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腳杯
題目更新完畢,眾人正發愣,屋裡突然響起一陣的聲音……
就像尖銳的指甲劃過木板。
「誰、誰啊?」
大家被弄得寒毛直立,四下尋找聲音來源。
這種恐怖環境里,沒人願意落單,誰也不肯脫離人群去找,只能勾著脖子亂看。
直到有人突然崩潰哭叫:「在後面、後面!就在我背後!救命……」
哭叫的人是禿頭。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去答題牆前湊熱鬧的人。
從頭到尾,他都孤零零地呆在餐桌旁,活像脖子以下全癱似的,窩縮在他選中的座位里。
禿頭之前被獵人甲嚇暈過,現在又被刮划聲嚇醒了。
他涕淚橫流,驚慌地叫:「就在我背後,幫幫忙!救我,救我啊!」
「可是你背後沒有人啊……」於遙輕聲說。
「對啊,沒有人……」
禿頭一聽這話,哭得更凶了。
大家也不太敢靠近,只能拚命沖禿頭招手說:「你別癱著不動啊!你先過來再說!快過來!」
「我動不了啊!這椅子……我動不了,它拽著我!」禿頭慌得語無倫次。
「你是說,這椅子坐上去就走不了?」
「對,走不了……它要我死,要我死啊!」禿頭哭著說。
眾人嚇得離餐桌八丈遠,游惑卻獨自朝那邊走去。
「哥?」於聞叫了一聲。
他本打算拽住游惑不讓對方冒險,但想想他哥的表現,再想想他自己那個騷氣絕頂的負一分,決定還是跟著游惑。
他們繞到禿頭身後,終於知道了聲音來源——
禿頭那張椅子背後,木屑撲簌下落,就像一隻無形的手在刮椅子的表皮,露出淺色的芯。
於聞:「它在寫字?!」
游惑「嗯」了一聲。
這位大佬對「鬼」的耐心比對人好,就那麼抱著胳膊等在一旁。
屋裡的考生們遲疑片刻,匆匆跟過去,縮在游惑身後。
「12!它寫的是12!」紋身男叫道。
緊接著,旁邊一張椅子也響起了指甲抓撓的聲音。
游惑朝那邊走了兩步,一大群人呼啦跟過去。他停住腳步,一大群人又烏泱泱地來了個急剎車
「……」
游惑懷疑他們考的不是物理,是鬼捉雞。
·
指甲抓撓的聲音持續了五分鐘,餐桌旁的每個座位便多了編號。
1到12,一一對應,作用也一目了然。
如果找到那套餐具,只要把編號寫在答題牆上就行。
於聞猜測說:「我跟於遙姐的答案被圈出來加了分,都是跟折射有關的。那是不是就代表……想要找到那套餐具,需要用到折射?」
「應該就是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應著聲,「可是,折射是啥?」
於聞:「……」
他凝固的樣子太好笑,於遙沒忍住,噗嗤一聲。
她總是在哭,脆弱又哀怨。這是她第一次有了哭以外的表情,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在原地怔了片刻,忽然走回到人群里,耐著性子給幾位老人解釋「折射」的意思。
於聞從凝固里解凍,一抬頭就發現游惑在出神。
「哥……」於聞悄悄挪到他身邊。
他順著游惑的目光看過去,那邊既有湊堆的老人,又有破沙發,沙發上還坐著陰魂不散的三位監考。
這智障耳語說:「你看監考幹什麼?」
游惑聞言收回目光,居高臨下改看他。
於聞縮回脖子,訕訕地說:「算了算了,隨便看,我不問了。」
·
雖然熬過一次收卷,又贏得了6個小時的時間,但沒有人覺得寬裕。
大家像鑒寶一樣盯著桌上的餐具。
「這盤子能碰嗎?」紋身男咕噥了一句,「要是拿起來看一眼,會不會算我選了座位?」
「最好還是別碰吧,死——」
老於話沒說完,游惑就拿起了一隻高腳杯。
老於:「——是不可能的!」
紋身男翻了個天大的白眼。
眾人驚疑不定地盯著游惑,見他好好站著,沒被強行摁在椅子上,這才放了心,紛紛拿起餐具查看起來。
「你膽子怎麼這麼大!」畢竟是外甥,老於匆匆過來問游惑,「萬一拿杯子也算呢?!」
游惑又拿起第二個杯子:「不會,我在廚房就拿過一個。」
老於:「……」
你還挺驕傲?
老於被外甥氣出血,又出於害怕不敢訓,只能在游惑看不到的角度乾瞪眼。
「爸你讓一讓。」
於聞越過老於,去夠了一柄銀勺。沒看出名堂,又換了一柄銀叉。
這些乍一看都是最尋常的東西,盤子是白瓷的,連個花紋都沒有,銀勺銀叉也簡陋的很。
就在他換了個醬汁盅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他哥根本不碰別的東西。
「哥,你怎麼只看杯子?」於聞忍不住問了一句。
「別的沒必要。」游惑放下第三個杯子就不再看了,直接離開了餐桌。
「沒必要?」於聞愣住
在他愣神的功夫里,紋身男這個急脾氣已經看了大半圈。他煩躁地抱怨道:「這些破玩意兒什麼也沒有,藏個鳥的秘密!」
另一個人也喪氣地說:「題目越說越玄乎,連個提示都沒有,怎麼找?」
·
游惑半蹲在獵人甲的屍體邊,拿起一塊玻璃碎片翻看。
對他而言,題目透露的線索已經不少了。
之前在廚房,他就耍過獵人甲,發現對方格外在意這些高腳杯。而當獵人甲摔了一個杯子后,題目就說「只剩下12套餐具」。
這就意味著,對於題目而言,一套餐具中實際有效的東西,只有那隻玻璃高腳杯。
所以,所謂的秘密一定藏在杯子里。
於聞盯著答題牆愣了一會兒,突然一拍大腿,蹦起來:「噢——哥我明白了!其他都是廢的!只有杯子是餐具!」
眾人拿著盤子、叉子、勺子傻在那裡。
於聞揮著手發動群眾:「別看那些了,就看杯子!」
他發射過來,在獵人甲身邊急剎車,一屁股坐在地上要表揚:「我是不是還挺聰明的!」
游惑敷衍地哼了一聲。
·
不過,興奮並沒有持續太久。
沒過片刻,眾人又垂頭喪氣起來。
他們看完了每一個杯子,試過呵氣,試過捂熱,試過搖晃。正過來、倒過去看了個遍,也沒找到蹊蹺。
沙發上。
922捏著手指關節說:「我有一點急,還有一點餓。全程監考這麼熬人的嗎?」
154說:「忍著,早呢,還有36個小時。」
922一臉絕望。
秦究支著頭,目光越過長桌落在某一角。
那裡,游惑正背對這邊翻看摔碎的高腳杯,肩胛骨和脊背綳出好看的弧度。
他垂著雙眸看了很久,忽然說:「你們以前有沒有見過他?」
154一愣:「誰?」
922更懵:「啊?」
這個反應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秦究靜了片刻,懶洋洋地說:「沒誰,你們要真餓了就去廚房弄點吃的。」
154和922往廚房看了一眼,木著臉說:「一點也不餓。」
又過了幾秒,922搓著手站起來說:「唔……我去廚房轉一轉。」
154服了:「……那種廚房你也下得去手?」
922說:「我就看看。」
他走開之後,154又盯著考生看了一會兒,忽然福至心靈地明白了秦究剛剛的問話。他看了游惑一眼,又猶豫著看秦究。
默不作聲看了有一分鐘吧,他們老大終於開了金口:「我是死了么,你這麼守靈一樣看著我?」
154:「……」
秦究瞥了他一眼:「有什麼話就說。」
154斟酌了一下,說:「我只是想說……如果見過的話,那位什麼違規幹什麼的先生應該會認出我們。」
秦究的視線又回到了游惑身上。
片刻后,他「嗯」了一聲。
154說得沒錯,如果真的見過,不會是現在這種反應。
總不至於隨便來個人都跟他一樣少一段記憶,哪來那麼巧的事。
·
922在廚房轉了兩圈,最終選擇轉移陣地。
他回到沙發旁,跪在地上開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一隻烤架,又拿出一盒切好的牛肉。剛打開盒蓋,就聽見餐桌旁於聞一聲驚叫:「哥你別衝動!!」
三位監考轉頭看去,剛好看到游惑拿起獵人甲握著的杯底,順手在桌沿一敲。
就聽咔嚓一聲。
杯底又斷了一截……
922手一抖,牛肉潑了一褲腿。
他拎著殘留的半盒,問154:「四次違規能把他吸納成同事么?我不想再給他當監考了。」
154:「……」
誰想誰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