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進宮(2)
馬車呼嘯而馳,車夫是個極盡心的,卯足了力氣趕著朝皇城的方向去,看我娘平日對他的信任就知道跟了傅府不少的日子。
雖說穿越至今已有一月,可無奈被古代的各種封建禮儀束縛著手腳,根本不得自由,哪裡有機會出來看一看這六月光景里的通都大邑啊。我心裡對古代都城的繁華景象十分期待,上了車,便急忙撩開帘布往外看,一時間把父親的事忘的一乾二淨。
正要一覽無餘這難得的好景緻,娘親碧玉一般的纖纖細手就霸道的伸過來放回了帘布:「嫣兒,你可是越發皮了,娘親教導你大家閨秀要有該有的樣子,你這樣厚著臉皮扒在車窗上,叫人看見我傅家的閨女是這般不穩當,成何體統?」
一聽這老三樣我的嘴巴就開始癟成一條拋物線。
瞟了娘一眼,只見她微微有些發怒,我只好妥協的依偎了過去:「娘,我錯了,你別動氣嘛!」
她牽挂爹的安危,總是神色凝重,難以舒展,「嫣兒,你要知道,你爹是御史中丞,在其位,謀其職,他在任以來得罪了不少人啊,如今幾個皇子漸漸長大,國本之爭愈演愈烈,明裡暗裡你爭我斗,面和心不和,朝里上下以三位皇子為首營結黨派,一股股勢力團體根系頗深,勾心鬥角的本事叫人咋舌,此前大皇子曾想要拉攏你爹為他所用,卻被你爹嚴詞拒絕,怕是記恨在心......」
她略微頓了頓,摸了摸我的臉,繼續說道:「這些暫且不言,你爹三年前彈劾一人叫樓全之,原本是螻蟻之地的知府,他因為官不賢,長期為虎作倀,搜刮民脂民膏,最終因為強姦民婦被人抵死檢舉告上京都,你父親知道此事後,一紙狀文呈上,國主怒不可遏,當時就下令誅其家族男丁,女子也都變賣為奴。本來一直都無事,可是現如今,樓全之的幼女樓筱筱不知靠什麼手段勾引了大皇子看上,被買來做了妾室,她和我們家有仇,怕是沒少在王爺跟前吹枕邊風,光因這兩層,先是你出事昏迷,如今又是你爹......哎,這可叫人怎麼是好。」
我心想,原來如此,那這下豈不是大事不妙了?難不成剛穿越回來,就要讓我面臨如此水深火熱的境地嗎?
我細細回想相處這半月以來,難怪好幾次我纏著爹讓他給我講朝堂之上的趣事時,他的眉眼深處總是泛起深深的愁緒,如今看來總歸是有太多無奈罷。
其實這些端倪我早就應該發覺,只是我愚鈍,所以沒有太過在意。這趟宮行,那麼還真是耐人尋味。
「那爹現在如何?可是有什麼危險?」
娘親暗自抹了一把淚:「宮裡來的人只說是被人投了毒,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我抱了抱她,安慰道:「娘不用憂心,爹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會有大礙的。」
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我們能做的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一路上,風急火燎。總算到了該到的地方。
皇城,北斗門下。
有不少攤販在城門幾米遠處叫賣,還有絡繹不絕的人流穿行在這繁華鬧市街頭。我轉頭看那幾個守門的侍衛,卻像定格了一般目不斜視,站的筆直。
我沒來由的想到了一個詞——「步步為營」。
卻不知感從何來。
我和我娘滿心繫著爹爹的安危,經過一番繁瑣的通報后,被領事宮人帶往了瞧綠殿。一路上只見處處都是高聳的殿宇,華美的亭閣,廊腰縵回,斗拱交錯間,真有「矗不知其幾千萬落」的恢弘架勢,不知要比那史書上描寫的壯觀多少。我心裡驚嘆,好一個富麗堂皇的高龍國。
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敢作高聲語。我一眼就看到臉色青腫,喘氣不勻的父親,他座旁還有一堆剛剛吐出的鮮血。一旁正有太醫在忙前忙后的診治,銀針刺指,逼毒放血......
「稟上,御史夫人及幼女已帶到。」領事宮人戰戰兢兢的上報。
我和母親在跪在正殿上。只聽母親凜氣揚聲道:「命婦江巧梅帶幼女傅嫣兒參見皇上。」
我聽見一個氣宇非凡,不怒自威的嗓音自高處傳來:「起來吧,不必多禮。」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實打實的皇帝,不敢太過張揚的抬頭看,只是快速的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只覺得那人發束金冠,身著明黃色刺繡龍袍,彷彿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
「嘭!」
只聽一聲巨響,嚇得我一哆嗦。原來是國主橫台一拍,把些金銀制的餐盤酒具也震的叮噹響。
「快些從實交來!何人如此膽大妄為在傅卿的湯里下了番木鱉想要害死他!」
空氣好像凝固了,一句盛怒之問,沒有人回答。
「是誰!傅卿的飯菜都經了哪些人的手!這般心術歹毒,你們是要氣死我嗎?!」
越發沒有人敢答話。
突然間聽到一陣輕微的啜泣聲,只見一個身量瘦弱,長相清秀的宮女發著抖的站了出來,「皇......上,是奴婢負責給......給御史中丞端菜擺盤,可是奴......婢也不知為何......」
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一個溫潤好聽的男聲傳來:「既然是你給御史中丞端的飯菜,那必定是你過手的次數最多了,我問你,一路上可曾中途被別人端走過?」
不知怎麼回事,聽到這個聲音,心裡又泛上一股隱隱的酸澀和沉溺。
我好奇的循著聲音望過去,是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男人,他接住我的目光,我似乎發覺他竟在朝我微笑。
那宮女剛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被什麼嚇住了,欲言又止:「沒......沒......沒有......」
國主眉毛一揚,加重了語調:「哦?既然你說沒有其他人碰過,那只有是你下的毒了?」
宮女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不,奴婢沒有!確實沒有人給御史大人的飯菜下毒......沒有!」
另一個尖銳的聲音緩緩傳來:「那就得了,父王,搜她的身,既然沒有其他人碰過,那她就是最大嫌疑!」
接著一個長得鼠目獐腦的公公示意了國主,便動手去拉扯這個宮女,一副要翻出個什麼的架勢。那宮女還掙扎著想要反抗,但哪裡拗得過那個太監。一番假模假樣的倒騰間,只見那個宮女的裙襦里掉出來一個白色的東西。
那個公公撿起來一瞧,驚呼道:「你......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御史中丞!不要命了!」
說著便把東西雙手呈上給國主。國主接過去看了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把這個惡毒的宮女抓起來,關押到刑科,好好拷問是誰在背後指使她!」
這個宮女哭的很厲害,見到如此境況,突然一下子眼神黯淡了下去,發了狠似的尖聲嘶吼起來,手顫抖著指著爹:「無人指使!是我恨毒了他,這個表裡不一的禽獸,平日里是正直不阿的朝廷命官,私下裡卻在沒人的時候侮辱了我!是我想置他於死地,沒有人指使我!沒有人!」
我聽了心下一驚,以我這些時日對這個中年男人的了解,他必不是這般輕佻腌臢的人。這個宮女肯定是始作俑者找的替罪羊,編好了緣由誣陷我爹而已。
我側頭看了看娘,果然她也是一副堅定的表情,想必也是相信爹爹人品的。
我爹那廂被醫治了一番,面色總算有些迴轉,坐的筆直,聽她這番話畢,絲毫不為所動,直直的和她對視著,她卻慌亂的移開了目光。
有道是做賊心虛。我心想豈容她這般胡謅壞我爹名聲,一定要抓起來問個水落石出!
突然之間,只見那個宮女猛的撞上殿中那根粗大的石柱,倒了下去,霎時間血流不止。
有御醫急忙上前探她鼻息,卻搖了搖頭:「臣無能,此女已去。」
重殿之上,鬧出了人命。起因卻是因為我父親被指控行為不檢,強暴宮女。最重要的是,人已死,死無對證,查無可查。
我見國主臉上的神色開始不郁,皺起了眉頭:「傅卿,果真有此事?如今事情鬧成這樣,你說怎麼收場?」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無話可說。」
爹的一番話說的心灰意冷。
國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傅卿這是在怪孤冤枉你了?這人都已經死在這大殿之上了,你......」
我爹斂眉低首:「臣但憑吩咐就是。」
「罷了,今天是喜慶的日子,我不追究你的責任,出了這檔子鬧劇,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只是以後再......大可娶一兩個妾室在家。我已叫了你的家眷前來接你,這一月你暫且不用來朝了,在家好好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