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但說無妨
真不愧是這麼多年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丞相,在這種時候還很懂得隨意應變,知道說些什麼最能挽回自己。戚柔自然是瞧不起他的,只不過心疼宋明月在先,也顧不得和他耍什麼嘴皮子了。她只是不屑地撇了宋忠勇一眼,很快就跟著低下頭來,心疼地摸了摸宋明月的臉:「一定很疼吧?咱們先回去,這檔子事情就不管了好嗎?今日真是把你委屈了。我的傻姑娘,下次再有人潑你髒水,可千萬不能這麼忍氣吞聲了,知道了嗎?」
疼自然是疼的,只是好在最後的關頭峰迴路轉了,前面受的苦倒也不算什麼了。宋明月搖了搖頭,伸手試了試自己的臉,然後輕聲說道:「應當沒什麼,回去敷一下就好了。」她說著掙開了戚柔的懷抱,也跟著走到了殿中,和宋忠勇並排跪了下來。
這兩個人雖然是父女,此時也是動作一致,可是卻莫名的有一股疏離的氣場隔閡在二人當中。宋忠勇對宋明月當然是又氣又惱,在心中暗自覺得她是個災星,畢竟不是她惹出這麼多事情來,他也不會現在這麼狼狽。宋明月卻是絲毫都不管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恭恭敬敬地向鍾離期叩過頭,然後說道:「皇上,臣女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這世上之事僅有因果報應。臣女一早就說過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從來從來不怕陷害奸計。今日亦是真相大白,所以……臣女希望,往後都不要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和那些有的沒的傳言了。臣女一直隱忍到現在,也就是因為要等著真相大白的一天。既然這樣一天已經到了,那臣女就不希望以後還會出現這種事情。畢竟,臣女年歲也漸漸的大了,既然沒有長輩來替臣女考慮以後,臣女總是要為自己打算考慮的。「
因為傷道了臉,說話沒喲那麼的有力度。不過為了能讓在座的人都聽清楚,宋明月還是忍著疼,盡量讓自己的說話聲音變得大了一些。這番話也並非是無理取鬧,她如今過完年已經十四了,眼瞧著就要及笄許親,這些日子的這些流言已經讓她苦不堪言了,在此時此刻,提出這樣的要求,的確是一點都不為過。這自然也是鍾離淵所期待的結果,當下一不拖沓,很爽快的答應了她,一定讓流言在京中停歇。
宋明月謝過恩,又看了看身後抖入篩糠的南宮宴,說道:「謝皇上大恩大德。只是,臣女,還有一件事情相求。」
「哦?你這丫頭,倒是學會趁火打劫了!不過朕念在你今日著實受了委屈,也就不和你計較那麼多了。有什麼要求,只要合情合理,朕都會滿足你。」
她笑了笑:「皇上放心,這一定合情合理。因為接下來這個要求,不是臣女為自己求的,而是為陷害臣女的這位罪魁禍首求的。雖然說南宮宴做出的這種事情,臣女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諒。但是臣女始終記得今日是皇後娘娘的生辰,所以不論是看在臣女的求情上,還是皇後娘娘的面子上,還請皇上饒他一命。至於其他的懲罰,那就任由皇帝了。「
說實話,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痛苦的懲罰就是死了。死就是一了百了,那多劃不來。自己上一世在南宮宴的身上栽了那麼狠的跟頭,難道這麼快就叫他了了這生。那怎麼夠?她偏偏要留著他,慢慢地折磨他,看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讓他後悔,這一世,又一次的沾惹上自己。心中這樣想著,臉上卻是一臉的純真善良,彷彿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在為皇後娘娘蘇盈考慮一般。這樣懇切又良善的要求,不管是誰,都沒有理由拒絕。
很順利,這一次的交鋒,雖然幾次大起大落。但是終究是有驚無險,宋明月不僅僅是勝了,還博了眾人的好感,不可謂是賺得彭滿缽滿。皇上自然是對宋明月於心有愧,雖然說她不是親生的,但是畢竟是樓蘭王子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倘若好好招待了,能給大殷帶來很多的好處,自然是要好生招待了。鍾離淵也不多做留,全都應承了下來,又說自己這邊有個好郎中,傳旨叫那郎中直接去賢王府上。
折騰了一夜,拖拖拉拉,宋明月和戚柔出宮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二更天了。走前皇後娘娘已經給了消腫的葯,宋明月的臉也比一開始的時候稍微好了一些。只是這一巴掌實在是太用力了,漱了幾次口,仍舊有一種血腥的味道不散。兩個人坐在馬車中稍後,不是因為旁的,正是因為要和那位郎中同行。
若是平日里,宋明月肯定懶得等,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早都要回去歇息了。可是就是因為在宴會上,鍾離期預先告訴了自己青玄的確在宮中,那鍾離淵說的那個郎中(又不是太醫)自然就是青玄了。還好青玄有了點良心,沒讓宋明月等了太久。
不一時,就看見了宮門口出有個身形頎長的男子,穿著一身藍衣,手中執著一把羊角燈籠,行色匆匆的走來。宋明月身子半倚在窗邊,目光自這個身影出現以後就再也沒有挪開來過。「丫頭,臉都成這樣了還往外看。那個郎中到底來還是不來,倘若不來,那我們先回去吧。」戚柔一開始還沒有看到外面的人,這樣說話的時候,很快又湊到了宋明月的邊上,順著她的目光往外一看,「噫……這個人,倒是有些熟悉。」她的眼神算不上很好,直到青玄漸漸走近過來,才恍然大悟,「噫,怎麼他……什麼地方都在?」
宋明月聽到這話,忍不住在心底偷笑出聲。看來自己上次的坦白不是全然沒有副作用啊,從前好像所有可以用巧合搪塞過去的事情,這下子都變得有些居心叵測了起來。不過一來她臉疼的厲害,二來要收著心思,所以即便心中樂開了花,但是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示出來。只是裝作不明白的問了一句:「乾娘,什麼意思?」
「喔……沒什麼,沒什麼。」戚柔看到宋明月一臉不解,以為她當真一概不知,便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她這樣安撫了,又小聲嘀咕道,「不是說醫仙都是雲遊四海周濟百姓么,怎麼一連在大殷這兒停了這麼久……」
說話間,青玄已經到了馬車前。他和宋明月一早就通了氣兒,今天無論如何都會來皇宮,為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只是可惜沒辦法到她身邊去,故意在宮中磨蹭了半晌,總算是等到來消息。原本相見是好事,可是從太監口中聽說的卻是宋明月受了傷,他只覺得天昏地轉,恨不得立刻飛到她的身邊。匆匆忙忙收拾了東西,出了宮門,直到此刻在宋明月的眼前了,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沒有放下去,反而燃起了一股騰升的火氣。
「你……你的臉?」青玄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語氣變得不那麼戾氣。倘若這個時候沒有旁人在,他真的很想把宋明月一把拉到自己的懷中來。而這個時候,因為戚柔在邊上,他也只能站在馬車外,十分憂心忡忡地打量著宋明月。
宋明月倒是和青玄的心情完全相反,受了一晚上的委屈,可是見到他了,似乎就什麼都不重要了。這會子還傻傻的笑,伸手擋住了那邊的臉:「如你所見,挨了打。有葯嗎?」她是這樣外放張揚的性格,平日里就落落大方,這樣和別人說話,倒是也不會叫人覺得奇怪。
「口中有淤血嗎?」
「臉上腫了多少時候?」
「用過什麼葯?帶在來了嗎?拿來給我看看。」
青玄草草地向戚柔行過禮,便隔著窗子,一連串地開始發問了。宋明月都是一一答了,又乖乖地把皇後娘娘賞賜的葯拿了出來遞給他。他僅僅看了一眼,便有些生氣的說道:「這個葯怎麼能行呢?雖然藥性猛烈,可以消腫,但是是絕不可以用在臉上的。不是怕有副作用,而是怕會留在什麼痕迹!」
「啊?這……這可怎麼辦?」
一個女孩子,容貌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戚柔是最注重這種事情,想著要是保護的妥,好好一個姑娘就此破相了,那她不是也是要跟著後悔一輩子?她急忙忙的拿出絹子想替宋明月的臉來擦藥膏,可是才觸碰到,就惹的宋明月一聲痛呼:「呀,乾娘……輕,輕些……」
「哦喲,我一時著急,倒是忘記你這個樣子了。唉。這可怎麼辦?那個……醫仙,勞煩您今夜勞苦,能否跟我再去一趟賢王府。小女這個臉,恐怕是推脫不得吧?您……您可否賞這個臉?」
到底戚柔和青玄算不上又什麼交情,兩個人身份,輩分,年紀都差了許多。雖然說前幾日宋明月才暗搓搓的攤過牌,但是到了見面的關頭,始終是把他當做了一個醫者而不是自己乾女兒的愛慕者。說著說著,態度自然是帶著幾分恭敬,畢竟這明月的臉蛋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上。
青玄的臉色倒是沒有的鬆懈,只是眼中縈繞這淡淡地擔憂之色:「其實我今日在宮中為那位病中的妃子醫治用了好些時候,本想早些休息的。但是念在長樂郡主年紀尚輕,容貌之事拖沓不得,那就走一躺吧。」
「好,好。那……醫仙,這個葯,還勞煩您來幫忙卸下吧。」戚柔一時有些手忙腳亂,竟然想著自己下馬車,把位置讓給青玄。
還是宋明月鎮定,牽了牽她的衣角,提醒道:「乾娘,你是不是困糊塗了。這是賢王的馬車,哪兒有外男來的道理。其實我是覺得這個藥膏不大礙事,有什麼不能留到府上去說?」她是故意這樣說的,說話的時候還看了青玄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那不行的,要謹遵醫囑,知道了么?要麼……你去和醫仙同乘一輛吧。」
「不要……」宋明月看到青玄那望眼欲穿的神色,心中暗暗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