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荒唐洞房
約摸三更時分,大婚房早已熄火滅燈,一片黑暗,沈棲遲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只是他步伐晃顫,每走一步都必須要扶著牆或者廊下圍欄,才可勉強行走,可見已醉的不輕。
雲舒睡的正熟,絲毫沒察覺外頭沈棲遲雜亂的腳步聲,將她吵醒的,是一下接著一下的嘔吐之聲。
她雙眼陡然睜開,驚醒的她心跳有些加速,什麼聲音?
再聽了一會,才意識到是有人在作嘔…
她本不想去管這些聲音是從何處傳來的,也不想知曉是誰發出來的,只想繼續她的好夢,誰知重新閉上眼沒多久,便發現持續一陣的嘔吐聲音結束了,然後「砰」一聲,門被撞開。
搞什麼?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被吵醒的雲舒很是不快,只能坐起身來,下床拖著繡鞋,點亮內室的燭火,走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到外堂便看到房門大開,從外頭透進來的月光被木門遮去一半,在地面上生出很筆直的一條陰影。
「…嗯…我難受…」
還沒來得及疑惑是什麼情況,不遠處的門檻邊有一團黑影便發出這樣的囈語。
雲舒蹙眉:「搞什麼鬼…」
她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她那個所謂的「夫君」回房了,眼看夜也深了,估算下時辰,也該過了子時了,哼…酒席吃到這麼晚,也算他們厲害,真有那麼多講不完的話嗎?喝酒,喝酒,形同痴障...
再看眼前這種像爛泥一樣的夫君更是讓她生出幾分厭煩感,喝便喝吧,還不知輕重,識不得自己幾斤幾兩,酒醉之人,再她眼中就是沒有自知之明,或者是不懂控制進度的一種存在。
轉身去將熄滅的龍鳳花燭再次點亮,外堂里霎時一片通透。
沈棲遲睡在門檻之上,腰部被抬高下半身全部在門外頭,衣衫不整領口大開,金色祥龍的發冠已經鬆鬆垮垮,雙眼合上眉頭絞皺,鬢髮散落在他面上,隨著深長的呼吸有些微動。
這種地方也能睡著么?真真是死人多口閑氣!
現在去著人為沈棲遲沐浴也不方便,敏柔也睡了,雲舒心想,她一個人怎麼能拖得動這麼個「屍體」!
湊近沈棲遲一看,發現他衣裳的下擺還沾上了些污穢之物,想來方才在殿外嘔吐的人便是眼前的這一位了,衣擺或許是因為太長,才在晃蕩間沾上他自己吐的玩意!
雲舒一陣噁心,她絕對不要去碰這種爛醉如泥還渾身髒亂的人!於是轉頭便想走,拋下他不管。
「…救救我…我難受…」
身後傳來沈棲遲酒醉的囈語,她又停住了腳步,尋思他那種姿勢睡著確實是難受,不過他還好意思說自己難受?
應該是自作自受才對吧!
雲舒在心中翻了一個白眼,繼續走進內室,上床睡覺,可是上天好像是與她作對一般,她越是想睡,外頭的夢話之聲便越是頻繁,「難受」,「頭疼」,「頭暈」,這些字眼互相交替出現,最後還演變成「救命啊」,「救救我」,「我要死了」,這種話。
這到底是喝醉了,還是在唱大戲啊,竟沒有消停的時候!
忍了許久,雲舒還是起身走到沈棲遲的「屍體」旁。
罷了!誰讓她是他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夫人呢!她不去料理他,也說不過去,新婚之夜…好,就看在新婚之夜的面子上,她今日就做回好人,為了能讓爛醉的男人消停會,也為了她能睡個踏實覺。
她將男子最外層的喜服褪掉,然後連拖帶拽,使出渾身解數將他移至床榻旁,幾番使勁,她就已經氣喘吁吁了,這個沈棲遲看著個頭不是很大,為何會這樣沉,還是說毫無知覺的人要比清醒的人來的更重些?
被擺弄的夠嗆的男子毫無醒來的趨勢,只一味口中牢騷:「好難過…我頭疼…」
雲舒瞧著他異常英俊的面目,卻生不起來欣賞的心思,你生的好看又如何?這般酒醉誤事,還要拖累旁人,也同樣令人不爽!
「頭好疼…」
雲舒一把甩開沈棲遲的手臂,折騰這許久,她實在沒力氣去拖他了,不禁抱怨:「你頭疼?我才頭疼呢!」
怎麼不頭疼?這種新婚之夜,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的,半夜三更在這做體力活,還要聽人絮絮叨叨不停,吃力不討好,不知算不算得上是禍不單行。
她從床榻上取出一條稍微厚一些的被子,鋪開在沈棲遲身旁的地面上,然後將他翻滾到被子上,又取下一床薄被覆在他身上,便不再管他了。
「你就將就著睡吧…」
說完便熄了內室的燈,自己也上了床,也許是睡的地方軟和了些,沈棲遲不再羅里吧嗦,沒有打擾的雲舒很快睡過去了,只留外堂的龍鳳花燭還在明亮燃燒,見證這特殊的一夜春夢。
待到天色發藍及近黎明,雲舒半夢半醒間彷彿感覺身側有什麼動靜,想睜開眼睛卻不能,她實在過於疲累,毫無精力去管到底是何情況,又許是自己夢與現實難以分清罷了。
辰時,天已大亮,雲舒又被一陣敲門聲給喚醒,她大惱,這個相府真是怪了,總是要擾人清夢又是如何,昨日是你,明日是他,像約好了似的,一個個都攪得她不得安枕。
「是誰…」
她以極其厭煩的口吻問道。
「小姐,奴婢敏柔,來伺候您起床…」
原來是敏柔,這個丫頭…「進來吧…」
雲舒起身下床,發現沈棲遲已經不在地上了,連被子也都不翼而飛,沒等她想完,便見到敏柔捧著洗臉的盆子碎步走進來,只是除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年紀略大的嬤嬤,她手中端著一個空的托盤,不知是何用處,除此之外,後頭還有若干年紀輕的小丫頭,攜帶洗漱用品與換洗衣物,應該是相府指過來近身伺候雲舒的。
「恭喜少夫人昨夜新婚之喜!「
一排人齊齊道賀,雲舒無感,徑自走到梳妝台前坐著,然後任由她們三三兩兩七手八腳的伺候她梳妝和更衣,敏柔在幫她綰髮髻,從黃銅鏡中瞧見的是她無精打採的面容,即便如此,除了敏柔之外的其他人,眼中皆是羨慕嫉妒之類的神色。
昨日大婚,自家少奶奶因為從頭到尾都蒙著紅蓋頭所以未得見其真容,如今一見,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不同凡響,巴掌大的臉蛋白皙柔嫩,明目皓齒,尤其是一雙翦水秋瞳無論何時看都彷彿藏著萬般柔情,鼻樑小巧高挺,下方一張櫻桃小口透著粉嫩光澤,在她說話間就能不自覺將人的魂兒勾走似的。
這萬中無一的美貌女子,五官簡直是無可挑剔的,若真要追究有何處不足,便是一雙美目上方的秀眉顏色略淡,只是雖淡眉形卻很好,眉尾不雜眉頭齊整,若能將它們細細描畫一番定能更為不凡!
她原本清冷孤傲面目也因為這雙稍淡的眉而中和些許,使她看上去更平易近人,性子柔婉。
雲舒盯著鏡中的自己,一句話也不想說,只要一想起這種日復一日的生活往後要持續幾十年之久,她就提不起半點興趣。
在敏柔梳發期間,她身後一個丫頭湊近雲舒跟前,執起銅黛想為她畫眉,雲舒果斷抬手制止了她:「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