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純婕妤姜起衣看著她將那鞋子扔了出來,那一灘污穢也有了移動,屋內卻已是一片狼藉,輕哼一聲喲,醒啦。
聽著她那些言語,怒極反笑本宮如何做,還需要你來指點?
不知是她憑著帝王的寵愛呢,還是憑著所謂的家世呢,亦或是她那張現在滿是污穢的臉,才有這等膽子,在自己面前撒野。心胸?自己從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但她一次兩次的對自己不尊,哪還有好臉色給她看?她若是喝了那碗蝴蝶湯,便也是相安無事了,之前的那些恩怨情仇,也是能揭過不談,可她如今么——原來,慎儀你也不是真的喜歡蝴蝶,那日,在宗政小儀面前,只是裝模作樣,為了博得宗政氏的好感吧。嘖嘖,原來慎儀是個這樣的人啊。
慎儀董蘅
止不住地咳嗽,碧落忙拿帕子捂住,直咳得喉嚨火辣辣的,胸腔一陣抽痛。我捂住心窩,拖著腳兒朝杉几案去,靠在桌沿上。還未完全喘過氣來,人語模糊地飄入耳中,不由覺得好笑,卻也不打算再好言相勸。只需看她今日的架勢,便是不要不依不饒糾纏到底了。聽她說了半晌,眸光悠然掃過她浮翠流丹。接了碧落的熱茶,拉長尾調悠悠同一番話的內里乾坤,自然隨聽者而不同。娘娘有意曲解妾的勸諫,妾真真箇兒無話可說
清香隨莞爾漾開。隔著玉盞,指尖仍是幾點灼熱。我使了些力道將杯盞擱在案上,磕起一陣半是清脆半是沉悶的聲響,待余香在齒頰散盡了,方才抬頭看人一眼,端的是漫不經心的神色妾正是因為喜愛蝴蝶,又知其體內有毒素,不敢知而不言。可妾已言無不盡,卻只能換來娘娘一句句詆毀。當日在宴上妾不過是一時興起肺腑之言,與宗政小儀並無干係。妾一時大意,未預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妾也料想不到娘娘竟是這等人,吹毛求疵,無中生有,存了心的將錯賴在妾身上,妾實在是有冤無處訴!
面上佯幾分悲戚,哀哀地將身子往下壓,卻是決絕的調子宮中長日漫漫,欲和妾在唇齒相爭上一較高下,恕妾無可奉陪。妾一清二白,無可辯駁
純婕妤姜起衣
她大概也是不怕受罰的人吧,一副不畏高位的模樣,也不知道過些時候,她又會是如何一副模樣了呢?倒真是有些期待慎儀可是覺得長日漫漫么?那好啊,本宮便等著那日的到來,看看那日,究竟是如何。不過么。
想到她之前的那幾句話,把玩著那已有些墜下的青絲,一副饒有興緻的模樣,發問道本宮將錯賴在慎儀身上么?那慎儀是覺得,自己沒錯么?
慎儀董蘅
自是有些氣急,卻又壓抑著不好發作。蹙著的雙眉溢出惱怒和不屑,對她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感到不耐,愈發覺得她實在是個糾纏不休,不好對付的主兒,而恰時一股酸水湧上來,幾乎要堅持不住,也就不欲與她再周旋下去,糾結於唇槍舌劍的一時長短。敷衍般地迎上人話事非對錯向來不是由自己評定,即便妾已有一番應答在心中,娘娘也會顛倒黑白,指鹿為馬。那所謂對錯又有什麼必要,娘娘何必明知故問
擺出了請客的姿態,先是俯身行禮,而後藕臂搭上碧落,轉身步入里室,丟下一句話,冷冷散在半空任娘娘嬉笑怒罵,粉墨登場,這場戲,妾恕不奉陪。娘娘,便好生唱完您這場獨角戲吧。
純婕妤姜起衣
這便逃了啊,想不與自己爭論個不休么,呵,那便如了她的意吧。慎儀董氏對上不尊,其婢子縱容小主為非作歹。將慎儀董氏拉下去,杖責三十。將那婢子貶去冷宮。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心中卻是極怒的了,一個慎儀,卻如此不知好歹,仗著背後有靠山么?那便讓她看看,她的靠山,到底靠不靠得住。
司雪衣
細瞧跪那清幽檀香中的人兒,只覺清麗的極了,燦然若神仙妙人,瞧那一身——
安陵髻捱著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菊紋如意裙隨著藕絲琵琶衿上裳,合著金鏤孔翟紋霞帔墜子,沉甸的,半舊不新的,宮人的步壓過大理石的地板,衣服間的瑣碎摩擦,沖她矮了身於了本分禮,敬她最後的傲。
詢了才曉得那是寧妃,先個兒是未央的正主兒,如今啊不過這永安巷內的芳香片刻,須臾的半生化作沉軻的夢,待不久便是苦釀為酒煨成利刃,酩酊戡定。
也就,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天曉得她的凄苦?這可錯了,闔宮上下的女人,大多這樣。那晨昏定省后歸了殿盈滿落寂,如今卻是,永安巷內悟永安,黑壓壓的冷清折不下司氏的腰肢,獨自怎生得黑?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海棠灌滿了蜜嘴兒尋尋覓覓淌著又一年的落魄。
「梧桐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宋鎖顏,風霜漂泊,我尋得一葉孤舟望得天邊殘陽如血,王朝的餘暉照在我的身上,像要勾勒出亂世的輪廓,幻滅我的一場懷中大夢。善惡彼伏的城,蠢蠢欲動的是權勢的奴隸,為著白骨鮮血做了行屍走肉。
永安巷禁錮了靈魂,囚禁了永生,風聲間都是濃濃的悲愴,暗香疏影間,恍然如夢,醉影笑了那傾城驚鴻。
我覺著我的夢還未醒,看著這被王朝風月辜負的佳人,也想伴著清酒,淺嘗風月無邊,試著化開心中最深的怨念。我看她不透,卻怕她把我看透,半晌方伴著我的依稀舊夢,啟了艷紅的唇:「歲月兼孤寂,到天明——」
「凄凄慘慘。」
她司雪衣與我不過陷入了同一場風月,遇上了命中的在劫難逃。
司雪衣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古來萬事東流水。
那青煙裊裊醉了求佛問道的心,噠噠珠玉敲擊迷離在無邊的寂然。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衛人收了架勢,無人攙扶猶自撫開雲袖,東方沉水珠鎮著靡靡香的金絲雀紋繡鞋踽踽。
「蓊蔚洇潤,尚存昨日。君可安好?」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何苦做這黛玉模樣,予心予情分明是自個兒,做了就莫悔恨。」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葯,年年知為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