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叛國者變立功者
「聽說了嗎?為我宇文報仇雪恨的乃是二皇子殿下呢?」
「哪個二皇子殿下?我們宇文的二皇子不是已經叛國了嗎?」
「瞎說,才不是呢,人家二皇子在東胤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一遭血洗我宇文恥辱,你看,連大鷹王被人他幹掉了,真是揚我宇文天威。」
「那還真是有當初越王的風骨。」
「可不是……」
夜晚,上百騎兵飛揚而上,一隊人馬秘密行至宇文京城,在皇宮門口徘徊良久,禁閉的大門打開,聲音沉重蒼老宛如見證無數歲月的老人。
春風夜間猛然捲起大風,灑下的雨點歪歪斜斜,打濕了為首之人的衣襟。那人一身玄色鑲金邊雲紋錦衣,看到熟悉的宮殿,激動的身子打顫,以為再也回不到這裡了,有時候,命運便是如此奇妙。
邁著沉重的步伐,闊步而上,紫金蟠龍殿燈火通明,檐下精美艷麗的顏色在光中明晰可辨。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在殿門打開的一剎那,剋制住要癱軟的衝動。
「父皇。」他沖將進去,跪在卧在床上的宇文浩南邊上。
東胤的事兒,宇文浩南自是聽說了,他審視的目光看著微微垂著腦袋,身子顫抖的兒子身上,瘦了,沉穩了。帝王伸出手,宇文厲握住布滿皺紋的手,抬起頭來,眼睛閃著淚光,在橘黃的燈光下尤為溫馨。
「厲兒,你受苦了。」宇文浩南聲音算是平靜,老態龍鐘的面容也沒有掩蓋住他銳利的眸子,「你一一細細道來。」
宇文厲有瞬間的遲疑,殿中奢侈的龍涎香散發著迷人的味道,宇文厲覺得周身血液都在沸騰,他梗著嗓子,「父皇,今日已經晚了,你身子虛,先休息吧!」
手腕被人緊緊抓住,讓宇文厲瞬間覺得這個看上去就快步入閻王殿的父親並沒有想象中的虛弱。宇文浩南咳嗽起來,那隻手伸回去捂住半張臉,「厲兒,告訴我,不要有絲毫隱瞞,若是受了委屈,父皇會為你做主的。」
這麼溫和的聲音,宇文厲哪在自己父皇嘴裡聽到過,可惜他已經不是幼時還盼著父皇疼愛的孩子了,東胤艱苦和奢華的生活讓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宇文浩南把他牽起來,坐在榻邊底凳上,宇文厲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慢慢述說,「父皇,兒臣始終沒忘記當日退城的恥辱,在東胤三載……」宇文厲本就是個會說話的,堅持和忍辱負重被他說得讓人聞之落淚,空曠的大殿里香氣瀰漫,橘黃燈火通明,聽著雨點砸在黃瓦上的滴滴聲,有種別樣的寂靜。
聲音漸漸低落,已是一個時辰以後,宇文浩南握住宇文厲的手在發抖,「厲兒啊,這些可都是真的?」
「父皇,兒臣怎會拿此事說笑,」宇文厲苦笑,「兒臣比不得四弟,為了殺大鷹王費了這麼久的功夫,還讓自己一身狼狽。」他故意動了動身子,黑色衣衫仍然看得出點點乾枯的血漬。
胸前的衣服被刀劍劃破,宇文浩南在夜裡也瞧得分明,「讓御醫來給你瞧瞧。厲兒是我宇文的功臣啊,果然是我天家後裔。」宇文浩南似高興的長嘆一聲,精神似乎有些不濟,揮揮手,讓宇文厲先行退下,「你當日在宮中的寢殿還留著,快去歇息,」隨後又對貼身太監說,「去宣御醫,找些合適的人伺候著。」
皇家似乎是永遠沒有秘密的,第二日朝堂之上的官員大多知曉了二皇子歸來的消息。朝堂上,立太子的皺摺名單上多出了一個候選人,理由充分,功勞顯赫。
被關押在大理寺的太子和安親王接到消息,不可置否的笑了。大魚的尾巴終於漏出來了。
魅香四繞,紗幔輕飄,樓中分為兩層,在中間處寬大的樓階分流而上。一樓各處豎著精緻香爐,煙霧顏色輕慢裊繞,幾張精緻的小桌上鋪著曖昧的顏色,四處牆上繪著精美畫作,仔細看去,交纏的動作讓人臉紅心跳,
一樓處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中間一人高的高抬,四周有白粉帷幔垂下,透著猛朦朧的旖旎。二樓則是裝飾精緻典雅的小隔間,打開窗戶,正好對著中間表演的高台,視線正好。
此時正直午後,剛從冬日緩過來,有些午後睏乏,這樓中姑娘們卻是剛剛起身,一應的梳洗裝扮著自己。有姑娘去了後院,瞧見一女子被幾個壯漢拖著往裡間走去,似乎見慣了,早日的同情表現如今變得淡然,「這又是哪個姑娘啊,真是遭罪。」
她以為這半死不活的模樣是被這妓院的打手給打出來的,「既然來了此處,乖巧些才是正道。」經過她身邊時似好心提了一句。便捏著一把圓形仕女扇翩翩遠去,留下一地的胭脂味。
寧櫻迷迷糊糊的,恍惚聽到了人聲,鼻子里儘是讓人作嘔的香氣,可惜肚子里什麼東西也沒有,腦子裡好似燒開的水在沸騰,眼睛都睜不開,只能被別人扶持著不知去了何處。
感覺有人扯著自己身上的衣衫,寧櫻不知哪來的力氣,使勁掙紮起來。「哎,姑娘你別動啊,小心傷口又流血。」一個嬌氣的女聲在邊上吼著,或許因為年紀大的原因,聲音聽起來有些彆扭。
寧櫻哪裡聽得進去,心中不過一個念頭,雙手死死的摁住自己那已經辨不出顏色,散發著怪味的衣衫,即使再次暈過去也死死不放手。
樓中此時方有了三五不時幾個人影,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說話聲壓的小,停在龍承毅耳里,似乎遠處女子的閑談拾趣。
「公子,人已經帶過去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叩響雅間房門,輕聲回稟,似不敢打擾了裡面的寧靜。
龍承毅點點頭,那小廝兀自出去了。雅間里最顯眼的莫過於中間的紅色大床,連床上的雕花都格外細緻,畫著美人妖嬈圖,無形的在釋放曖昧的氣息。
龍承毅細細打量了一番,眼神透漏著些許期待,門再次被叩響,貼身小廝開了門,一個被蒙著面的男子被人推了進來,隨後,身後的門被關上。
那男人手腳未被束縛,似乎察覺到押著自己的人消失,下意識的把頭上的黑布撤下來,果不其然,看到的又是那張臉。
西潘明鴻雖說久居深宮,這種帶著些撩撥的香味他如何不識,眼神一下子就變了幾變,「龍公子真是有情趣,你我需尋個如此雅緻風流的地兒?」
龍承毅撥了撥三足圓肚香爐,剛消沉的厭惡又徐徐上升,令人心曠神怡,「在下也是無法,怎叫宮主你那張嘴那麼硬呢?」龍承毅拍拍手上的灰,小廝遞了濕帕子過來,他仔細的沒跟手指都細細擦過,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西潘明鴻環視一圈,也就是多了些色情味道的屋子,倒是打扮的奢華,看也不看龍承毅一眼。
「不知宮主可還記得你的宮人寧櫻,哎,那姑娘看來也是個多心的,竟然和宇文宮廷傳遞消息,不知宮主知不知道。」龍承毅似乎在自言自語,桌子上放著一套茶具,「哎,好久沒親自泡茶了,在下手藝不錯,宮主有福了。」說罷便開始擺弄那紫砂茶具,侵襲,浸泡,不一而足。
「看來宮主是不知道的,原來你天行宮竟如此多的吃裡扒外的東西,在下和宮主也算是老相識,抓了你天行宮的叛徒,怎麼說都要給你出口惡氣,問明來由。」洗滌茶具發出的低沉撞擊似乎在一場配樂,西潘明鴻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死緊。
「那寧櫻也是個倔強的,餓了五六天,竟還忍得住,給她吃食,竟是把我那心愛的瓷器給毀了,哎,只是瓷器毀了便毀了,寧櫻那漂亮的身子真是可惜了。」茶水滴滴答答灌入杯中,叮鐺作響,濺起的水又被碧色茶盞內壁擋住,成了一個個小水滴。
「你做了什麼?」安靜了許久,西潘明鴻壓著嗓子終於出口。
龍承毅無半點表情,「什麼叫我做了什麼,寧櫻也不知發什麼瘋,自己撞了個頭破血流,我看她是恨不得死了。只是我怎麼能那麼情意饒了她呢,欺騙我的老朋友真是罪不可赦。」
西潘明鴻再看了看這充滿青色暗示的雅間,一下子眼睛都紅了,彷彿那一張張美人臉是對自己的暗示,這人今日之所以那麼有閒情逸緻,不是為了對付自己,而是為了對付她的。不,她怎麼能受這樣的侮辱,怎麼能呆在這樣骯髒的地方。
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轉過頭,眼睛充血惡狠狠的看著龍承毅,稍有不慎,便要暴起,手上忽然多了個溫熱的東西,西潘明鴻冷靜了下,原來對方遞給了自己一盞茶。
「宮主這表情很是怒意呢,想必也是很恨那人的,一會兒便和我一起欣賞好戲吧!據說你天行宮女子不愛男子,等等看她是怎麼受到男人褻玩的,到時候,宮主想要知道什麼或許……」龍承毅一邊說一邊推開窗戶,指了指正對著的高台,臉上表情興緻濃烈,語氣期待,冷不防邊上衝過來一隻拳頭,被龍承毅握住。
龍承毅一手拿著青玉茶盞,一手握著西潘明鴻伸過來的手,他姿態悠然轉頭,眼神看得人心裡發毛,「宮主,就你以為能動我么?還是和我好好看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