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憫農鋤（三）

果不其然，時間不大，一個人頭髮花白，手臂遒勁有力，身穿灰撲撲看不出顏色的短打的男人，出現在寧松蘿的面前。

而不知道是不是寧松蘿的錯覺，她覺得此人精神矍鑠，眼神炯炯，雖然年歲不小，但精神頭兒十足，身上的氣勢更足，行動之間更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正氣，甚至令很多的人類汗顏。

雖然也沒靠近周舉岩，但和一般魂靈不同，並未嚇到或者怎麼樣，而是和平常人一樣，神色淡淡，看看周舉岩，又看看寧松蘿。

「老伯！」寧松蘿真心拱手。

俗話說的好，相由心生，這位老人顯然不是一般的魂靈，他身上與正氣交織的是猶如火焰般的熾熱，這讓本就骨輕的寧松蘿感覺十分舒適。

但老伯的情況好似並不是很好，雖然他腰板挺直，但他的氣息不穩，就好似武林高手受到了極嚴重的內傷，就算面上再好，但氣息里必然有有所展現，而寧松蘿整天和魂靈打交道，所以只要有一點異常，她就可以輕易的感覺的到。

「老伯，我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寧松蘿首先將她的態度表明。

有一種感覺，那就叫做「眼緣」，面前的這位老伯就很很寧松蘿的眼緣，所以既然看出他氣息不穩，所以第一時間提出幫助——雖然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幫。

「啊？」老人好似被寧松蘿的問話方式驚呆了，然後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羞愧，臉上竟有些許的紅暈。

「說啊，我要怎麼做？」寧松蘿是個急性子，急急詢問。

「不是，丫頭，咳咳！」老人好似並不能適應寧松蘿的快節奏，或是早就習慣了一板一眼的說話做事，雖這樣的對話很不習慣：「你聽我從頭講。」

「從頭？」這下輪到寧松蘿吃驚了。

因為之前遇到的不管是魂靈亦或者是精怪，都恨不得她馬上幫忙，而這位好，明明氣息不穩，卻要先敘說原因。

男子叫蒙頂，乃是當年最為有名的鑄造師傅，多少王公貴族封疆大吏都來請鑄造，但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他離不了這片土地，他喜歡看自己的打造的農具行走在田間，鄉親們的農具哪裡損壞，他更喜歡免費修理。

就這樣，他一直到老，都守著自己的打鐵攤子，雖然沒有親人與家人，但他覺得有這些農具在，他一點都不孤單。

蒙頂以為，等到老到再也掄不動鐵鎚，他就一頭栽進熔爐中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但他蒙頂也沒想到，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會在那一天的早晨全部被改變。

那天的清晨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天上成群的大雁南飛，樹上早沒有了聒噪的蟬鳴，莊稼收穫，果樹結果，乾燥而又清涼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芳香的味道。

雖然蒙頂已經步入老年，但他依舊喜歡清晨，看著每天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大地慢慢的由黑暗轉為光明，他就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而那人就是伴著這晨曦的日光來到他的攤位上的，行走一路，好似身披霞光，雖然天色昏暗看不清楚的他的臉，但他身上的氣勢十足，一看就不是一般。

直到走至面前，蒙頂方才將此人的面貌真正看清：

身長八尺，風姿卓然，龍章鳳姿，天質自然，雖看眼角也已經上了些年歲，但月似乎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的面容依然灼灼生輝，修眉鳳目，神采很是飛揚，一襲天藍色長衫穿在他身上，竟有種山間青松的味道，卓然而不妖，讓人一眼難忘。

「您……」蒙頂被看呆，一股尊重之情油然而生，話到嘴邊只說了一個字，便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兄台可叫蒙頂？」該人的聲音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字裡行間透著一股穩重，讓人莫名的安心。

「對！」蒙頂連忙答應，並殷勤的招呼該人：「敢問兄台要打東西？」蒙頂破天荒的沒有說「農具」。

蒙頂的脾氣很怪，不然也不會生活在這窮鄉僻壤之中，不喜歡打造刀劍，更不喜歡給那些富貴人家打造什麼稀奇物什。

但面對此人，蒙頂就破天荒的猶豫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只要這個人說出來，就算是兵器，他也可以鍛造。

「嗯！」對面之人微微點頭，並在蒙頂給準備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一雙眼睛閃耀著真摯的光芒，對蒙頂說道：「打造一把鋤頭。」

聽到「鋤頭」，蒙頂立馬揚起了臉，用一種極其篤定的語氣說道：「您何時需要？我即刻就可以開始鍛造。」

「不！」誰知此人搖了搖手，繼而說道：「我需要的不是一把一般的鋤頭，而是一把作為天下農人氣運的鎮器——憫農鋤。」

「啥玩意兒？」蒙頂立馬傻了，打造了這麼多年的農具，他第一次聽說，打造的農具還有鎮器的作用。

「它需要七七四十九道工序，並九九八十一天不間斷打造……」那人一邊說，一邊拿出張紙，遞給了蒙頂：「注意事項以及鍛造步驟都在上面了，要是兄台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

蒙頂心情激動，將紙張接了過來，與此同時陌生男子也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叫阮碣灘，說好聽些是大鄴的國師，實際上就是一個玄學中人，這些年日觀天象，深入民間，就是為我大鄴龍運亨通，人們得以安居。」

「而辦法我也已經找到——八大鎮器，鎮守氣運，而兄台手中的這把憫農鋤，就是最後的，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個。農乃國之本，所以這把鋤頭的打造尤其重要。」

「等等！」就在此時蒙頂突然大叫，然後指著紙上最後一行字說道：「以魂飼鋤？」

「兄台別怕，不是用人命飼養，而是為了確保其的靈性，要用一人之魂作為其鋤靈，而鋤靈的人選嘛，我也已經找好了，就是我自己。」阮碣灘一邊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睛里更帶著笑，就好似生死對他來講什麼都不算一般。

「敢問兄台可願意鍛造？」阮碣灘開始詢問。

「好！」蒙頂答應。

很顯然，與其碌碌無為一生，就不如打造這把鋤頭，還為國為民。

當然，一切完畢之後，蒙頂並沒有讓阮碣灘飼鋤，而是用了他自己的性命。

在蒙頂看來，他就是為鑄造而生，成為鋤靈也算不屈。

後來他和鋤頭就被埋在了地下，成為了鎮器，誰知掉有一天一個老農竟然將其挖了出來，可能看一切完好吧？竟然拿回去當了鋤頭。

這個老人就是雲岐，再後來憫農鋤就成了雲家的傳家寶，代代相傳，直到有一天被偷，蒙頂的苦日子真正來到。

那人好似知道憫農鋤的效用，更知道他的所在，才找了以陰之地將其封住，就是想將他們污染。

後來好容易被拿了出來，還被地龍的魂魄壓制，他想出來都出不來，直到有一天地財突走，撞了憫農鋤，蒙頂才緩出一口氣，拼盡全力，讓鋤頭蹦了出來。

而此時蒙頂魂體也受了傷害，要不是這麼多天在周舉岩的身旁，他簡直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但，顯然也是治標不治本，要不馬上將憫農鋤埋到相應的地點，那大鄴農人的氣運恐怕會有所牽連。

所以他才拚命刷存在感，就是想讓人們發現——因為憫農鋤和別的鋤頭無異，也無法做任何的標記，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將其鑒別出來。

「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將憫農鋤埋在相應地點？」寧松蘿詢問。

「對！越快越好，因為……」蒙頂未說完，就身形猛然一晃，毫無徵兆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