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蛇鼠一窩
「是的。爹爹。」
宋明月收回了情緒,慢悠悠地走到了被蘇氏護在身後的宋爾曦面前,微笑道:「敢問大姐,你說明月摔了這花瓶。有何證據?」
宋爾曦自小便踩在宋明月的頭上,今日連連受挫,已經是十分不爽,現在又被這麼咄咄逼問,心中更是煩悶。她哼了一聲,白了宋明月一眼:「人證物證具在。這前廳只有你一個人來過,難不成是什麼妖風,將這好端端的瓶子摔在了你面前不成?」
「什麼人證!?什麼物證!?」宋明月的聲音提高了幾個調,「你是看見了我講花瓶摔在了地上,還是說著花瓶上有我的痕迹?空口無憑,便將髒水潑到我的頭上。宋爾曦,你到真的是我的好姐姐呢!」
「我……」
「我什麼我?再者說,府上賓客都在花園中賞景,倒是你,是最遲一個過去的。既然你說『只有我一人來過』,那是不是說,你知道這前廳中人來人往的動向?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必然也在現場。那麼……明月可否覺得,姐姐這是在賊喊捉賊?」
「呸!你別血口噴人!」宋爾曦向來被蘇氏疼愛,哪裡被這樣欺負過。她糾結了一番,終於說道,「栽贓陷害這回事,你還是去將三妹妹喊來吧。我……我去往花園時,見到她往前廳去了!真的,我對天發誓!」
其實一開始宋明月被宋晴兒叫來前廳時,她就猜到了宋爾曦和宋晴兒必然是蛇鼠一窩,一人主犯一人從犯。果不其然,她三言兩語的這麼詐,便將宋爾曦的話給套了出來。
既然是宋晴兒,那就好辦了……
呵,既是庶女,娘親還是個排不上號的偏方。也不知道誰給她的膽子鬧這麼些幺蛾子。是了,這花瓶是宋忠勇最喜歡的一支,想必被發現了一定會被打得很慘吧。
可是——這就是可以陷害自己的理由嗎?宋明月的眸光一冷,那雙原本風華萬千的眼睛失去了溫度,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叫人琢磨不夠,卻又十分惹眼的氣質。她冷哼一聲,曼聲道:「那勞煩父親,差個丫鬟去請晴兒妹妹來。對了,千萬不要說是出了什麼事。」
「就按照她說的去辦。」
賢王和賢王妃也沒有意義,兩人如膠似漆的做到了主位之上。宋忠勇做到了一旁的次位,然後再是蘇氏,而宋爾曦則站在蘇氏的身後。
宋明月也沒有坐下,蹲在地上將那攤碎片堆堆揀揀,很快那些眼花繚亂的碎片就成了白花花的碎片。然後滿意地拍了拍手,自言自語道:「好了!」
過了一會,宋晴兒終於姍姍來遲。只是來得不止是她,還有……柳如煙。
柳如煙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看到在座的人均是位高權重也不驚慌,不緊不慢的行了一個禮:「柳如煙見過賢王、賢王妃,見過丞相。原諒如煙的不請自來,只是方才丫鬟來請時,晴兒妹妹正與我一道吃茶賞花,如煙左右覺得無聊,便跟著一道來了。」
宋明月當然聽懂了話中的意思,雙手環胸,朝柳如煙問道:「哦?如煙姐姐這話的意思是,姐姐剛才一直都和晴兒妹妹呆在一起的嗎?」
柳如煙掃了一眼地上的花瓶殘骸,眉頭不以為意的一挑,眼底是閃過一絲狡詐,微笑道:「是。」
「喔,那這倒是極好的。」
宋明月故意一停,轉過眼去觀察宋晴兒,接著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往那對碎片處走了過去。她象徵性的踩了一下那堆瓷片,立馬誇張的跳開:「哎呀,這堆東西怎麼還沒有情理走。環兒,佩兒,快把這白瓷瓶的碎片收走。幹活這麼慢,不怕被罰工錢嗎?」
「白瓷瓶?這分明是爹爹的那個汝窯青花瓷花瓶!」
果然是個沒腦子的蝦兵蟹將,這麼簡單就套出了話,虧她剛才還小心翼翼的擺弄碎片,把指頭都劃破了。宋明月鬆了一口氣,笑道:「晴兒妹妹,方才如煙不是說一直同你在一起嗎。那你是怎麼知道,這碎片是汝窯的青花瓷?」
「這……這……」宋晴兒有些無言以對,因為害怕所以不斷的往後退著。一邊退,還一邊不斷的向柳如煙使眼色求助,畢竟她只是個不受寵的姨娘生出來的庶女,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世面。
而在座的各位,面上的神色各異,憤怒、不屑、冷漠、以及深深的鄙夷。
最後的那個鄙夷,便是來自一直溫和笑著的柳如煙。柳如煙在心中暗罵這個宋晴兒廢物,三兩句話就不打自招,又很快地、自然地,從宋晴兒的手中抽出了自己手。她眨巴著自己那雙美眸,無辜又吃驚:「啊?我還以為晴兒妹妹是真心要與我交朋友,所以才要我在大人面前說我們要好。原來……你……」
柳如煙將震驚、委屈以及無辜這幾種表情的呈現方式拿捏的十分到位,那副見我猶憐的模樣,誰見了都覺得於心不忍。而正是這份『無辜』,恰恰是講宋晴兒推向深淵的那隻手。
「宋晴兒!你真是……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事已至此,宋晴兒再沒有推脫的可能。她『噗通』一聲跪倒了地上,嚇的瑟瑟發抖:「爹爹……女兒,女兒只是聽說賢、賢王素來喜歡瓷器,所以,所以想替爹爹獻寶。可是……這花瓶擺的太高……就……嗚嗚嗚……爹爹,晴兒真的不是故意的。晴兒不敢了,爹爹千萬不要罰晴兒啊……嗚嗚嗚……」
倘若宋明月因為自己的嫡女身份和美貌可以讓宋忠勇留有幾分餘地的話,那麼宋晴兒這種庶女,簡直連螻蟻都不如。如何可以,宋忠勇簡直想掐死這個小蹄子,他的汝窯青花瓷瓶啊,花了幾千兩雪花銀子才買回來的東西啊!
他前前後後深吸了好幾口氣,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聲不耐煩的:「好了!」原來戚柔已經看得煩了,橫眼掃視了一圈在做的人,曼聲道,「不過是個破花瓶,丞相若是心疼,改日來我賢王府。本王妃送你一個。今日我們夫婦是來你們這兒吃酒賞花的,哭哭啼啼的,真掃興。」
「這,賢王妃這樣說。臣當然沒有什麼意義……只是,不知道賢王……」
鍾離意十分溫柔的摸了摸自家夫人的手,一臉寵溺:「自然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好好好,多謝賢王,賢王妃!」宋忠勇想到自己的損失被彌補了,便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看到宋晴兒還跪在那裡哭,就揮揮手,「下去吧。洗把臉,這事就這麼過去了。為父不再追究。」
「謝謝爹爹……謝謝賢王妃……」宋晴兒如蒙大赦,連忙起身,逃似的跑了過去。
宋明月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這場鬧劇和眾人的醜態,心中愈發的荒寒和不屑。正當想的她出神的時候,自己的手忽然被一雙溫暖的手抓了起來:「月兒……你知道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