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陸昭儀望人兒泯茗入口,笑靨,又覺佳人泯茗有些失神,柔荑持暖茗,輕撒,茗碰人兒臉頰,鸝音起:「祁貴人若覺本宮此處茗不好,即言,何必朝思暮想自己宮中帝子賜的茗呢?」
人兒冷眸微彎,隨笑亦諷。
祁窈微微蹙眉,言:「讓姐姐見笑了,姐姐這茶,與閨閣時與母親閑暇一起做的茶極相似。」
提及母親,祁窈不禁傷感,眉色傷感,卻又掩飾,整理思緒,垂眸看茶氣岑岑。
陸昭儀聞言持帕掩面,笑啟,「致已至本宮的茗品盡不如一介宮外臣婦?」
朝朝暮暮上溯已然千瘡百痍濩落菀枯,
繁花漂落,如若雨滴下落,微粉的唇瓣輕抿,「若風雨之際,朵朵落已,」眼中略帶絲紅,
空留憾,朱牆碧瓦情緣淺,身影何若當年,
寂寞深宮返家難,共賦安然相思情。
祁窈見眼前佳人微怒,輕笑:「姐姐宮中茗定是好茶,只是……妹妹思家心切,勞姐姐莫怪。」佳人不禁嘆紅顏嬌俏鎖深宮,芳華逝,隨風飄,一入宮門深似海。
陸昭儀見一微怒佳人,嗤笑一聲,鳳眸微眯,峨眉微挑,
亦想,真是個心急的人兒,到省了我……斂了斂眸里的笑,
「娣這是何話?,」
自知汝少了些被宮這紅牆染出來的狠辣,
想著,我輕挑紅唇,微不可見,
應了聲兒,嘆聲卻也不好把話收回去,淺笑挂面,心裡語句雖出口心裡卻跟明鏡似的,眯眸呢喃,花陰下,水袖扶檻,嫳屑染風熹微塗潤,木屐瓷脆,倏忽嫋霂漣落氤氳入眸,
笑意盈盈點上香薰,鸝音曼曼,迴環曲廊煮茶烹酒,「本宮乏了,貴人好生養著」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德妃娘娘,您不是最厭戲子么?」
婕妤戲子出身聖眷正濃,德妃因故與婕妤過節,婕妤仿武曌之法窒息皇嗣栽贓德妃,德妃遭棄之時婕妤與之相見。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鈿……』」
檐底憑欄瑤閬苑,春意懶散,薰風慵然,鶗鴂鳥兒棄律忙絮聒,啁啾不顧流長蜚短。窗欞牗畔水晶簾,芙蓉簪斜,堆雲髻亂,美人闔眸小憩倦闌珊,享遲日慢吟醉扶歸。
這得意真悠然。
姽嫿姝子出身梨園,總叫諸秀拿身世縲紲,蘇三魚枷尚有解,這偏見無憀最無端。幸有天子愛惜歌曲常垂憐,自然就著這處叫萬歲夢縈魂牽,才得後庭錦衣紈絝飫甘饜肥閑渡當盛年。
可惜仙曲繞樑鵾弦母音只用奪寵那一處,她底是不愛戲里的,卷里旖旎假象,總不如夢醒時分但見雲蒸霞蔚。還道戲子演盡百家劇,唱遍千家曲,只是真無情,她未曾有一折偏愛。今個兒聞得青律,最喜是那遊園驚夢呢。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奼紫嫣紅最合她此間風景,德妃式微印證她寵首,萬分尊貴的四妃娘娘也輸她一段。走這求榮之路比著十年台上功夫難上太多,應了那人一句戲子終戲子,自戕子嗣這誅九族的惡事她繹的自個兒楚楚可憐。
描金扇上多子石榴終就血染。
她忽的想見那「惡人」,她不經思忖便去了,一如上了丹寇的指伸向襁褓,決絕也無。
半晌扶光殿有人掀羅幌,蝶穿花的衫子刺繡繁複晃人眼。
「德妃不如從前風光了。」
直須諷刺,丟了酬酢之語。
德妃,戲子咿咿呀呀唱著便將她這恩寵唱盡,可笑她分明什麼都沒做,最後愣是成了這為博恩寵不擇手段的毒婦。
百里蜷著腿坐在那主位上,瞧著滿殿的寵愛蒙塵。那些個捧高踩低的婢子不知跑到哪去,僅剩千蘭還在給她擦著那些個瓶瓶罐罐。
「千蘭,別忙活,這些也沒用了。」
她現在不過一被廢妃子,帝子那「朕未殺你已是仁盡義盡,你好自為之。」還如刀子在剜著她,她竟不知仁盡義儘是這樣?
繁雜的服飾晃著她眼,抬眸見那戲子得意的神色她反勾唇。
「怎麼,婕妤唱夠了熱鬧的嫁禍戲要到我這兒尋清凈?」
「不過像婕妤這種人怎會喜清凈?」
百里是將軍家的嫡女,而她常姝不過戲子--骨子裡的卑微改不了。
婕妤,「嗤,娘娘還瞧著戲子卑賤呢?」
話里輕輕巧巧點破深意,端的淡然巧飾自己憎那人看她輕賤。闥里佇著四方打量才取次座——落魄歸落魄,底事她嫣紅奼紫卻不見這人斷井頹垣?這般光景她猶不算得償所願,封宮禁足而已呵。只解作到底出身簪纓么?她縱是樣樣勝了也比不來這裡!寰宇皇庭,終究是雅奢遍地的處。
菱唇牽起嘲意,她不得不釋然,總歸她還有恩寵。
「您覺著有多少人聽到戲子風聲鶴唳,梨園憐仃可不是人人都能進妃史留名」再不把這事遮掩,話非誑語,何必就此諱莫如深。且她有君王作怙恃,聽道輕狂卻是極好的驕縱由頭。還展了石榴描金箑,沉的很卻不見風,搖擺玩弄極是刻意,倒不妨她心裡快意濃。莫名咽了句『忒小家子氣』也不知說的何人。
「今個不過順程拜會,過會子還須往金鑾殿的——哎,娘娘這兒以前可是鍾靈毓秀的地,離帝子那好近。」
「且說回來,來見您也顯得我大度不是?」
箑子開合,石榴錯錯響,玉面半掩,鹿眸閑閑瞥。伴香櫞粟枕半靠,學那人漫不經心,卻學心緒不稱職,她還是自得的,以為那人一切言語皆無理。這廂自說自話許久,等著那人問句真來意。
德妃將蜷著的腿鬆開,斜倚那那兒冷眼瞧著戲子唱著獨角戲,這可是最擅長的不是?
唇邊那抹笑更深,讓人猜不透。風輕雲淡底下丹蔻陷卻進肉中,自己還是在意的吧?但她不能示弱。
這是她最後的驕傲。
「怎麼,婕妤嫌這後宮的風頭還不夠大要到前朝去出出風頭?」
常姝何意百里怎能不知?說什麼順道分明是刻意前來炫耀。石榴響聲她聽著分明,怕是帝子新賞的罷。
「華而不實。」
「都是明白人婕妤又何必遮遮掩掩,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頗多齟齬,互相疏遠?」鸝音入耳,我兀自笑了出來。
「父親當真老了,竟也真拿自個兒當荀令君。」他是荀彧,陛下何曾是曹公?我堪堪跌坐在貴妃榻上,心頭火愈盛,子衿忙為我搖著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