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卿心我心（八）
轉眼夕陽西下，牧童吹著短笛已然回家，而山村之中家家炊煙裊裊，與山間的薄霧聚集在一起，好似一隻沒有形體的獸，在山間不斷遊盪著……
觀察許久，寧松蘿已然累極，而就在此時周舉岩則魔法般變出幾塊兒紅薯，一邊和寧松蘿一起吃著，一邊繼續觀察著盧家的動靜。
因為他們知道，只有等盧雲霧回來，才能徹底的將事情弄清楚，而只有將事情搞清楚了，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動。
主動出面，顯然是不可以的，畢竟按照大鄴法例，被休在家的女子是不具有自主婚配的權利，有父母在，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沒有，那就是「長兄如父」了。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盧氏的命運就攥在自己兄長的手中，到時候縱然盧氏不願，也是無濟於事的。
至於這位方老爺家的公子，寧松蘿和周舉岩顯然也是有耳聞的，說是公子，實際上已經步入中年，而因為行為放浪，縱慾過度，身體被掏空了，方得了大病。
而作為方家的獨子，自然是早已經娶妻，但身為老子的方老爺，就是死也不肯委屈自己的兒子，所以才要娶第七房小妾沖喜。
因為方公子畢竟歲數情況在這裡擺著呢，所以在要求上顯然就寬鬆一些，只要長相端正就成，至於之前是否婚配倒是沒要求。
盧雲霧就是抓住了這個機會，才想將盧氏賣掉的，畢竟任誰看，盧氏都是嬌艷的花兒一枚，要不然那秀才武岩，也不會自小就喜歡的捧在手中。
等到天色偏黑，盧雲霧方回來，草草吃了一口飯，就一頭扎進屋內，因為離得遠，寧松蘿自然聽不清。
但周舉岩是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點距離，顯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事情成了！」周舉岩將盧雲霧的話轉述給寧松蘿聽：「媒婆說了，方老爺知道他們家青兒是個模樣好的，願意答應，但就是這個成親的時候有些緊迫，就定在今晚。」
「李氏道，今晚？是不是倉促了？咱什麼都沒準備，怎麼能進行？盧雲霧道，我的娘子，方家公子娶的是妾侍，你還想三媒六聘進門啊？不過就是一頂小轎，抬進方公子房間里了事。」
周舉岩用的是平鋪直敘的敘述方式，但依舊聽得寧松蘿心驚膽顫，這分明就是將妹子當個物什啊，這盧雲霧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註定了盧氏的一輩子的生活。
「李氏道，可是妹子那邊行嗎？盧雲霧道，怎麼不行？我已經一劑葯下去睡的十分安穩了，到時候等她醒過來，早就拿到錢了，十兩銀子啊，一般家庭娶妻都夠了。」
「周舉岩，我們要不要知會一下盧氏啊？」寧松蘿亮晶晶的眼睛好似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看的周舉岩幾乎要晃了神。
「不用！知會了反而麻煩，畢竟她一個弱女子能幹什麼？難道能掙脫兄嫂的禁錮嗎？」周舉岩依舊波瀾不驚，聲音更是淡淡，好似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難道我們就放任不管嗎？難道就讓盧氏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寧松蘿簡直要急死了，此時可是關係到一個女子的命運啊，稍有差池，就會全盤皆輸啊。
「怎麼會？這還不簡單？」就在此時，周舉岩帶著寧松蘿從樹上落下，然後身形一閃直接不見了蹤跡。
不肖半盞茶的功夫，周舉岩回來，手裡拎著一個麻袋：「走吧！」
「這，這……」寧松蘿有些懵，這貨身為鄉捕，竟然偷東西，要不要這麼過分？
「別誤會，這是盧氏，正好睡的死，這樣好放一些。」周舉岩一邊說一邊將麻袋拎到馬背上，正好身子橫著，一頭一尾耷拉，好似還挺牢靠。
可是寧松蘿的嘴驚訝的半天都沒合上，這是個美嬌娘好不好？就算這周舉岩對人家沒感覺，但也要憐香惜玉一些吧？就這麼大刺刺放在馬上，是不是太隨便了一些？
「怎麼？你想和她換地方？」周舉岩濃眉一挑，眼角顯出一絲戲虐：「我不介意抱著她。」
「不，不行！」寧松蘿下意識開口，心中更醋海滔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周舉岩逗她出醜。
「你，登徒子！」寧松蘿的小臉紅的好似秋天的柿子，嬌俏的周舉岩好懸沒湊上去嘗一嘗味道。
好在周舉岩分的清輕重緩急，所以強壓住自己的情誼，但嘴卻是不肯吃虧的：「自家娘子，又有何妨？」寧松蘿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身子再一次被撈起，然後塞進那久違的溫暖懷裡。
「駕！」
馬兒邁開四蹄，急急朝方遠村而去。
待到家，寧松蘿連忙將盧氏好好安置，第二天清早，方將昨夜的一切說與盧氏聽，盧氏聽到那些，只是流淚，她實在想不到自家兄長竟有這麼狠的心。
當然，就在這寧松蘿三人安睡的時候，盧家則顯然已經鬧翻天了——盧氏丟了。
這不是見了鬼了嗎？盧雲霧夫妻就差掘地三尺了，依舊沒找到盧氏的影子。
「唔里瓦！」
「哐哐！」
嗩吶聲聲，鳴鑼下下，很顯然方家的喜轎已然來到。
「誒喲喂，姑老爺恭喜恭喜啊！」身穿一身大紅的王媒婆迎了過來，先給了個萬福，給盧雲霧道喜。
「王媽媽客氣！」盧雲霧一邊硬著頭皮應付，一邊滿腦門子汗了。
這大喜的日子，新娘子丟了，這不是要命嗎？
「王媽媽稍稍歇息，讓兄弟們也來屋裡喝些水。」李氏顯然比盧雲霧心理素質好的多，這種情況下依舊沒亂了陣腳。
「好嘞！來來哥兒幾個，都過來歇歇腳，一會兒啊，就將新娘子抬回去。」王媒婆顯然也是個體懶的，新娘子有嬌子坐，她可沒有，這一路走過來，早讓這位胖媒婆累壞了。
見幾人進屋，盧雲霧夫妻方商量對策，畢竟人沒了，怎麼上嬌，都是個問題。
「這樣吧，你去！」半晌盧雲霧道，並不待李氏反應，就給一巴掌打暈了過去。
好在盧氏的新衣還在，而李氏和盧氏的身形差不多，新衣也穿的下去，當然，盧雲霧也不忘記，奮筆疾書寫了休書。
「好了嗎？」王媒婆催促。
「好啦！」
盧雲霧親自將王媒婆叫進來，先說了些個妹子因為身子較弱睡過去了的話，然後才命人抬出去。
「姑老爺，我們走了！」早已見怪不怪的王媒婆早已經瞭然於心，所以什麼都沒說，而是將方家給的十兩銀子給了盧雲霧。
「謝謝王媽媽！」盧雲霧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心中莫名的覺得這樣也挺好，既擺脫了李氏，還得了銀子，一舉兩得。
不過事情好似與盧雲霧預想的很是不同，因為第二天一早，盧雲霧就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睡眼惺忪打開門一看，方家的家奴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看著他，好似要直接咬他一口。
「幾位怎麼了？」盧雲霧馬上睡衣全消，心底暗叫不好，可方家不過是要個女子沖喜而已，換個人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誰讓你換人了？」幾個家丁步步逼近：「你可知道，公子死了？」
當然，家丁不會告訴他，昨晚上不但公子死了，老爺也死了。
事情說起來，還挺有戲劇性的，昨天是方公子娶妾不假，但新人進門自然是不能享用的，所以他這位精蟲上腦的老爹坐不住，竟過去替兒子當了一回新郎。
但要知道方公子都步入中年了，他這位老爹自然就更不用說了，已然步入了耄耋之年，加之長時間沒運動，竟然就那樣死在了李氏的肚皮之上。
而好巧不巧，方公子就在自家爹爹和李氏的身邊咽氣了，至於什麼時候死的，眾人皆不知。
第二天方家可熱鬧了，哭聲鬧聲，以及李氏羞憤難耐而投井的聲音亂做一團，最後倒是由方家主母老太太強打精神主持了一切。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憋氣自然是憋氣的，但長期上位這個氣總要出吧？所以盧雲霧就成了這個出氣筒。
「啊！」
盧雲霧發出了殺豬般痛苦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