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自有定論
先不說陸長寧心中究竟有多少不甘，青梅這事兒一出，陸府可是好生安分了一段時間，尤其是陸銘珏那些妾室，一個比一個安生，倒是讓陸銘珏好生欣慰。
待事情塵埃落定之後，不說別的，反正府中之人是再也沒有見過青梅的影子。
還有就是，那個叫戚子良的年輕舉子，還是在陸府落了腳，陸銘珏特意安排人清理出來芳梓園來讓他居住。那可是陸府除了主院以外最好的院子，有了陸銘珏這個主人的示意，陸府之人對待戚子良的態度就不用說了，簡直好的過分。要是這麼說，估計陸府下人該叫屈了，首先，人家戚子良明晃晃一個年輕有為的舉人老爺，深得老爺器重，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副好相貌。人都是視覺動物，哪怕知曉不是自己該覬覦的東西，可是擱在眼皮子底下，看兩眼又要不了命！
是以，這戚子良來到陸府短短兩個月，人緣簡直好得出奇！甚至連陸長遙，都有所耳聞。
這一日，好不容易被李芸娘說動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剛走出園子沒幾步，就看見了前面聚攏成一堆的人群，亂鬨哄的，陸長遙頓時皺起了眉頭。旁邊的晴川一看自家小姐的臉色，臉都嚇白了，趕緊上前去驅散。果不其然，陸長遙立時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戚子良，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陸長遙甚少有這麼明顯的情緒變化，周圍的丫環頓時嚇得面色慘白，陸府規矩甚嚴，可是待遇甚好，幾個主子都不是什麼難伺候的主，比起某些府邸，可謂是極好的了。當下就有些深恨自己腿快，為何要丟掉自己的本職任務聚攏在戚公子身邊，這下好了，二小姐向來治家極嚴，這次，定會被趕出府去……
看一眼周圍臉色煞白一臉懊惱的丫環，戚子良手中捏著畫筆的手指忍不住微微一緊，然後抬起臉來笑意盈盈的看著陸長遙，旁人竟能從其中看出些許笑意與懇求來。
「二小姐，他們也是許久沒能與家人聯繫了，這才求了我給他們代筆家書，你就看在他們乃是初犯的份上，饒了他們這一次吧。」
聽到這話，陸長遙真是如同海中被沖刷了上千年的頑石一般，連眉毛都沒動一根，只是冷冷的看著那些聞言有了些許期盼的丫環僕役，直將他們看的低下頭去。
「戚公子，你是客人。陸府自當好生供奉，不叫你覺得拘謹，只是今日這事，確實是公子的不對。」
這般毫不留情的話，讓戚子良連向來的好臉色都維持不住了，漸漸收了微笑，藏在寬大袖子里的指骨捏的雪白。
這還沒完，陸長遙繼續道，「戚公子想來是不知道，凡是我陸府的下人，每個月都有一日的空閑，回家探望家人，以解相思之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圍在你身邊的這十三個丫環，前天才回過家，她們又是盛京本地人，哪裡來這麼快的思鄉之情？」
說罷瞥了一眼戚子良那張在陽光下耀耀生輝的臉，陸長遙只差沒有直接開口說他蠢了！
「戚公子，讀書是件好事，可若是只會讀書不懂人情世故，就算你日後考取了功名，做了大官，又如何去管教下屬，治理一地百姓？」
見戚子良被陸長遙三言兩語說的面色通紅，晴川想起來之前小姐與老爺的約定，不由得感到頭疼。連忙拉了拉陸長遙的袖子，張口做了幾個口型。
轉眼看著晴川，直把她看的下意識後退，陸長遙才抽回自己的衣袖，勉強善意的開口，「這大好春光，戚公子還是回去讀書吧。至於這些下人，我自有定論。」
沉默的看一眼周圍垂頭喪氣的丫環，這些都是十三四歲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雖說方才不太知曉，可是現下經由陸長遙一提醒，戚子良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們之前打著的主意。看這些鶯鶯燕燕的眼神也不一樣了，之前只覺得這些人孝心可嘉，可是現在再看，哪裡是為了家中老父老母，分明是為了自己潛藏在心底的野心。也是，跟了他，即使做不成正妻，做個舉人老爺的姨娘小妾，那也比配給管事小廝的強。更何況他還這麼年輕……
戚子良也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方才出言勸阻，就已經大為逾矩，現下更是沒有顏面再說其他。當下就收拾起了東西，告罪之後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見戚子良走遠，陸長遙方轉身看著這些面色慘白的丫環，低聲道，「查清楚是哪兒的人了？」
早有準備的晴川立時開口，「是……大小姐那邊的。這個穿水藍色鶴紋褶子群的，正是大小姐身邊的大丫環，盈雪。」
「……哼！」
良久，陸長遙才發出一聲氣音，陸長寧……
簡直愚蠢至極！
派自己的丫環先來探戚子良的底就以為沒人知道了嗎？整個陸府，也就只有她，敢攛掇著自己的貼身丫環去頻頻找一個外男！若不是晴川及時發現，截住了幾個嘴碎的丫環婆子，這件事早就傳到外面去了！
她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陸府是個不講究男女之別的所在嗎？
就算陸長遙自己不在意這個東西，可是世人悠悠眾口，乃是這世間最殺人不見血的刀，一旦被人得知，那些一向看不慣陸府的府邸，會從黑暗中跳出來多少！這些，陸長寧就一點都想不到嗎？
「去，把這些人都交給大人，讓他處置吧。我累了，娘親今日份的核桃酥還沒做出來，我先回去。」
「是。」
陸長遙還不至於因為這個而打亂自己的計劃，淡淡的吩咐晴川幾句，就兀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剛才才吩咐過廚房的人，讓他們進上乾脆飽滿的核桃，這會兒應該已經做好了……
待到這一片恢復了平靜，遠處的長廊拐角處才拐出來一個修長的人影。遙遙的看著陸長遙離去的方向，手中沾染了墨跡的手指微微一捻，白皙的指上頓時暈染出了一大片墨漬。舉起手來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俊美的臉上頓時多了一個微妙的笑意，然而很快，就隨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