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青雲記事(一)
青雲館是後宮里的一座別館,以前之事用作宮中貴人飲宴取樂的行館,後來閑置了下來,直到現在,被許寧幽劃出來作女官教習之地。
青雲館地方倒是不小,安置這些小姐們是足夠了。這些小姐們早有自己的小團體,一到分房間的時候,就三三兩兩地自己挑去了,華清孤身一人,此時倒有些孤獨之感了。從前在滇南,誰不是捧著她讓著她的呢?今日在宮裡,卻反倒被人冷落。
「秦姐姐,這屋子通透,窗子正對著館內花圃,最是配你了。快來,妹妹先給你占著了。」一個粉衣小姐站在一件屋子門前,對院子中央一個被眾人擁簇的紫衣少女招呼道。紫衣少女看了看那房間四周,的確安靜又雅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在眾人圍擁下走向那個房間。
「那是誰?」華清看著那個紫衣小姐問道,豆蔻連忙回道:「郡主,那是右相秦大人的女兒,秦如墨秦小姐。這次進宮的各家小姐,大部分以她為首。」
「秦如墨?」華清低聲呢喃了兩句,然後走上前,來到秦如墨隔壁的屋子,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卻被人拉住了。
「這間房是我先看上的。」攔住華清的那個少女說道,語氣實在算不上好,滿滿都是刁蠻任性的味道。
「郡主,君子不奪人所好,何況這間房是我先看上的,您還是去看看別的房間吧!」那少女正是之前招呼秦如墨的粉衣少女,此時她全然沒有在秦如墨身邊時的殷勤,反而有些趾高氣昂。
華清看著眼前的攔路虎,都快被氣笑了,從來都只有她華清搶別人東西,還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的,華清轉過頭去,再不看那少女一眼,上前將房門推開,先一步走了進去,「你看上的?你有何憑據?先來後到的道理懂不懂?」
少女見華清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頓時氣急,追了進去說道:「華清郡主!我敬你是郡主,又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剛剛才好言好語跟你說話,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華清在屋內的圓桌邊坐下,揮揮手讓豆蔻進去放東西,自己看著那粉衣少女,冷笑道:「本郡主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要給我吃罰酒呢,你到底是誰?說出來,也好讓我見識見識。」
粉衣少女見華清問起她的家世,無不自得地說道:「我乃戶部尚書白文廣之女白芸,郡主,俗話說入鄉隨俗。我知道你在滇南是受眾人追捧,別人都是上趕著巴結你。可如今這裡是京城,是宮中,可不是你長山王府。郡主還是識時務一點的好。」
華清冷冷地看著白芸,心中湧起不少狠戾的想法,若是在滇南,甚至若是現在在宮外,這個白芸敢這樣跟她講話,她早就讓人收拾她了,可白芸說得對,這是在宮中,行事多有轄制。
可華清的轄制僅僅在於自己沒辦法隨意打殺冒犯了她的人,而不是說她就要容忍白芸這樣的人在她面前肆意放肆。
「我當是誰,原來是白大人的女兒。」華清笑了一聲,這笑聲可聽不出絲毫尊敬,白芸眉頭一皺,就要發火。
「白小姐,你既然是尚書之女,怎麼一丁點規矩都不懂呢?」華清看著白芸冷笑道:「你不過是官眷,本郡主可是受過冊封,有封地的郡主。論規矩,你當對我行跪拜的大禮,本郡主想著以後大家都在後宮做事,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沒有拿這些規矩出來說話,你就以為本郡主好欺負了不成?」
華清本以為自己這話一說出口,白芸這個深閨小姐就該嚇得面無人色,灰溜溜地走了,可誰知白芸非但沒走,反而惱怒道:「搞不清楚狀況的是郡主你吧?不過滇南偏遠之地進京的人,還真當自己是回事兒了不成!你滇南今年農耕欠收,又遭了蝗災,連歲貢都給不了,你父王長山郡王這是送你進京抵債呢!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進京來當貴客的不成?」
華清聽見白芸這樣說,頓時驚怒不止,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白芸怒道:「胡說八道!你一個小小官眷竟敢妄議我滇南之事,還在本郡主面前出言不遜,頂撞與我。豆蔻!去叫掌院來,本郡主今天定要發落了這個猖狂丫頭」
內室的豆蔻聽見華清吩咐,連忙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東西,轉身往外走去,卻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芸兒,你這是在幹什麼?」秦如墨身後還跟著三個官家小姐,走進這間房間,秦如墨看似是來拉架的,實際卻不動聲色地讓她們講白芸拉到自己身後,一副保護白芸的樣子。
「郡主息怒,芸兒年紀小,任性了些。還請郡主見諒。」秦如墨對華清說道,華清原本選擇秦如墨旁邊這件屋子,就是想跟秦如墨熟悉起來,秦如墨代表的是右相秦基的勢力,跟她熟悉較好,對華清來說有利無害。
可被白芸這麼橫插一杠子,華清什麼結交權貴的心思都沒有了。如今秦如墨主動到了她面前,她也絲毫沒有什麼結交商談的心思,反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她不懂事,那你又是來幹什麼的?怎麼,一個戶部尚書不夠,還要勞動右相之女來請我讓出房間?」
秦如墨笑了笑,絲毫沒有把華清的尖銳當回事,她還是那副溫和而矜持地模樣,說道:「房間本就是先到先得,郡主喜歡這件屋子,是這件屋子的福份,如墨怎麼會讓郡主讓出屋子呢。」
「芸兒不懂事,如墨代她向郡主道歉,時候不早了,郡主先休息吧。我帶芸兒回房。」秦如墨沖華清屈了屈膝,然後轉身帶著白芸她們離開了這間房間,出門之後還讓丫鬟們將房門給帶上。
華清瞪著關上的房門半天不說話,豆蔻看著華清黑沉的臉色有些膽戰心驚,上前小心地問道:「郡主,你怎麼了?」
華清看向豆蔻,她正在向白芸剛才對她說的那些話。今歲滇南欠收的事情她是聽說過的,不過也就粗略地聽家中兄弟們提過一兩句,具體是怎麼回事她就不知道了,滇南百姓過得再水深火熱,影響不到長山王府。
他父親動心思送她進京的時候她也疑惑過,畢竟她父王從來沒有透露過想讓她入宮為妃的意思,如今陡然提出,華清也驚訝了好久。可是長山郡王之說送她進宮是為了給滇南,給長山王府多備一條後路,從來沒有提過歲貢的事情。
長山郡王沒有多說,華清也就沒有多想。畢竟外面的事情有她父親,還有她的哥哥弟弟們操心,她一個深閨女子,實在不比在這些事情上費心思。
可如今,戶部尚書的女兒卻直接點明她是被他父親送來抵歲貢的!華清心中一團亂麻,滇南跟長山王府本是她最大的武器和依仗,如今竟然有人對她說,她的武器其實無比脆弱,跟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麼無往不利?
「豆蔻,進京之前,我父王有沒有對你吩咐過什麼?」華清講豆蔻叫到面前,尋問道,豆蔻搖了搖頭,茫然地回道:「沒有,王爺之說讓小的照顧好郡主,其餘的什麼都沒說。」華清死死地盯著豆蔻,見她確實不像是知道什麼,才放過了她。
「不行,我寫封信,你馬上找人送回王府!」華清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起身走到書桌前對豆蔻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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