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君現身
沈棲流接過她遞來的絹帕,慌忙掖掉茶水,好一會才將氣順過來,他定定的看著雲舒,她還在替他撫背,口中勸慰:「像是有人跟你搶似的…」
見他恢復過來,雲舒停下手,也在腳邊的石凳上坐下。
沈棲流汗顏,她是真不知她的話會引起旁人如何遐想嗎,竟還是這副淡定神態,言語中絲毫也不覺羞澀,連他這個大男人都些許面紅,反過來瞧她怡然自得,伸手去拿茶壺倒茶,當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我一時不穩,令弟妹見笑了。」
女子笑笑,放下茶壺,等待杯中的茶葉滿滿沉澱下去,「呵呵…」
「聽弟妹方才的話,你與小遲的新婚之夜頗為融洽啊。」
融洽?
跟一個醉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的男子共處一室,怎能稱得上融洽,她像是魔怔了耳邊一直回蕩著沈棲遲酒後哀嚎的聲音,此起彼伏。
她有些后怕的搖搖頭,「罷了吧,再來幾次我可受不了…」
「……」沈棲流又是一頓噎。
「我…怎麼了,大哥怎的這副表情…」她看到的沈棲流眼中異樣的目光,所出之語大有難以啟齒的味道,多番欲言又止讓雲舒疑惑,不得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似乎從剛才開始,沈棲流就沒正常過。
他躲閃不語,雲舒更加著急。「有話不妨直說,大哥若是這般遮遮掩掩,豈非存心叫我不安。」
「咳…弟妹啊…」
「嗯?」雲舒盯著沈棲流左右躲閃的眼,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茶,靜靜等他的下話。
沈棲流遲疑了一會,還是開口:「弟妹心直口快,方才那些話可不敢往外說…」
「這是為何?」
她一直以為應該是怕別人笑話沈棲遲酒後醜態才不讓她往外說,其實她做夢都沒想到,她和他腦中所指的從來就不是一件事。
「呵…你與小遲新婚恩愛難免縱…縱歡過頭…說出去,怕是有傷大雅…」
「什,什麼…」
搞什麼!雲舒聽到後來才算是明白了,她懊惱自己向來心思細膩,怎麼這會子犯了糊塗。
只看沈棲流躲避遮掩的模樣,就應該懂得他所指何事,可她一心只以為是沈棲遲出盡洋相,登不上大雅之堂,殊不知從自己方才那些話中可知,真正難登大雅的其實是她自己。
恐怕在沈棲流聽來,便是她將與沈棲遲床笫間的私密事拿到檯面上說,還說的毫不臉紅,渾然不自知!
這個笑話可鬧大發了!
她倏地面上緋紅,羞愧難當,恨不能即刻尋個洞鑽地而入,忙站起來與沈棲流拉開距離,手上揮舞:「不不不,大哥,你誤會了,我並非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我…其實…你…」
這般慌亂的模樣看在沈棲流眼中,她語無倫次,越想解釋反而越不知從何說起,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丫頭的反應真是尤為可愛,他面上笑笑,卻絕無嘲諷之意。
「好啦,弟妹,坐下說…」
真是羞的不行,即便她想解釋,也怕被他認為是胡亂遮掩,如何讓他相信她是有口無心,哎!有句話是怎麼說的,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她現在就是如此境況,雖然她「坦坦蕩蕩」,也要沈棲流相信才行。
「大哥,我…」
「舒兒,你怎的在這?」
才要出言解釋,便被人打斷了,亭中二人皆向出聲之處望去,原來是他們話題中的主角:沈棲遲。
他來這做什麼?
沈棲流在看到沈棲遲之前,已偷偷將雲舒的手絹收進袖子里,免得他誤會。
雲舒瘋狂涔汗,若沒有方才談論的那些話,她自然是鎮定自若,只是世事無常,現下她將眼光在兄弟二人間來回晃蕩,儼然是一副腹背受敵的境地。
躊躇著是不是要繼續解釋,只是解釋與不解釋都是過錯,更加失了體面不說,總有一個人要誤會自己。
沈棲遲緩緩走近雲舒,眼中平靜沒有一絲波動,還好,還好,想來是沒有聽到二人的談話。
「見過夫君。」雲舒上前行禮,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沈棲遲沒有理會她,反而繼續走向沈棲流,然後勾起嘴角,顧左右而言他:「舒兒年幼無知,不想誤闖大哥林園,我代她向大哥請罪。」
看著沈棲流,所指卻是雲舒。
雲舒在一旁對沈棲遲所言極是不認同,什麼誤闖?
罷了,即便是誤闖了,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說她年幼無知?他要不要拿自己的缺點來諷刺別人啊?
看著沈棲遲的側臉,火氣慢慢積壓,一進來便沒頭沒腦的來這麼一句,弄的好像是她的錯。
虧她還為了顧及他的顏面,在大哥面前執守禮儀,免得讓沈棲流認為他作為人夫毫無威嚴,結果人家不領情啊,照樣出言詆毀。
雖說不是十惡不赦之語,聽的也讓她著實不爽。
雲舒的面色一下子暗了,輕蔑的看著他。
沈棲流發覺雲舒神情的變化,也不說破,心裡可笑開了,這個丫頭表情異常豐富,恬淡的,沉醉的,羞澀的,不以為然的,當然還有不可忽略的失落。
「呵呵…有什麼要緊,區區杏林而已,弟妹是自家人,進來也是情理之中。」
「大哥寬容,是舒兒的福氣。」沈棲遲答道,轉頭又對雲舒說:「舒兒,大哥向來不喜生人進入他的培植區,你冒昧闖入,還不快向大哥認錯…」
雲舒極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還是那句話,出嫁從夫,況且自己誤闖了沈棲流的園林也屬事實,不請自來,於理不合。
她湊近沈棲流跟前,微微屈膝:「雲舒沒能及時體察情由,不想擾了大哥,請大哥見諒。」
這丫頭竟然沒有反駁嗎…沈棲流輕笑,這可不像是她的性子。
「我從無怪罪之意,何況弟妹姿容勝雪,比杏花更惹人喜愛,錦上添花,怎能算作是失禮之事?」
沈棲流語中極盡溫柔,還當著沈棲遲的面誇獎雲舒美貌,這顯然令沈棲遲稍許不快。
雲舒面上比方才更紅了,她還從未被男子這般直截了當稱讚過呢,不免多了些女兒家的羞澀。
「大哥誇獎,雲舒不敢承受。」
羞紅的面容微微低下,這模樣不知有多吸引人,沈棲流看著她心中生出些異樣的感覺,甜甜的,就像是那種初嘗美酒的滋味,不敢多飲卻又捨不得滴酒不沾,到最後還是沉溺在那種甜醉中,情不能自制。
一旁的沈棲遲當然看懂了大哥心中所想,不由得煩躁起來,他上前一步就將兩人隔開,然後將雲舒拉過來護在身後,面對沈棲流道:
「既然大哥不介意,那是最好不過了,舒兒昨夜歇的晚,今早又出來這許久,想必很勞累,我就先帶她回去了。」
雲舒被他強行拉到身後顯得不知所措,這個小子又發什麼瘋,一驚一乍的。
他的手拉著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只有寬大的袖口將相接之處掩蓋。
沈棲流溫潤一笑,真是巧了,這夫妻二人話語都如出一轍,難道新婚之夜真的那麼難忘,禁不住要宣之於口嗎?
只是沈棲遲刻意強調,倒讓沈棲流覺得他有「此地無銀」之嫌。
「也好,那我就不送二位了。」
「告辭。」
沈棲遲拉著雲舒,沒有再給她開口的機會,便飛也似的離開了涼亭,兩人身影浮動,捲起一簾杏花軟玉,然後隨著空氣蔓延開去。
待他們走遠,還在涼亭中的沈棲流,重新將袖子里的粉色絹帕取出,細細凝視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