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重新修繕
「那賬本呢?」
「其他的師兄已經去取過,交給了之前來到這裡的縣令老爺。不過我倒是覺得興許沒有那麼嚴重,不過是把外面燒毀的圍牆重新漆上一遍,至於庵中的各處損毀,到底這兒不是什麼金貴的地方,修繕起來恐怕也沒有那麼的麻煩鋪張。長樂郡主也儘管放心,我們都還好。「如法是個天生的樂天派,遇到這種事情也不驚不慌,傻呵呵笑了起來。
宋明月也跟著賠笑,又請如法坐了坐,和她閑談了兩句。到底都是出家人,很容易釋然,氣氛倒是沒有一開始那般凝重了。之後如法要去處理其他的事情,也就不便多留,把如妙交給了她,也就走開了。大抵是因為有人陪,如妙也不如一開始那樣難過了,只是看到如法走了,心情又不免又些失落。她揉了揉呀紅腫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這些日子恐怕是觸了霉頭,總是叫長樂郡主看到我都笑話。我,我現在已經沒有事情了,你就不必陪著我,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我和朋友坐坐,怎麼就能算是浪費時間了呢?」宋明月不緊不慢地喝著茶,仍是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如妙勉強抿了抿唇,低聲道:「謝謝你的好意。其實……我心中也明白,這並不能說得上是自己的錯。可是到底,和我自己也脫不了干係,我越想著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又引發了這麼大的後果,就愈發的過意不去。不論怎麼念經頌佛,就是沒辦法開解自己。我甚至……甚至都要在想,是不是佛祖不要我了!要不然,怎麼會不渡我了呢?」
聽到這話,宋明月心中猛地一跳,不由得開始認真打量起如妙來。她雖然沒有皈依佛門,可是前一世因為在夫家的冷淡遭遇,早早就皈依的佛法,是她那麼些人來支撐著的動力。不敢說對深諳此道,起碼也是懂些這個門道的。倘若真的一心向佛,是絕對不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的。除非……心已經開始動搖,心中佛祖的地位大大不如從前了,不斷的開始質疑自己的信仰時,才會說出這種話。說得更確切點,這是遇到劫了。只是這次……如妙的變化,似乎並沒有那麼尋常。
說來她也可憐,到底本來只是應該是在山中生長,無憂無語的小白花。可是就是因為自己被軟禁到了這裡,惹得她的一生都跟著改變了。宋明月的喉嚨動了動,原本想要勸說些什麼,可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以說話的身份,也就訕訕閉了嘴。她略略停頓了一會,才說道:「我也不懂你們佛門遇到這種事情要如何開解,但是說到底,佛祖不過是指引著你,具體怎麼在走,也是要靠你自己的。不要再自憐自艾了,這件事情,真的和你沒有關係。倘若這個時候,你還要這樣哭哭啼啼,振作不起來,那庵中還要分出人手來照顧你。你覺得,這樣好嗎?」
「這……唉,我錯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懂其中的前因後果。如妙只是不小心魔障了,還不至於到失智的地步,宋明月這樣溫柔的循循善誘,她也總算是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也不再哭了,只是使勁揉了揉紅腫的雙眼,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來。
宋明月也不好在這裡久留,畢竟戚柔還在外面等著自己。既然看到如妙情緒穩定了下來,也就沒有多留的意思,掏出了隨身帶著的手絹遞給了她,又溫柔地哄了她兩句,這也就走開了。到底是有個一個將近三十歲的靈魂,即便如妙的表面年紀比自己的表面年紀大很多,其實在為人處世的方面,她總會要顯得老練得多。
這邊安撫好了如妙,也就不再庵中久留,但是也沒有急著原路返回。雖然在這個地方的回憶一點也不美好,但是怎麼說也是自己回憶的一部分。自己搬走以後,這兒的籬笆圍牆再也沒有人清理,上面的藤蔓已經密密麻麻的長滿了,綠色的根莖蜿蜿蜒蜒,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花苞在。她走過去,遠遠的站在外面打量著屋子裡面,才發覺原來這屋子是這麼的小。即便是三開間,實際上也只有賢王府兩間房子那麼大罷了。可是那個時候,自己還覺得是那麼空……果然,是段很辛苦的日子。
她正在神遊,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轉身一看,原來是個衙役:「長樂郡主,賢王妃在外面有些記掛您,叫小的過來看看。不知道您,忙完了沒有?這會是否可以出去?」
「喔,我都好,沒有事情。行了,那我們走吧。」宋明月一愣,連忙回過神來,神色如常的跟著衙役往外走去。
這還真是物是人非了。自己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也是十分大的排場,可是每一個人都是對自己冷眼旁觀,指指點點個不停。現在幾個月過去,那些人彷彿都變了一張臉似的,對自己愈發的殷切溫柔,一口一個長樂郡主,只當從前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果然,人都是這樣勢力的。失去勢力的時候,交人人都瞧不起,恨不得誰都要上來踩一腳,貶一貶。現在真相大白,皇帝鍾離淵有意要補償自己,其他人又開始見風使舵,對自己愈發的恭謙尊敬起來。
宋明月心中只覺得這世間的百態可笑,面上倒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很快就出了雲迷庵,到了戚柔面前。賢王妃也從衙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整個經過,也就不需要宋明月再重新複述一遍來龍去脈,她只是簡明扼要的把見到如妙的事情說了兩句,然後才說道:「慧靜未免也太可惡了一些。照這樣看來,她必然是收受了南宮宴的賄賂,不然也不可能這樣一擲千金。只是她也未免太猖狂了些,以至於連累了她這庵中的眾人……唉,早知道,我就早些說了!」
「什麼?你要早些說什麼?」
「從前我還住在這兒的時候,慧靜就以庵中沒有炭火過冬的緣由問我要過五十兩雪花白銀。因為不能算是香油錢,所以我還要她寫了收據,一共五張,都妥妥的收好了。那時我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還是後來幾日,我聽到如妙說慧靜只拿了二十兩回去,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那個時候還和兩個丫鬟合計過,她一個普通的尼姑,怎麼需要那麼大的開銷。我也有想過是賭,可是念在她是個尼姑的份上,沒有往深處去想。結果……還真的歪打正著了。現在,想想就有些後悔,倘若那個時候細心再發掘一番,恐怕就能早些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戚柔聞言,一邊是氣那個慧靜實在是不配做人,一邊又是安慰宋明月道:「這與你又有什麼關係。那個時候你失勢的很,別說郡主了,都沒有人把你當做千金小姐。即便發現了她慧靜有什麼行為不端,你也不能耐她如何。這與你,與如妙師太,也都是沒有干係的。這些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剛才得到了消息,那幾個防火鬥毆的漏網之魚,已經在兩刻鐘前被緝拿歸案了。」
「這倒是好事……衙役們的手腳還挺快的。現在首當其衝的就是要捉拿犯人,先去指證了慧靜,再依法處置。」不是宋明月瞧不起京城中的官員,只是天下腳下,未免就那麼乾淨嚴明。正是因為離的太近,就印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偌大的一個京城,裡面白領官糧的官員可是不在少數。
上一世宋明月為了連帶著提攜南宮宴入仕,早就把大殷朝的政況摸得一清二楚,對京城更是尤為了解。至於京中縣令,就其中偷奸耍滑之首。今天這等子,深山老林的失火案子,擱到平時,恐怕要一拖二,二拖三,拖到最後不了了之,這才是他的風格。今兒倒是轉了性子,這般的有效率。恐怕,背後有著不少鞭策他的動力罷。
對於京中官員的情況,戚柔也頗有耳聞,聽到宋明月這樣暗諷,也是十分贊同:「可不是,皇帝親自下了旨意要他徹查。他這才像個稱職的縣令,調查起來。不然,你以為?即便是我出了面,那他也只會給我奉上好茶,敷衍兩句,就此糊弄過去。唉……罷了罷了,我們兩個娘兩兒,何必說這些朝政的東西,和咱們又沒有干係,不是嗎。」
宋明月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是乾娘……我覺得……」她說著,壓低了聲音,湊到了戚柔的身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覺得,皇帝好像對如妙師太,不太一般。我記得,皇上是不太相信佛法的……也許,這是我別有用心吧。倘若我說得錯了,乾娘也不要放在心上。這種猜測,只不過是我身為女兒的一種直覺,雖說不能妄揣聖心,可是皇上的這番心思……」
雖說她這個年紀說出這種不太合適,可是到底,宋明月是真的把戚柔當做自己人,雖然不是娘親,卻是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所以,她說話的時候也不會太顧及自己的身份說起來到底合不合適,只有想說不想說,和能說不能說。
戚柔果然沒有怪罪宋明月說的這種話『大逆不道』,反而是被提點了。她也是女人,只是那日的心思都在牽挂宋明月,沒有去思考那麼多。這會兒忽然聽到宋明月這樣說,她怔了怔,回想起前日里各人的表現,也這樣驚覺了。
說的很有道理!鍾離淵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對女人沒有太多耐心的人,可是如妙一再二再而三的出爾反爾,又不太會說話,可是他作為一個九五之尊,居然那樣溫柔寬容。果真。有什麼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