不曾聽過。南絮眼中打了很久轉的眼淚,終還是噴涌了出來。
「當初小姐尚未出生時,夫人就已經挑選了奴婢和南絮,但是奴婢和南絮是不一樣的,南絮是孤兒,身世清白乾凈,而奴婢是東方氏娘家尚書府管家的一個妾室所生,後來的身份也不過都是東方氏偽造出來的。奴婢的娘親都拿捏在東方氏手裡。」
南絮似乎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茬,她一直都以為南舒當是和她一樣的,是夫人親自挑選出來,也當是個清白的家底,誰知道,原來南舒從進來便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東方氏一直讓奴婢守在小姐的身邊,但也大多都只是監視姑娘罷了。奴婢也不敢說假話。但是沒有多久,奴婢的娘親又懷有了身孕,奴婢要在意的不僅僅是娘親,還有個弟弟。東方氏拿著他們要挾我,奴婢不能...不能不顧及他們。」南舒緩緩道。
慕雲墨垂了垂眼睛,「當年我被趕去莊子上,是不是也有你動的手腳?」
「.....是。」
「我最後問你,南舒,當年我娘死,可是有什麼別的緣故?可與你有關?」慕雲墨淡淡道,卻是難以壓下其中的顫抖。
南舒沉默了片刻,此刻卻是連個「是」字都說不出來,只是點點頭。
慕雲墨冷冷看向南舒,南絮卻是猛然站起身,「我就說,夫人分明是將門之女,便是生小姐時,身子有些虧空,但是御醫分明說過,仔細調養就好,萬萬不可能那麼早就是身子虛弱去世!」
南舒眸色黯然了些,「東方氏在夫人葯中下了慢性毒藥。」
南絮厲聲道,「所以,你便害死了夫人,如今還要害死小姐不成?即便是如此,當年為何你不告訴夫人,你為何不早些告訴小姐!夫人一直待我們那麼好。從前的事姑且不提,如今姑娘如此聰明,且步步為營,顯然就是要為了夫人討回一切。你為何不早說!南舒,你真是讓我失望透了。」
「你懂什麼!」南舒抬頭大吼一聲,「南絮,你父母早亡,孤身一人,沒有後顧之憂,什麼都不用顧忌,你可以做小姐的心腹。可我,且不提我家人的性命,便是我曾經為大夫人做了那麼多,若是被牽扯,都暴露出來,誰能說小姐日後會如何看待我,誰能保證小姐會一如往常地待我?再者,小姐再如何多智近妖,我是萬萬不能拿我的娘親和我的弟弟開玩笑的。我不能因為我自己,讓他們陷入生命危險。」
南絮覺得如今的南舒簡直瘋狂,「你怎的若如此固執!」
南舒笑得有些凄涼,「你如何說我都好,哪怕是怨我恨我也行,反正我也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總歸我做也都做了,小姐如何懲罰我都是應當的,我都認了。」
青葉出聲道,「這錦盒,也是大夫人給你的?」
南舒點點頭,「早上你們都不在的時候,自回府起,大夫人便派人來見過我了。」
南絮只覺得氣憤至極,再難說話,青葉向來是個冷清的性子,這番心下有些無奈,到底她也是才來不久,便也不再多說話。
慕雲墨還是那般冷眼瞧著南舒,若說她之前對待南舒尚且還能以一顆溫和的平常心來對待南舒的所作所為,甚至是她覺得若是南舒真的有什麼很難言語的苦衷,她便是原諒她也不是不可的,到底也是多年的感情。但是自知道當年娘親的死也與南舒有關,她自己便不由得覺得冷漠得讓人心生寒意。
慕雲墨最終還是說道,「這麼些年,你和南絮一直都陪在我身邊,到底也是沒有做什麼很傷害我的事情。在莊子上那段最困難的時候,在從莊子上回來府中步步算計的時候,我雖然不說,但是我早就下定決心,只要我還在這世上,我定然會保你們安然無恙。南舒,你兩次幫助東方妍送我去莊子等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你為了你的家人,做這些事情,也是無可厚非,換成是我,也不會比你做的很好。但是你卻能置我娘親與不顧,你原本大可以像這樣,故意漏出馬腳,提醒我娘親。你卻什麼都沒說,雖然是你我陣營不同,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這一點,我實在無法原諒。」
南舒猛地抬起頭,看向已然站在她身前的慕雲墨。慕雲墨素來性情冷淡,但是對她們一向是極好的,對於她們犯錯也都是極為寬容的。所以說南舒甚至是在賭,或者說是篤定慕雲墨或許會因此不再重用她,但是卻不會多麼遷怒她。
可是,她卻是忘了,慕雲墨在有些事情上,有些近乎瘋狂的堅持和偏執,而她便直直地撞在了這個槍口上。
慕雲墨一字一句地說道,「南舒,自今日起,你我主僕之義姐妹之情,從此一刀兩斷,再無瓜葛,我不會治你的罪,日後還望你...好自為之。」擲地有聲,重重地砸在南舒的心坎上,沒有半點迴轉的餘地。
說完,慕雲墨便轉身,進了內室,神情還是冰涼的狀態,挺直了腰身,走得堅決,再也不回頭看南舒一眼。
南絮和青葉還默然地站在一邊,誰也沒有說話。南舒獃獃坐著,分明這間屋子裡還有三個人,甚至這間院子,方圓五里之內,還有好多不久前還在和她微笑說話的人,而此刻她卻覺得十分孤寂,好像是這世間再無她的容身之地一樣。
片刻后,她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直到笑出了眼淚,她道,「如今我這個樣子,是兩邊都再無法回頭的。」說著,她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將瓶塞拿掉,動作十分迅速地將瓶中的東西都倒進了嘴裡。
她動作極快,南絮便是想阻止也來不及,反倒是徑直將南舒撲倒在地上了。而青葉到底是個接受慣了錦衣衛思想的人,倒是來得及,卻是壓根沒想過去救這背棄主子的人。
那當是劇毒之物,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南舒已經是在大口大口的呼吸,嘔出的鮮血落在自己的衣服和南絮的衣服上。她虛虛喘著氣,伸手觸了觸南絮臉上的眼淚,十分艱難地道,「對不...起..」
慕雲墨進了內室,坐在床榻之上,手中封江清傳來的紙條已經是捏得滿是皺褶,不像個樣子,她卻沒有心情再去多看。她呆坐在床榻上,緊緊抿著唇,臉色僵硬,眼眶微微發紅。
她聽到外面的動靜,卻是說不出一句話,她聽到南舒自盡了,她聽到南絮哭了,她聽到她們將南舒帶了出去,要安葬她,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這麼呆坐著,一直到晌午時分,飯菜就在桌子上,她卻只能呆坐著不動,青葉到底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一邊安靜守著。
忽然,慕雲墨床榻邊的窗戶動了動,青葉立馬警惕地望了過去,窗戶邊上已經站了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是封江清。
封江清看了看慕雲墨的樣子,皺緊眉頭,疑惑地看向青葉。青葉本是下意識想要傳音告訴封江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頓,還是先試探著看了一眼慕雲墨。
慕雲墨已經開了口,「楚王爺前來,可是何事?」
封江清奇異地看了一眼慕雲墨,「本王給你遞了信條,晌午時分來接你去解毒。」這個時間也是他看好的,剛好相國國師今日這麼一鬧,這些宰相府里的人也不會來糾纏慕雲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