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猜!
看在眼裡的宇文澈上前扶起了自家王妃,護在了自己身後,警惕的看著太子宇文沛。就算是他聽不見,看到太子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也能猜出他想要幹什麼。
正廳的吵鬧讓門外的侍衛和採菊再也按耐不住,採菊率先推門而入,看到太子妃狼狽的樣子,顧不上自身的安危,拿著乾淨的手巾上前想要替她擦乾,不料聞知畫突然伸腿踢了採菊一腳,怒不可遏的說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湊上前來,找死!」
聞心攸不由分后撥開擋在前面的宇文澈,衝上去使勁撞向太子妃,隨後轉身扶起採菊,指著太子妃,咬牙說道:「壞人!打採菊姐姐的大壞人!」
聞知畫被壯實的聞心攸撞的差點倒地,險些把扶住她的太子一起帶倒。好不容易站穩的兩人,指著聞心攸七竅生煙的大聲呵斥道:「真是個大傻子!為了個卑賤奴婢衝撞太子太子妃!你們通通都活膩了嗎!」
宇文澈暗暗咬著牙,沉著如墨的雙眸看向了震怒的兩人。
太子注意到了這個聾啞五弟凌冽的目光,想起這個不言不語的冷麵戰神,心底突然一顫,拉住了暴怒的太子妃。
採菊害怕事情失去控制,撲通一聲跪下,頭磕得咚咚響,求饒道:「太子太子妃息怒,都是奴婢的錯。」
聞心攸眼下的憤怒可不是裝出來的,不管不顧的要去拉住頭上磕出血跡的採菊,太子太子妃看著混亂的場面,肚子里的火也無處宣洩,忿忿不平的說道:「本太子就看在王妃心智不全無意冒犯的份上,就此算了,但是賤婢看護主子不力,該杖責驅逐出府!」
聞心攸在心裡痛罵這個耀虎揚威的齷齪小人,在別人家裡做客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樣子,令人作嘔。她拉不住採菊,只能站起身,死盯著太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都是壞人,你們才是通通活膩了!」
高高在上的太子還從沒被人如此威脅,震怒不已卻拿她沒轍,聽得出這個傻子不過是在學話頭,他還能跟一個傻子鬥氣不成。
窩了一肚子火的兩人,忿忿的甩袖而去,臨了拋下一句泄憤的話:「五弟和這個傻子還真是天生絕配,咱們不必計較,畢竟人家夫婦都是殘缺之身,咱們該多多同情關愛才是!」
宇文澈聞言,在袖子下握緊了拳頭。聞心攸沒有注意宇文澈的異常,攙起了採菊,滿臉心疼的說道:「疼不疼……」
一瞬間,採菊彷彿看到王妃一抹清明的神色。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王妃除了心智有點不全,內心像是沒有被塗抹過的白紙一般,天性純良,待人友善。眼下更是明辨是非,懂得維護真心對待她的人。
雖說和剛剛的聞知畫同出一門,性格卻是南轅北轍,採菊甚至私心想著,若是要娶了太子妃那樣歹毒的女人,真不如現在的王妃讓人由衷喜歡的好。
聞心攸覺得自己連累了採菊,一連幾天都沒有去書房,硬要陪在採菊身邊,看著她吃藥換藥,如同當初採菊陪著她一般。
採菊和倚梅兩人深受感動,或許這便是以心換心吧!
宇文澈雖然沒有出現,卻知道聞心攸這幾日的忙碌,對這個執拗單純的王妃有些另眼相看。
聞心攸自此可以自由出入王府所有的地方,而她呆的最多的還是梧桐苑,不光是因為要飽覽群書惡補知識,還因為在這裡,有宇文澈毫無保留的溫柔陪伴。
梧桐苑外人不能進入,聞心攸在這裡,可以盡情釋放自己原本的樣子,只需要背著宇文澈就可以。
比如今天,聞心攸讀到了一個十分有趣的風俗,河中摸石求子,這裡的子民信奉摸到圓石子為男孩,扁石子為女孩,且重男輕女十分嚴重。迷信到這種程度也是絕的了,身為21世紀的新新人類,已經到了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現狀,聞心攸看著不知名的朝代也根深蒂固著這種偏男陋習,不自覺的笑出聲,苦大仇深的感嘆道:
「老祖宗真是鼠目寸光,若能早點知道婦女能頂半邊天,這封建社會我看早就推翻了,還用得著落後挨打幾百年。」
背後的宇文澈聞言,眼神里有了異樣的閃動,望著聞心攸的後背,握緊了手上的書籍。
聞心攸哪裡會知道,傳聞中又聾又啞的宇文澈,其實耳聰舌巧,不過是因七歲那年的一場巨變,為了保住自身,只能裝聾作啞存活下來。她口中的話,早就一字不落的全部收入宇文澈的耳內。
宇文澈並不動聲色,聞心攸清醒的話不光讓宇文澈震驚她是否真的痴傻,還因為她石破天驚般的新奇話語,完全打破一個女子該有的見聞和學識。
聞心攸隔日又翻到了一本關於地方縣誌,關於開荒耕種的壯舉,為朝廷貢獻了大量糧食,得到了皇帝的嘉獎。按照圖志,那時在北河邊上,本有鬱鬱蔥蔥的森林,得到鼓勵的農民發奮伐木開墾良田,翻到書本最後,這個縣最後被洪水沖毀,只剩下皇帝嘉獎的石碑,格外諷刺。
聞心攸看得直搖頭,嘆息道:「毀林開荒,功在當代,弊在千秋,不用看也知道,這北河如今該是條黃河了吧!哎!甭管哪個朝代,人民蠢起來,都是同一個樣!」
宇文澈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濃重,北河據此地幾百千里路,那片荒敗的黃土大川,早已沒有人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痴傻郡主,竟能判出那條北河已經成了黃色流沙河。他清楚的記得,縣誌上只說這個郡縣消失,沒有提到河流的巨變。
而言簡意賅就說出了原因和後果,這樣的才識,不是閨中小姐能夠靠讀書讀出來的,何況是自小在鄉野的痴傻兒,宇文澈第一次對聞心攸的身份起了疑。
聞心攸兩面派的做法,在宇文澈心裡變了味,不再是天真無邪的樣子,而是心懷鬼胎的居心叵測之人。宇文澈暫時摸不准她的來路,如果她本就不是痴傻,不可能被送去鄉野,更不可能故意給自己的太子妃姐姐使壞,在沒有弄清她的何人的棋子之前,宇文澈只能慢慢試探聞心攸。
機會很快就來了,皇后受了太子妃的蠱惑,突然要召見五皇子夫婦。
採菊不能入殿,在王府里喋喋不休的千叮嚀萬囑咐,要乖,不鬧,不貪吃,不亂說話。聞心攸雖然很不耐煩,但還是一一記下了,假裝懂事的直點頭,順從的跟著宇文澈進了宮,來到了皇后所在金英殿。
看到太子妃立在皇後身邊,聞心攸一下就明白這齣戲所為何事。她當下有點羨慕宇文澈什麼都聽不見,用不著理會這個死女人出言不遜。
好在今天甭管是誰,皇后都是大家的頂頭上司,信口開河是萬萬不可能的。
皇後端的慈眉善目,向哄騙三歲小孩一般,細聲問道:「王妃在王府住的還習慣吧,王爺對你好不好呀?」
聞心攸沒有開口說話,揚著純真的胖臉,小雞啄米一般猛點頭。
皇后似乎很滿意,也點頭示意看向了宇文澈。宇文澈不明所以,平靜的掃了一眼,依舊不冷不熱的神色。
一旁的太子妃按耐不住了,假笑著說道:「母后關心的這些,兒臣早就去王府幫您看過了,他們夫妻可是夫唱婦隨,您該關心關心什麼時候能抱上五弟的孩子!」
聞心攸頓時一愣,他們倆壓根沒有圓過房,她也從來沒想要要走這一步,儘管王爺看起來俊美偉岸,待人又溫柔,可是兩個人還做不到心靈相交,靈肉相交的那個程度。何況她還是個傻兒的身份,宇文澈也不見得想跟這樣的王妃發生點什麼。
這個太子妃就是吃飽撐著了,盡操心別人家的事,聞心攸本來抱著平和的心態來覲見的,看來今天也是不能善了。
果然,皇后雖然覺得突兀,但好像也十分關心此事的樣子,緩緩問道:「王妃和王爺可是同榻共枕?」
太子妃得意的審視著呆愣的聞心攸,等著看這個痴傻妹妹的笑話。
這個太子妃果然用心險惡,一個痴傻兒,說出什麼出格的話不會被怪罪,但卻會成為別人的笑話和談資。
聞心攸本身是不通人情世故,可是宇文澈丟不起這個人,無論她回答是或者不是,自家的王爺都免不了被人議論。
連個痴傻兒都咽的下去的禽獸,還是被疑無能夫君,聞心攸仔細斟酌其中的正確答案,發現壓根沒有出路。
望向宇文澈那側,只見他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心中七上八下的聞心攸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沖著太子妃得意的說道:「你猜!」
太子妃凝固了笑容,想不到這個傻兒一個玩笑把燙手的問題扔到了她的手上,她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著皇后和一室宮人的面編排五皇子,只得乾笑著,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姐姐怎會知曉,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