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陷入僵局

第22章 陷入僵局

這一下,本來好不容易安靜下去的朝堂頓時又炸了鍋。

許大學士跪在文武兩排官員的中間空地上,雙手高舉著一份奏章,臉上滿是大義凜然。

柳懷璟皺了皺眉頭,命小太監取過奏摺,略略翻看了幾眼,便堂而皇之地示意太監再遞給宋遠知。

宋遠知終於忍耐不住,把帕子壓在唇上低聲咳嗽了起來,半晌才無奈地接過奏摺,問道:「大理寺卿李安棟何在?」

一個三十齣頭的中年男子忙越眾而出,跪在柳懷璟面前,道:「臣在。」他皮膚黝黑,目光炯炯,眉目凜然,看起來很是剛直不阿的樣子。

「張大人的案子,這幾日是否在審理,結果如何?」

「回先生的話,臣對這件案子十分重視,這幾日一直在審理,目前人證已全部問過話了,除了張大人的親信,其他人口供基本一致,沒有什麼大的矛盾之處,只是……沒有物證。」

宋遠知又咳了一聲,道:「說詳細一點。」

「是。根據我們所獲知的信息,死者是死在自己家中,繫上吊而死,死者妹妹說第二天屍體被人搶走,其後不知所蹤。另外,有青華村村民在臘月廿五晚上看見有人往青花江里拋擲重物,我們搜索數日,未曾搜得類似的重物,經青華村村民辨認,也沒有找到當夜拋擲重物的人,故無法判斷所致重物是死者屍體。因此,本案最關鍵的物證沒有找到,單憑人證,我們無法定罪。」

宋遠知問道:「張大人家中可曾搜尋過?」

「這……這幾日張大人在家中養傷,我們不便打擾……臣這就去辦……」李安棟的反應很快。

「不必了。」宋遠知又重新跪下,道:「皇上,張大人既已痊癒,此刻也不在府中,不會受到打擾,臣懇請派出驍騎營,徹查張大人府邸,掘地三尺,尋找死者屍體。」

「先生!」張逸聞言大急,見宋遠知毫無反應,轉而向皇上懇求道:「皇上,查抄府邸是極大的羞辱,更何況還要掘地三尺!微臣遭人誣陷在先,蒙受此辱在後,若為此事鬧得家宅不寧,祖宗牌位受損,臣實在是愧對泉下列祖列宗,更羞於再見聖顏!皇上,請恕臣無法苟活,唯有捨生而取義,以死來明志了!」說完便起身向一旁的赤金蟠龍大柱上撞去。

他當然不會真撞,他是算準了柳懷璟心軟,一定會讓人攔住他,自己腳下也留了三分力。果然,他的頭還沒碰到柱子,雙手已被兩個侍衛緊緊抓住,反剪到身後動彈不得。

柳懷璟為難地望著身前的宋遠知,問道:「先生……此事,是否可再商榷?」

宋遠知不為所動,只是似乎被氣到了,咳得更加厲害:「皇上,殿前見血是大不敬,以死要挾皇上更是居心叵測,大逆不道,恕臣無法苟同。」

那姓許的大學士見狀也跟著幫腔:「皇上,既然無法尋得屍身,臣認為,應擴大下游搜尋力度,繼續尋找,更重要的是,應嚴刑拷打張逸身邊親信,問出屍身下落以及更多細節!」

「臣附議!既然眾口一詞指認張逸有罪,難道還是這麼多百姓串通起來誣陷張逸不成?臣懇請嚴查!」這句是一個姓史的御史說的。

「臣附議!」

「臣附議!」

殿中大臣又烏泱泱地跪了一地。看樣子,張逸平時得罪的人還真不少。

「皇上,若是遍尋臣府中,依然不得屍身,又當如何?微臣滿身冤屈,又當如何洗雪?」風向已經變了,張逸卻還在抄府這一點上耿耿於懷,不論他們說什麼,都一口咬定自己蒙冤,也是個執著的人兒。

「怎麼,若是最終證明你無罪,那也是皇恩浩蕩,幫你洗刷了冤屈,爾之身家性命皆為皇上所賜,怎麼區區一個張府,你還想要找皇上賠不成?」許大學士滿臉譏諷。

宋遠知跪在最前面,背對著眾人,看不見孫之泰的神情,但她知道,他一直沒動,任眾人如何攻訐刁難張逸,他都彷彿已經老僧入定一般,充耳不聞。

就在這時,柳懷璟的聲音出乎意料地響起:「孫愛卿,張逸是你推薦的人,這事,你怎麼看?」

孫之泰這才如同大夢方醒,慢悠悠地動了動,也跪了下來:「回皇上的話,此事老臣確實負有失察之責,真相究竟如何老臣無從考證,也不敢妄言,只是這些年,張逸在任上的功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也是老臣推薦他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為人耿直,年輕氣盛,處事欠周全,不知何時得罪了人,才招致了今日的禍患。」

他頓了頓,眸中帶了一絲疑慮和憂愁:「恕老臣斗膽問一句,若張逸果真如許祺安所言十惡不赦,為何在今時今日,張逸臨要升遷的當口,才受這般千夫所指?」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完美地結束了他的反轉陳詞:「……但無論如何,會招致今日的禍端,全是因臣的過失。老臣不但不能為君分憂,反而鬧得這般滿城風雨,惹皇上煩憂,臣有罪,請皇上降罪!」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柳懷璟眼中的猶疑之色更重了,他瞧了瞧跪在座前看似柔弱,卻剛直得不容反駁的宋遠知,又看了看老淚渾濁,像是下一秒就要以死謝罪的孫之泰,再加上後面還有一堆官員等著他的決斷……他便覺得頭疼得緊。

「你們……都先起來吧。」他疲憊地抬了抬手,就這一句話好似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但偏偏還有沒眼色的人:「皇上!誅心之論,斷不可信,臣一片赤膽忠心,可昭日月!張逸罪狀條條款款都證據確鑿,絕無虛言,請皇上明察!」

張逸見孫之泰幫他,頓時來了精神,正要出言反駁,突然看見眼前白影一晃,是宋遠知借了小太監的力,艱難地站了起來。

「是與不是,有或沒有,總要一查方知。」她低低地喘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我南平承襲平朝江山,延續至今,若從太祖朝算起,大約也有三百年了,不知各位可還記得,先祖創立之初,立下的誓言?」

許祺安率先反應過來,高聲喊道:「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凡事皆有法,則天下共治!」

文武百官有一瞬間的安靜。

長期生活在繁華奢靡的長陵的豪門貴族,早已經忘了他們的祖先是如何浴血沙場,百戰而開國的,那種天生在血液里的豪情壯志經過百代相傳,已經被稀釋消磨得殆盡。上至君王,下至百官,他們終日歡歌飲宴,揮霍無度,紙醉金迷,縱情享樂。更有甚者,如張逸之流,早已忘了禮數法度為何物,欺君罔上,結黨營私,魚肉百姓,泯滅人性,如蠹蟲一般,一點點腐蝕著南平的江山。

可他們看不到南平國外的風雨飄搖,看不到富麗江山底下的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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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風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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