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對不起

方邱和班陸離太像了，越來越多的時候，晏晏都覺得他們倆說話的語氣都是一樣的。

夢裡無論多麼美好，也總有清醒的時候，晏晏醒過來時，莫紛飛和司霆在一旁焦急望著自己，眉心寫滿擔憂，可是他們越是這副表情，就越讓晏晏覺得噁心。

她終於找到不久前自己夢裡遺留的問題，方邱究竟是怎麼死的，為什麼王城裡的藏書閣里寫的是方邱病死，自己在鬼谷得到的消息卻不是如此，那麼多的疑問和不解如今總算有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原來方邱是被自己被依賴的姐姐害死的。

想到這裡晏晏心口就抽搐著痛，莫紛飛見晏晏醒過來，大喜，噓寒問暖之後就問晏晏想吃點什麼，她親自去做。

可是至始至終晏晏都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窗邊，看夠了就掀開被褥準備起身離開。

「你身子還很虛弱，不能隨便亂跑。」莫紛飛抓住晏晏的手臂：「乖乖躺著，姐姐給去做你最愛吃的唐丸子去。」

晏晏終是回給莫紛飛一個眼神，只是這個眼神太過涼寒，刺痛了莫紛飛。

「你能別碰我嗎？」晏晏說的很冷靜，冷靜又認真：「我覺得臟。」

莫紛飛像是被彈開一樣收回了手，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後悔自己做了這件事情，她只知道菩薩的命令不能違抗，更知道無眠和方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你怨恨我。」莫紛飛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我都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晏晏覺得可笑至極：「為我好就殺了我最心愛的男人？」

「不……不是這樣的……」莫紛飛想解釋：「以後你就知道我做的是對的了。」

「我現在恨不得你去死。」晏晏說著：「一點也不想等到以後。」

「你……」莫紛飛想過晏晏會怨恨她，卻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刺激她。

「你就知道完成菩薩的任務，你就只會墨守成規，因為自己的成見而白白害死一個凡人，你不覺得這樣更容易遭天譴嗎？」

莫紛飛有些無助：「可我這是為了你好，出發點明明是善意的啊。」

「善意的？」晏晏冷哼一聲：「你站在方邱的角度看，可是善意的？」

晏晏永遠忘不了方邱死時哀傷的眼神，有種無可奈何的悲涼之感，一想起來，就像是寒風包裹住自己的心臟，痛的她無法呼吸。

「你別鬧了。」司霆此刻走過來，站在晏晏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難道真的打算在那個凡人身邊躲一輩子？莫紛飛為了你不惜犯了殺戒，你還這樣怪她做什麼。」

「是我求著她這樣做的嗎？你們是不是有毛病啊！把我好好的生活攪和的一團糟不說，居然現在還裝聖人說都是為了我好，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從現在開始假裝不認識我，行嗎？」晏晏說著說著竟然真的跪在他們的面前：「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從今往後我的所有事情，都和你們沒有關係。」

晏晏的忽然下跪，打得司霆和莫紛飛措手不及，愣了半響之後忙扶起她，晏晏卻固執的不願意起來：「你們別管我了，行嗎？」

「晏晏你……」

「你們殺了我的夫君，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在和你們繼續接觸，我不替我夫君報仇，已經是看在從前的感情上，從現在開始，我們各走各的路，別再在一起了。」說著晏晏拖著疲憊的身子起身，緩緩走到門口。

身後又響起莫紛飛無助的聲音：「你當真要為了那麼個凡人，放棄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嗎？」

晏晏沒有回頭，聲音冷清：「是你先放棄的。」說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晏晏走在寒風中，忽然開始回憶這些年，自己被叫做晏晏而不是無眠的日子，原本以為開心無邪的生活里，原來藏著這麼多的暗涌，神仙哥哥應該是她生命里最不該去愛的那個人吧，無論是之前的司霆還是之後的臨渙，他們的出現都只會給在自己的生命增添無盡的痛苦和悔恨。

若是自己當初沒有認識他該多好，或許一切平平靜靜祥和美好。

晏晏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久到她再也沒有力氣了，就停在一顆粗壯的老樹下，靠在他身旁，望著天邊漸漸升起的圓月，沉沉嘆氣。

「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身後的大樹竟然開口說話了，晏晏先是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靜下來，昂著頭看著身後的樹榦：「你是……」

「我是這成精的大樹，在這裡千年了。」

晏晏點點頭，那棵大樹帶點滄桑的聲音不禁讓自己想起大樹伯伯說話的口吻，親切極了，她忍不住又往他身旁靠了靠。

「看你心情不太好啊，小姑娘，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心裡會好過很多的。」

晏晏可能真的把這隻樹精當成了自己的大樹伯伯，心裡話源源不斷地都說給他聽了：「我最依賴的姐姐和一直相信的朋友聯手，害死了我的夫君。」

大樹伯伯嘆了口氣表示惋惜：「他們跟你解釋過，是因為什麼嗎？」

「因為我是妖精，他是凡人，因為我身上有未完成的任務，所以不能逃避。」

大樹伯伯忽然笑了：「小姑娘你這不是想的挺清楚的嗎？」

「就是因為想的太清楚了。」晏晏嘆了口氣：「才覺得生氣。」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不是嗎，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幫我做了決定，殺害我最心愛的男人，我卻沒辦法殺了他們給我夫君報仇。」

「小姑娘。」聽到這裡，那大樹精多少也明白了些，笑了笑開口道：「你想為你的夫君做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做什麼是嗎，報仇對於你而言，太難了對嗎？」

晏晏點點頭：「我打不過他們，更下不了手殺他們。」晏晏對自己一向很了解。

「為了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大樹精聲音柔柔的：「你可以去找死去的夫君啊，死去的凡人一般都會從鬼谷過去到達地府，你現在過去，或許他還在那裡沒有投胎。」

聽到大樹精的這句話，晏晏忽然明白了什麼，她猛地站起身來，笑道：「恩！我去鬼谷找我的夫君，就算不能救活他，至少可以見他最後一面啊！」

一向聰明的晏晏現在才反應過來，她匆匆朝大樹精道謝之後便朝著地府的方向離去。

大樹精慢慢目送著晏晏離開，在她化為天邊的一道黑點之後，才慢慢變回原型，一隻猥瑣的花田鼠，看著晏晏這麼輕易就上當以後，搓著手笑的開懷：「哼，把你騙你到了鬼谷，還不乖乖成了我大王的囊宗之物了？」

晏晏用最快的速度趕去了鬼谷，她知道鬼谷很多生靈都打著自己的注意，晏晏現在沒有七十二變，只能靠喬裝打扮裝成鬼谷的小妖精，把臉摸得黑乎乎，頭上頂一個破帽子，衣衫襤褸，夠摟著背往裡走去，只要穿過這裡，就能到達陰曹地府了。

「哎呀！」許是一直低著頭的緣故，晏晏不消息撞見一個寬闊的胸膛，他身體堅硬無比，痛得晏晏呲牙咧嘴地抬起頭，再看見那人臉的剎那，又忙低下頭。

「對……對不起」說著晏晏便準備從他身邊溜過去感覺逃跑，但誰知道剛走到他身邊，就被那人一把扯住衣領，聲音冷清卻帶著玩味：「怎麼，這就想跑？」

晏晏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心想著自己怎麼倒霉成這樣，遇到誰不行偏偏遇見飲祭？不過打扮成這樣，他應該認不出來吧。

可正抱著僥倖心理想著，忽然就聽見頭頂又一次傳來聲響：「這麼久不見，我都想死你了呢。無眠姑娘」

「……」

晏晏想這下子自己逃是逃不掉了，但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開口：「飲祭大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過是個小妖精，什麼無眠姑娘？我怎麼聽不懂呢？」

「是嗎？」飲祭忽然開口，一把攬住晏晏的肩膀，另一隻手一把扯掉她鼻子下面貼著的假鬍子，帶著疑問開口：「怎麼，這是什麼呢？」

「這……」晏晏此刻后脊背有些出汗，若是此刻被飲祭抓回去，若是死在這裡，那這顆回憶的星星又該泯滅了，那她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方邱了，她還有很多話想對方邱說，她不能就這樣死了。

可是飲祭在身邊，扯住她的肩膀，讓她連動都動不了，又何談逃跑呢？

「我等了你好久呢！」晏晏只聽見飲祭說完這句話，接著就沒了意識。

等她在醒過來，就已經是鬼谷的秘密牢房，四面無窗，陰冷又潮濕，黑暗中還能聽見耗子在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響。

晏晏下意識抱著自己的膝蓋，縮在一個小角落裡，忽然從黑暗中射進來一束光，刺得晏晏睜不開眼睛，又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看清，有一雙銀色長靴，停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