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五彩小母狗(四)
當然,對於這個稱呼,寧松蘿也是思索良久得來,雖然寧氏已經和高寧紅訂婚,但畢竟沒成親,所以還並不能以「嫂子」稱呼。
不過簡單的稱呼問題,以寧氏的性格,自然不會計較,所以她的專註點,自然在寧松蘿所詢問的問題之上。
「當然可以!」寧氏個直爽的性子,顯然不會藏著掖著:「我們雲家……」寧氏下意識看了一下旁邊的高寧紅。
似乎覺得這樣稱呼有些傷害他的心,所以才進一步解釋:「也就是我原來的夫家,一直流傳著一個有關於先祖雲竹與五彩小母狗的傳說。」
原來雲家的某一先祖名喚雲竹,他的母親高氏越紅善綉,特別是善於綉小動物,經她的手綉出來的動物,或呆萌,或嬌憨,或伶俐,或懂事,都好似活的一樣,讓人覺得下一刻就會跑下來。
雲竹的父親則是個獵戶,當年地廣人稀,近山亦有野獸出沒,雖然體型都不大,但貼補一下家裡顯然是綽綽有餘的。
家裡有祖父,老實巴交,憨厚老實,和天下所有的農人一樣,「臉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在家也日日閑不住,不是弄弄這個,就是修修那個,再不然就是搶著幹家務。
再剩下的,就是雲竹了,他是十里八村數得著的好看孩子,雖然性格皮一些,但很少讓家人操心。
總之,一家人和和美美,過著寧靜的日子。
無奈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高越紅懷二胎孕八個月的時候,意外出現了——做獵戶的夫君山中遇害。
高越紅和夫君伉儷情深,決定第一時間去山中接人,眾人拗不過,只能讓其隨行,而她也答應為了孩子,不會激動。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以人們的意想為轉移,誰都沒想到,獵戶是被熊瞎子抓住,撕爛的全身,殘肢腦漿四溢,情形簡直不能簡單的用一個「慘」字形容。
看到這些,一般人尚且受不了,更何況作為娘子的高越紅?所以她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一路之上情緒都不能穩定。
而當時可謂是禍不單行,因為就在此時竟然下雨了。
山中下雨自然與別處不同,它帶來的阻力,不單單是道路難走,還有很多莫名的危險潛伏,有時候,就是致命的。
大家雖然時時注意高越紅,但終究條件有限,加之她本來就神色恍惚頭重腳清,所以意外不可避免的發生了——高越紅見了紅,不得不將孩子生在雨中。
但高越紅剛受了驚嚇,條件又這麼惡略,心力交瘁,孩子沒生下來,大人也沒了命,好好的一家人瞬間剩下了雲竹和祖父二人。
一老一小不但要忍住悲痛張羅喪事,更難的顯然是以後的生活——畢竟雲岐太老,而雲竹又太小了。
好在還有二畝薄田,日日辛勞,總算餓不著。
日子就這麼將就過著,雲岐原本就不直的身軀,依然顯得更彎了,那滿臉溝壑的臉上,只有看到雲竹的時候,才堆滿了笑,將所有的辛勞與不快都拋掉。
但云竹畢竟是小孩子,他怎麼可能不想娘?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日日睡不著,睡夢中母親高越紅就在身旁。
醒來之後,看著空蕩蕩的屋子,雲竹不禁悲從中來,就偷偷的將頭捂在被子底下痛哭一場——生怕祖父聽見,惹他老人家擔心。
當然,孫子的變化,怎會逃的過祖父的眼睛?所以雲岐就託人臨摹了一張雲竹最喜歡的,但已經賣出去的綉品——五彩小母狗,讓其帶著睡。
誰知就是這麼一張畫,竟讓雲竹無比的安心,半夜再也不醒,一覺到天明。
再後來,玉竹越來越大,雲岐越來越老,去地里幹活,也變成了祖孫,而為了方便攜帶,雲竹的那張畫就常常與家裡的鋤頭放在一起。
而不知怎麼回事,久而久之,小母狗竟活了,和之前高越紅活著的時候一樣,每天看著雲竹入睡,每天給他們洗衣服做飯,偶爾還會使用針線,幫他們將破洞的衣服縫補齊整。
可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人竟將這事傳進了村裡,鬧得人人自危,堅決以為五彩小母狗不詳,只有燒掉才能破除災禍。
「不行!她是我們的家人!」祖孫二人揮臂大叫,並用身體阻擋,讓五彩小母狗快跑。
可兩個人怎麼可以和一村子的人抗衡?所以五彩小母狗毫無懸念被抓了回來,被懸挂在村裡作為祭祀的高台上,以安民憤。
但誰也不知怎麼回事,五彩小母狗既不哀嚎,也不掙扎,而是看看雲竹祖孫倆,看看叫囂著的眾人,再看看身子底下呼呼燃燒的火焰,竟流下淚來。
然後不等人們動手,就自行回身咬斷繩子,一頭栽進火中,火苗「陡」的一下變高,小母狗瞬間被燒成了烏有。
人們安靜了,雲家人哭了,小母狗卻就這麼消失了……
時間就這麼慢慢的往前走,雲家人也開始慢慢走出了悲痛,但一直到雲岐去世,他們都再沒見過五彩小母狗。
直到雲岐入殮那天,雲竹守靈竟迷迷糊糊睡著了,夢中,他又見到了五彩小母狗,它告訴雲竹,她並沒死,會在南牆根兒底下重生。
雖然雲竹覺得奇怪,但終究還是願意相信是真的,於是辦完葬禮,就去挖了,果真挖到了五彩小母狗。
只不過不是實實在在活蹦亂跳的五彩小母狗,而是那張臨摹著五彩小母狗的畫,上面的五彩小犬栩栩如生,就好似它真的活在其中。
再後來,雲竹踏實肯干,腦子靈活,日子竟過得越來越好,後來還娶了媳婦生了兒子,日子過得也算順心。
而就在此時雲竹並傳言後世,將這張畫和在艱苦時候陪伴他們的那把鋤頭,作為他們雲家的傳家之寶,並將這個故事口口相傳給後輩。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畫和鋤頭都是傳家寶,為何你們也會尋找?」寧松蘿瞪大了眼睛詢問道。
「實際上這件事,說起來還是怪我……」寧氏一邊說一邊擦了擦眼淚,很顯然這件事情對寧氏的打擊很大。
「三年前夫君去世,我就發現顯然它們不見了,我將家裡掘地三尺啊,都沒發現他們的蹤跡。」寧氏說道這裡,滿臉都是失落:
「可是五彩小母狗就是一幅畫,而鋤頭就是家常的鋤頭,家家都有那種,我實在想不明白,有人偷它們有什麼用。」
「可是找不到,終究是找不到了,我愧對雲家,更愧對相公,能做的只有將它們的故事說給雲翠聽,誰知昨天剛說完,丫頭就做夢夢見,可是……」寧氏看著寧只想往周舉岩身上竄的小犬,心裡空落落的。
實際上別人看不出來,寧松蘿自然明白,五彩小犬不是病了,分明是被陰氣侵蝕的原因,而它之所以往周舉岩身邊跑,就是因為周舉岩身上的「浩然正氣」。
說白了,治好五彩小犬很簡單,就是多在周舉岩身邊待會兒,而小傢伙顯然深諳此道,所有才往周舉岩身上撲。
可是問題來了,先不說它如何修鍊成實體,單說它畫靈的本質,就不該對周舉岩如此親近才對。
但事實是,這貨見到周舉岩就好似見到了久別的親人,身上精純的陽氣簡直不要太猛烈,為什麼會這樣呢?寧松蘿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
單看寧家,雖然代代淳樸,但並無什麼人懂得玄學五行,再說當時的條件,家中只有雲岐和雲竹,就是遇到高人,顯然也沒錢請。
五彩小母狗竟就那麼化形了,這不得不讓寧松蘿深思,雖然不會如之前人們所以為的那是妖精,但肯定五彩小母狗有特殊的際遇。
而要說特殊一些的,就剩下寧家的那把家傳的鋤頭了,當時應該就因為和它在一起,五彩小母狗才活了。
當然,雲家三年前丟失的東西,也給寧松蘿提了醒,畢竟誰會閑著沒事,去偷一把家家都有的鋤頭呢?
難道……
寧松蘿的心猛然一沉,難道他們要偷的本就是那把鋤頭,而這張畫不過是順便而已?
而想到五彩小母狗出現的地方,寧松蘿隱隱覺得,她似乎抓住了事情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