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息怒的法子
「景大人,事到如今就別想著挑撥離間了,」宇文瑞淺笑。
「殿下,不知您是從何時開始懷疑我的。」景琅素認聰慧,這次竟然輸的一敗塗地,連再次重來的機會也沒有。
「不是懷疑你,只是懷疑朝中有姦細,」宇文瑞倒是認真解釋道,「其實最開始懷疑的不是你,而是舒遠,他一直勸孤和安親王作對,孤便將計就計,看看能不能引出什麼來。不曾想,你家公子的胃口挺大。」他不過以為對方要自己和安親王相殘,沒想到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宇文厲才是他最後的選擇。
「原來如此,可惜舒遠只是我手中的一枚傳話筒,他對您的諫言全都出自我手。」景琅心裡的不痛快消失了不少,至少曾經成功過。
「只不過後來多了個人,齊敖也。」宇文瑞退後半步,對方身上的血腥味太濃了,「他其實是你舉薦的吧!」
景琅點點頭又搖頭,「是,不過最開始不是這麼打算的。殿下,你還覺得你頭疼的那次嗎?」
宇文瑞點頭。「本是想從那葯入手,把人舉薦到你跟前,沒想到那葯沒發揮什麼作用,倒是舒遠無意中一句話引得了你的注意,我便將計讓舒遠把齊敖也帶到了你面前。」景琅解釋,兩人不像是要對方性命的對手,反而像討論謀略的夥伴。
「怪不得齊敖也也會看病製藥。」宇文瑞嘀咕。
「齊敖也說你吃了他制的葯,想來你是沒有吃的。」景琅瞧了瞧宇文瑞面色,不帶急躁,笑容溫和。
「的確。」他怎會無緣無故吃那東西。「孤本以為最後的人選便是他們倆了,沒想到舒遠竟然死了。」
「當時我還奇怪怎的自相殘殺,後來齊敖也指證孤,孤才知曉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原來是舒遠的死。」景琅慘笑,「他竟然對齊敖也生出嫉妒之心,我怕他把我供出來,便做掉了他。」景琅露出疑惑的笑來,「大理寺寧褚藍素來以公正嚴明著稱,齊敖也親自把罪證放在大理寺門口,如今想來也是你們故意的吧!」
「不錯,」想起寧褚藍拿著那些東西親自找到自己說的那番話,宇文瑞想自己此生足以。
景琅苦笑,「原來如此,我們倒是被你牽著鼻子走了,那怎的懷疑到我的。」儘管如此,他自認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他著實好奇,直接問道。
「齊敖也乃是舒遠所介紹,舒遠一死,和你關聯的最後一條線也斷了,只是,你畢竟要宮中的消息,齊敖也定會與你聯繫,」宇文瑞目光飄向悠然飲茶的宇文乾,「雖然你們藏得很好,還是被我四哥給發現了。」
「王爺?」
「不錯,你孤身一人能在宇文朝中多年,最大的憑藉就是一個人,才讓我們都找歪的方向,可惜後面你急切了,或許是孤與安親王都下獄,讓你大意了,竟然多了些幫手,雖然不明顯,還是被監視你們的安親王找到了蛛絲馬跡。」
「王爺果然非同凡響,在下佩服,若是你,公子的確找到對手了。」景琅誠心說。
「你倒是不忘了時時挑撥離間,」宇文乾站起身,「你知道你家主子敗在哪兒嗎?他疑心太重,重的不相信任何人。而我,卻相信我自己的兄弟。」他站在宇文瑞身邊,拍拍弟弟的肩膀,一臉與有榮焉。
宇文瑞笑了,手搭在哥哥身上,信任之情溢於言表。
景琅哈哈笑起來,嘲諷又尖銳,「信任?哈哈,皇家焉有信任,王爺啊,你相信你的弟弟,等到你弟弟成了帝王那一日,你看他是否還信任你。」
一干獄卒只當自己是個聾的,宇文乾一掌朝他拍下去,制止了對方的胡言亂語,「我弟弟成為帝王的那日是否一樣,你是看不到了,但是我會讓你家公子看到的,讓他明白他自己錯在何處。」
宇文乾吼完,刑堂陷入了寂靜,宇文瑞再看,邢架上的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臉上的笑讓人覺得刺眼,「收拾了。」
拉著宇文乾走出了暗無天日的地牢。外面已然凌晨已過,寒風簌簌,衣袍輕微翻響,兩人對視一眼,冷風一吹,相視而笑。
抬起頭,明亮的星辰在黑幕中格外璀璨,靜如邊上的樹木,「哥,我相信你說的話。」宇文瑞輕微的聲音夾著風傳進宇文乾打得耳朵。
宇文乾冰冷的臉盪出一抹笑來,「嗯!」輕輕的,只有一個低聲的輕吟。
「走吧,父皇該等得急了。」宇文瑞咧開的嘴角不像是一個未來帝王,太過燦爛和純粹。
「我看你不是該先去父皇那兒,好好回去安慰安慰太子妃吧!」宇文乾冷著一張臉調侃,宇文瑞瞬間笑了。
不客氣道,「四嫂為這次的事情冒了大風險,四哥還是找點兒把四嫂接回來吧!」若不是宋初傳回來的消息,他們怎會早一步布置好,不然就要讓宇文厲得償所願了。
宇文乾黑著一張臉,作勢要打他,嚇得宇文瑞飛快的跑了,帶起一陣風來,宇文乾倏得笑了,似乎回到了幼時,盼望著兄弟和鬧的日子。
宋初聽見有人走動的聲音,腳步輕盈,身帶淡香,間有瓷器相碰的清脆聲。她覺得渾身軟綿綿的,眼皮重的很,連睜開的力氣都不想白費。
這個天兒了,屋子裡還燃著暖香,冰冷冷的身子似乎暖和了不少。「姑娘,吃點兒東西吧!」婢女是被管事兒撥來服侍這個人了,想起管事兒好生叮囑的樣子,小夥伴亦和自己說了公子從未見過的怒氣,本以為這是個難伺候的人,沒想到這人倒是少有的配合,該喝葯喝葯,該吃飯吃飯,雖然一聲不吭,死氣沉沉,倒是聽話的很。
婢女說完,宋初終於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似乎是下意識的坐起來,不受思維的控制。眯著的眼睛看到面前穿著淡粉色薄襖的小姑娘,大約十七八歲,臉上長著幾粒俏皮的雀斑,白白嫩嫩的臉十分清秀,頭上簡單的盤起,並未帶多餘的裝飾。
被人扶著到外間坐下,飯菜早已擺置整齊,婢女端著碗執了調羹親自喂她。宋初乖巧的吃了。
「姑娘要多用些才好,大夫說姑娘身子虛的厲害,又幾日沒有用飯,傷了脾胃,太過辛辣刺激的東西都吃不得,姑娘再忍些日子。」昨日宋初開口說了句太輕淡,讓小姑娘高興的找不著北了,今日話不禁多了起來,希望這人能多開口說幾句。
宋初點點頭,算是聽見了,只是目光中有著淡淡的失望,婢女看著都十分難受,忍不住開口,「姑娘也別怨公子,這幾日公子也沒睡個好覺,擔心姑娘的緊。大夫說說您這葯需要幾味補藥,極其難尋,公子還親自去尋了,」婢女一邊喂飯,一邊餘光瞄著宋初的臉色,沒見反感,又細細道,「前幾日公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把寢室摔的堪比狂風過境,自己手也弄得血肉模糊,姐妹們還沒瞧過公子如此失態的模樣,現在想來都心有餘悸呢,看來公子真是疼愛姑娘的緊,就是傷自己也不忍傷了姑娘。」婢女說著羨慕的神色看著宋初,她是個會說話的,否則管事兒也不會讓她來伺候。
可宋初是何許人也,或許幾年前的宋初還會有些心軟,可如今的宋初,既然能心安理得吃著仇人的東西,僅僅為了保命,那也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不情願掩飾。
宋初眸子閃了閃,有些擔憂,有些自得,婢女一瞧這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女人嘛!最關心的不就是男人對自己的在乎嗎?即使她不愛那個男人。女人的虛榮心或許是隨著造物主根深蒂固的。
雖然她不知曉這個姑娘和公子之間的關係,但她想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公子的愛意的。
「他,他手傷的厲害嗎?」許久未開口,倍受折磨的嗓子依然干啞的厲害,砂石摩擦發出的「咔咔」聲。
婢女聽懂了,心裡暗笑,面上擔憂,「公子受的傷比這厲害的甚多,想必公子是不妨在心上的吧!大夫說給他上藥,他偏偏不上,只聽到他有時嘀咕是在賠罪。」
宋初聽了心下稍動,喝粥的動作都慢了半拍。又喝了葯,胃飽了傳遞著要休息的信息,婢女扶著宋初躺在軟塌上,這才收拾東西離開了。
出了大門,穿過一個游廊,看到迎面走來的身影,快步上前,就要回稟好消息,卻被龍承毅臉上的怒容給震的把話一下子吞了進去,對方並未注意到她的禮儀,快步朝游廊另一頭走去,那裡正是宋初的住處。
婢女心中咯噔一聲,想都沒想的反衝回去,擋在龍承毅面前,被他的陰沉嚇的脖子一縮,硬著頭皮道,「公子,姑娘剛剛還問起你的傷,恐怕還是關心你的。」
婢女覺得時間從來沒如此難熬,上面是地獄,下面是人間,冰與火的交雜中等待命運的宣判。
她賭對了,頭頂上的寒氣似乎消散不少,盯著自己目光中的寒劍也盡數收回,「仔細說來。」
婢女這才細細說了,手中端著碗盤都成了身上的裝飾似得。
「嗯。」聽完,龍承毅低低吐了個低音,再朝前走去時,背影在春日暖陽中多了份熱度。
婢女在後面吐了一口氣,好險好險,果然這個息怒的法子最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