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又有什麼錯了！

自顧自離開了的陸長遙帶著一串丫環一路走到澄心院，一推開門，一股子特有的藥味兒瞬間包圍了她整個人，正坐在床上輕咳得李芸娘頓時死命壓抑著自己的咳意，掩飾似的將手中的手帕藏在身後，隨即笑眯眯的開口。

「遙兒來了？吃飽了嗎？合不合你的胃口？」

「……嗯。」

輕輕點了點頭，既然李芸娘不想讓自己看見，陸長遙索性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一招手，晴川等人迅速站了出來，手上捧著一盤子滿滿當當的核桃仁，每一個都是渾圓飽滿，沒有一處損傷的，在燈光下閃著潤澤的光芒，這都是陸長遙努力了一整天的成果。

示意晴川將那些核桃仁做成核桃酥，陸長遙緩緩在李芸娘床邊坐了下來，目光略微有些擔憂。李芸娘的身子自從生下她之後就不太好了，明明以前，她也是個極其健壯的婦人，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帶著一雙兒女頂著大肚子千里迢迢的趕來京城，可是現在，已經不行了。

現下還是夏季，李芸娘房裡就已經放上了炭盆，不管如何炎熱，也不能用冰，只能多撒幾遍水降溫了事，陸長遙一向怕熱，在這屋裡待了不到一會兒，身上立時就出了一身熱汗。

李芸娘當然知道陸長遙是個什麼情況，見狀心疼的開口，「娘知道你急掛著我，可你也不必日日都來看我，我這裡熱的很，你又天生喜涼，夏日還是少來幾次吧。不然這樣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很容易生病。」

「沒事，我身體很好。」

這話倒不是陸長遙在勉強，她雖然是李芸娘受驚早產生下來的，可是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了，她卻極少生病，甚至連個噴嚏都沒打過，與那些動不動就昏過去的大家閨秀，完全不一樣。

即便如此，李芸娘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有一點兒可能會生病的機會，不容人質疑的開口。

「聽我的還是聽你的！聽話，我很快就能好了，到那時候，你再來看我吧。」

不得已，陸長遙也不想看著自己的娘親辛苦推拒自己，順勢站起了身，眼中露出一抹無奈的神采，她知道自己若是在這個過程中表現出一點點的不配合，李芸娘絕對會用一副痛心疾首的眼光看著自己，直到把她看的忍不住心生愧疚為止。

「我明日要去龍音寺祈福，定會問問明遠大師，看他是否有辦法治好您的病。」

再次叮囑李芸娘記得吃藥，陸長遙轉眼看了看揮舞著小帕子的自家娘親，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直接轉身離開。

李芸娘坐著的位置，剛好可以親眼看著陸長遙一行人的身影越走越遠，在丫環的幫助下緩緩坐直了身子，李芸娘看著陸長遙離開的方向發獃。只是一窗之隔而已，室內終日縈繞著藥味兒與充斥著眾人鼻端的淡薄霉味兒，而屋外，則是枝繁葉茂，叢林橫生一片綠意的畫面。兩者之間的對比實在是太過強烈，讓坐在床上的李芸娘幾乎忘了時間的流逝。

過了許久，李芸娘驀的在手下侍女的驚呼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攥著的沾染了些許血跡的帕子，無所謂的將之往腳邊的碳盆子里一扔，火苗幾乎是瞬間就躥了上來，將整張帕子燃燒殆盡。

「慌什麼！以前又不是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冷聲訓斥了眾人幾句，李芸娘淡然的接過丫環手裡捧著的精緻葯碗，眉梢下意識的挑起來，閃過一絲厭惡，然後下一瞬就毫不猶豫的一口喝乾了這碗葯。旁邊的丫環見狀，連忙遞過來一碟子蜜餞，讓主子甜甜嘴。

隨意的捻起一枚送到口中，蜜餞酸酸甜甜的味道讓李芸娘微微舒展了眉梢，但眉心正中間還是緊緊的糾結到一塊兒，形成一個小小的疙瘩，顯然她此時並不是像自己說的那樣，已經習慣了。

「夫人……」

較得李芸娘信重的趙嬤嬤快手快腳的將那些只會驚叫的丫環們擠到一邊，隨即溫聲笑道，「夫人可需要休息一會兒？小姐送來的核桃仁要做成酥點還得很長時間呢，夫人睡一覺醒來，剛還趕得上品嘗。也不枉二小姐一場辛苦呢！」

不得不說趙嬤嬤真是找准了李芸娘的脈，李芸娘聞言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動作利索的鑽進了被窩裡，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兒，然後迅速歸於平靜，不過片刻，就已經再次睡了過去。

趙嬤嬤欣慰的看著這一幕，轉身就從屋裡走了出去。出去之後，趙嬤嬤那張溫和慈祥的臉頓時變為呆板嚴肅，目光掃過周圍幾個各有千秋的大丫環，那目光如刀割一般，將那些心思不一的丫環嚇得花容失色，幾乎要忍不住發起抖來了。

「夫人心地良善，你們不管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夫人都沒有處罰過你們。可你們，也該曉得什麼叫尊卑上下！有些事，不是你們能想的！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等到主子們將你們賣出府去，你們心裡也就舒服了。」

幾個丫環年紀也不大，這會兒被趙嬤嬤意有所指的說了一通，臉色都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甚至還帶著些羞惱。這批丫環里，有幾個是今年剛到府里來的。陸銘珏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可正是一個男人風華正茂的時候，身上甚至還有一股少年人所沒有的成熟穩重之感，且還是一家之主，頗的聖上信任，自然也就不怪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去勾搭他了。

按例訓斥了幾個鮮嫩的大丫環幾句，趙嬤嬤起身回了屋子去看自家主子了。

剩下的幾個大丫環彼此對視一眼，隨即緩緩湊成了一團，彼此交換個眼神，心中還是有些不服的。要說年輕貌美，她們之中的每一個都要比病殃殃的李芸娘好看上許多，再加上李芸娘對陸府的事務一點兒都不關心，反而一直不停的在生病，看上去沒有什麼威脅感。她們幾個雖然表面上乖巧的很，但實際上，心裡怎麼想的，可就沒人知曉了。至於那個被下人中間傳的神乎其神的陸家二小姐，她們就更沒有放在心上了。

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娃娃，哪怕再怎麼能幹，能做到的事情還是有限的，她們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又有什麼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