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苗寨的婚俗與漢中有些不太相似。

他們來的這處並不是真正意義的苗疆,而是西南靠江邊,三河入海的交界口,這裡住著羌人、土家族人與苗人,婚俗幾百年地傳下來,有些細節一變再變,大體流程卻還是相似的。

他們的「押勾」都知道兩人身份不一般,是漢中的王侯,也很厲害,但他們說:「入了我苗寨,便是我們的半個族人,一整個好兄弟!不過你們男子與男子結契通婚,總是和好姑娘們不太一樣的,你們好好商量罷。」

小鳳凰就興緻勃勃地了解了好幾天當地的婚俗。

他們這兒的女兒嫁出去要「哭嫁」,通常還是三姑六婆做一桌子,跟著要嫁人的姑娘們一起哭,表達女兒離家的捨不得,也顯示女兒對本家的眷戀和不舍。

他偷偷問星弈:「哭上十幾天,眼淚夠嗎?」

星弈道:「不知道,或許夠的罷。你最長哭過多久?」

小鳳凰想了一下:「有點奇怪,我好像從小到大沒怎麼哭過,沒有特別好的爹爹娘親讓我來捨不得,也沒有特別大的委屈讓我受,我要是受了委屈,一般都是主動衝出去打人的。我已經忘了哭是什麼感覺了。」

星弈勾著他的肩膀,側耳在他耳邊低聲道:「那今晚上讓你在床上試試。」

小鳳凰回頭一看,對上了星弈坦然而直接的眼神,微微有些壓迫感,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彷彿能穿透他的心臟勾出邪火來。

小鳳凰不好意思起來,小聲罵道:「臭夫君。微兼,你一點都不正經。」

最後商定結果就算是這幾句話的事了。他們免除了哭嫁這一環節,其他流程照常如此。

小鳳凰早在婚期前五天就被關在了一個五榀四間的斜坡吊腳樓中,地勢是全苗寨最高的,小鳳凰每天心驚膽戰地往下頭看,便看到苗寨中剩下的幾十個吊腳樓沿著斜坡長道四散分落,當中叢林掩映,他伸出手指看了看,覺得幾乎能碰到天上的流雲。

他低頭對著手指,有點委屈:「我好想他啊,為什麼不讓我見他嘛。」

陪伴他的一個女孩子抿嘴一笑:「大家出嫁都這樣,婚前夫妻不能見面的。小公子,就剩下兩天了,有什麼不能等的呢?」

小鳳凰繼續對手指,扁了扁嘴巴。

兩天後,星弈如約而至。苗寨人按照當地的習俗將小鳳凰打扮了一番,星弈也是如此,一身盛裝,苗族人將女兒家的盛裝叫做「銀衣」,而男子的衣裳則沒有那樣絢爛多彩,星弈就讓人改了樣式,兩邊都結合了一下,為小鳳凰又做了一件光彩奪目的嫁衣。

他託人送來信件,就夾在嫁衣的袖中:「這回可別再給我剪爛了。」

小鳳凰就喜滋滋地穿上了。結親當天整個苗寨都鬧哄哄的,吹吹打打一路,時不時還傳來姑娘們整齊高亢的歌聲,有年長的苗族婦女笑吟吟地用長竹竿一攔,擋住星弈的去路,要他對歌。

星弈從來只聞戰歌,但他這幾天找人討教了,也有模有樣地學到了唱幾句的本事,攔路的姑娘們都知道這是個漢人,都不難為他,放放水就過了。接親的一行人跟在星弈後面,一邊大聲唱著山歌,一邊大步往上走,而姑娘們清脆如銀鈴的和歌也穿透深林,飛到苗寨最高的吊腳樓頂,小鳳凰耳中。

小鳳凰努力想在樓下的人群中尋找出星弈的身影,未果。他還想要努力伸長脖子往外頭看時,卻被身後的一群姑娘推推搡搡著給塞去了床帳後面:「快快快,新娘子躲起來!他們要過來搶新娘啦!」

床帳深紅,小鳳凰躲在後面,什麼都看不清,只能好奇地往外扒著看。影影綽綽間,姑娘們也各自躲了起來,樓下咚咚的腳步聲湊近,接著是聲音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音,似乎是見到沒人,有些迷惑似的:「人呢?」

跟過來的男人們都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笑:「兄弟,你出手,我們跟著你!」

星弈怔忡片刻后,彷彿也明白了什麼似的——搶新娘,那就是要一個「搶」字,他此前聽說過要如此,沒想到還真是要動手直接搶人的。

他一踏入內室,便見到原本不見人影的室內角落忽而蹦出了好些個苗族少女,一個個手持笤帚、細竹竿之類的物件就要往他身上打,架勢真,卻沒什麼人用力,只是吵得厲害:「搶新娘啦!搶新娘啦!不給你,就不給你,新娘子被我們藏起來啦!

星弈一邊躲一邊找——對方是女孩子,沒用真力氣,他絕無可能還手,而且習俗上是這樣,不能還手,這才能突出一個「搶」字,往後新娘在男方家裡受了委屈,就可以拿這個來說事撐腰;他一眼就看見了床帳后晃動的人影,他大步他過去,伸手就將床上的人抱了下來,輕輕笑了:「是我的了。」

小鳳凰在他懷裡抬起頭,眼神微微發亮。

另一邊,年輕男子們也假模假樣地制住了要打人的女孩子們,簇擁著星弈一路將小鳳凰抱了下去。

吊腳樓前,一個年長的老婆婆遞了一把明黃的紙傘過來,要星弈給小鳳凰罩在頭頂。日光透過明亮的傘面,照得人面龐如月,眸光如星。

星弈和他一起低在傘下,不說話,只安靜地看著彼此,眼裡都帶著溫柔的笑意。

老婆婆拎起一隻公雞,在傘面上繞了三圈,而後鄭重宣布:「你們兩個人,從今以後就是要一起的了,從今以後,新娘子的魂兒已經去了男方那裡,是別人家的人了,輕易不能再回娘家。男方搶來了新娘子,不能再欺負他,要好好對他,白頭偕老。」

星弈低聲道:「白頭偕老。」

小鳳凰點了點頭:「嗯。」

而後他仰起臉來,讓星弈在他唇角落了一個輕輕柔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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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怎麼愛人,星弈暫時還不太能摸得著頭腦。

小鳳凰窩在他手邊,第二天醒來又發現他神色疲憊,於是啾啾問道:「微兼,你又沒睡好嗎?」

星弈隨手把他抓起來捏了捏,淡淡答道:「沒,睡得挺好的。」

小鳳凰道:「哦。那你要上朝嗎?」

星弈道:「不上。」

小鳳凰語重心長:「怎麼可以又不去上朝呢?夫君,你現在是星盤的主人,大家都要靠你發工資,玉帝爺爺那邊也很擔心你的部門情況,你看月老他最近皮膚都變差了,鳳凰明尊也沒時間去泡腳了,大家都很急,你應該去上朝。」

星弈專心致志捏著他,捋著他的絨毛:「明天去。」

小鳳凰堅持不放棄,他在星弈手掌中蹬了一會兒:「可是夫君,你這個月已經第八次不去上朝了。」

星弈把他從頭到尾揉了揉,然後輕輕丟到枕邊,繼續躺下了:「你算錯了,這個月剛開始。所以你算得不對,從今天開始又是新的一個月,一切都要清零。」

小鳳凰疑惑道:「可是今天明明還是月中。」

星弈給自己蓋好被子,伸出一隻手畫了個簡略的星盤給他看:「看這裡,小鳳凰,我催動星盤加速運轉十五天,這樣這個月就過去了,從今天開始是新的一個月。」

小鳳凰呆住了。

星弈滿意地將這隻呆住的小圓球塞進被窩裡:「乖。」

結果就是星弈雖然沒有去上朝,但他到底還是沒能成功地補覺。小鳳凰精力旺盛,沒多大一會兒就從被窩裡爬了出來,敦敦地爬去了床邊,開始到處玩——找樂子的方法包括但不限於在星弈頭頂跑酷、跳減肥操以及滾動瘦身,最後小鳳凰玩累了,又敦敦地去枕頭底下拖出了星弈昨晚給他量體裁衣前看的那本書。

星弈已經睡得很熟了。

小鳳凰小心翼翼地把那本書拖出來,而後蹲在被窩裡開始看。他的本意是找個消遣,不想這本書的內容卻讓他目瞪口呆——

這居然是一本淫|書!

還是非常穢亂的那種!

那天他其實和星弈一起看過,只不過彼時他心猿意馬,也沒注意那書上到底寫了什麼。小鳳凰用小翅膀按著書頁,看了半天,還得知了一個重要信息:這本不正經小說的主角,正是他和星弈。

翻雲覆雨,無所不作,一夜過去被翻紅浪,兩夜過去天搖地動。小鳳凰斂聲屏氣,看了幾頁之後整隻鳥都有點顫抖,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惶惑。

星弈居然看這種書?

小鳳凰把小腦瓜在翅膀里埋了一會兒。

這顆小圓球一動不動、有點害羞地花了半個時辰,快速看了一半,而後看著星弈即將要醒來,趕緊又滾動著將這本書推擠著塞回了原處。

而後他在星弈旁邊蹲了下來,耐心等他醒來。

星弈其實不是嗜睡,他只是不習慣起的太早。神仙應卯跟凡人一樣,天不亮就要出去,他很厭煩。平常鴿掉早朝的時候,他一般再睡個半個時辰就好,而後會起身沐浴換衣,再用早膳。

小鳳凰估計得沒錯,半個小時后星弈的睫毛就顫動了一下,而後慢慢睜開了眼。

星弈把他從被子底下拎出來:「起床,小壞蛋。唱首歌給我聽聽。」

結果這隻小鳥一反常態,不僅沒有喜滋滋地引吭高歌,反而沉默起來。

星弈戳了他一下。

小鳳凰有點害羞,還有點不知所措地往旁邊挪了挪。

星弈問:「怎麼了?」

小鳳凰按壓著心中的喜悅,繼續害羞道:「夫君,你,你是不是其實挺喜歡我的啊。」

星弈想了一會兒:「是吧。」

小鳳凰扭動了一下,小豆眼瞅著他:「那你,那你要帶我一起沐浴嗎?」

小鳳凰張開小翅膀,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兒:「你看,我要洗澡啦。我的絨毛灰撲撲的呢。」

星弈沒聽懂他這話當中的邏輯,只當鳥類都愛乾淨,於是自己換衣沐浴時,也一併捉著小鳳凰下了水。

浮黎宮的溫泉水使人心神憊懶,耽於享樂。從前冰冷時,打磨心智,如今熱潮湧動,溫熱舒適,更能磨鍊人對美好事物的抵抗力。

星弈閉上眼,如同往常一樣開始運氣修心。修了還沒一半,他就聽見了小鳳凰拍打小翅膀撲通一聲跳水的聲音,咚的一聲,連落水的聲音都很圓潤。

片刻后,一片滑溜溜的東西貼了過來,那是少年人裸露的手臂。

小鳳凰化了人形貼過來,伏在他身邊。他觀察了他半晌,而後小心翼翼又興沖沖地,戳了戳他。

軟軟地叫他:「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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