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高樹增迎上前,「林小姐,你中午休息了?」

兩人再次相見,竟然沒有陌生感,像老熟人,高樹增看了一眼四周,「你的學校真大,我不知道你是那個班級,問一個女學生,正好她跟你是一個班的,我求她進去找你。」

秋季,正午的太陽溫暖不濃烈,淡淡的光透過樹葉落在女孩臉上,女孩微眯眼,吃驚的樣子,「高先生,我沒想到你能來學校找我,我們學校有幾百個學生,你要不是碰巧遇見我的同學,問對了人,白跑一趟。」

高樹增的笑容像春風和煦,「我不來找你,等你去找我,我怕等到頭髮白了,也等不到人。」

女孩微微笑著,「也許等不了那麼久,我們就遇見了。」

她沒想過找他,兩人不過萍水相逢,沒什麼太深的交情。

高樹增進校園時,找個樹蔭的地方等,這裡正好有個板報,無意中看見那個小方塊短文,指著問;「這是林小姐寫的?」

林沉畹不好意思,「嗯!我同學負責創辦學校女刊,她說讓我隨便寫點什麼,我支持她一下,高先生見笑了。」

她沒來時,他仔細看了兩遍,文筆細膩,讀著很舒服,由衷地說;「很好,寫得很好。」

林沉畹記得他給的紙條上寫的,他在新生活雜誌任副主編,「高先生的工作很忙吧!我以為早忘了我。」

林沉畹回來后,七七八八的事,把火車站偶遇的男子差不多忘了,看見他瞬間想起桐里那短暫的平靜的日子。

「林小姐把我忘了才是真的。」

高樹增不無怨言。

「哪裡,高先生幫過我。」

林沉畹把碎發別在耳後,小小尷尬一下。

高樹增笑意溫厚,「小事不值一提,林小姐陪我在你們學校里走走。」

兩人沿著林蔭道往學校深處走,校園的草坪已微微泛黃,中午溫度升高,高樹增走熱了,脫掉上衣,跨在手臂上,兩人邊走邊閑聊著,剛才等候林沉畹的時候,高樹增產生了一個想法,「林小姐文筆很好,願不願意給我雜誌投稿。」

林沉畹當即搖頭,「高先生的雜誌是有名的刊物,我那點墨水難登大雅之堂。」

「林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我看林小姐很有文采,我們雜誌現在想刊登一些

女作家的文章,鼓勵女子進步,走出家門,投身社會,男女平等,我們在國外,很尊重婦女,國人觀念剛開始覺醒,引導廣大婦女投身到社會工作中來,為社會服務,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高樹增留過洋,接受國外一些思想,堂而皇之的大道理,很有說服力,聽他講尊重婦女,林沉畹很欽佩他。

試探地問;「不知道寫什麼內容的文章。」

看她有意應允,高樹增臉上顯出高興,「不拘泥於形式,比如寫小塊文章,或者長短篇小說。」

「那我試試,寫好了拿給你看行不行。」

「就這麼說定了,林小姐,我們雜誌社缺女姓作者,我這一趟沒有白來,收穫很大。」

校園面積很大,中午休息,林蔭道上來來往往的師生,有認識的同學跟林沉畹打招呼,刻意看看她身旁的風度翩翩的男子,異樣的眼神。

高樹增態度磊落,倒不怕被人看,林沉畹卻覺得不自在,正好兩人走到學校後門,林沉畹問;「高先生吃午飯了嗎?」

「沒吃,你學校里有食堂嗎?去你學校食堂隨便吃一口。」

學校有個小食堂,由於飯菜價錢貴,師生一般不去食堂吃,學生早晨從家裡帶飯,學校附近有許多特色小吃,經濟實惠。

兩人如果去食堂吃,學校不少人都認識林督軍的侄女,高樹增不在乎,這裡沒有他認識的人,他剛來琛州,對那裡都不熟悉,也沒有幾個相熟的人,林沉畹是他來琛州后第一個認識的。

出學校後門有許多小飯館,高樹增選擇中午這個時間過來,也許他只是考慮林沉畹課間休息,但林沉畹出於禮貌請他吃飯,於是指著後門說;「從這個門出去,一條街都是飯館,有的小飯館味道還不錯,我請高先生一頓便餐,下午上課之前趕回來還來得及。」

「我對這裡不熟,客隨主便。」

高樹增沒有謙讓,倒是很好說話,也不挑吃的,林沉畹領著他出了後門,沿著小街,來到一家高家老鋪門前,「這裡的冰糖肘子很好吃。」

兩人走進小飯館,飯館不大,擺了幾張桌子,中午有兩桌學生吃飯,都是育德中學的學生,林沉畹平常帶飯上學,今天的飯盒沒吃,放在教室里。

小飯館是夫妻倆開的,飯館掌柜的中年男人胖胖的很有喜感,熱情招呼二人,「這位女學生好像來過?」

林沉畹笑說;「掌柜的好記性。」

「學生跟老師一塊吃飯,看來師生關係很好,這位老師平易近人,是個好老師。」

有喜感的掌柜搭眼便判斷出這一對男女乃師生關係。

林沉畹看看高樹增,沒否認,「算是吧!高老師!」

好像稱呼一聲高老師順理成章。

高樹增輕咳了一聲,妝模作樣,「嗯!林同學,點菜。」

林沉畹來吃過幾次,直接點了幾樣小飯館的特色菜冰糖肘子,又點了兩個毛菜。

冰糖肘子上來,用一個白底藍花的搪瓷盆裝,色澤紅亮。

高樹增嘗了一口,「味道不錯,肉酥爛,滷汁如膠。」

看著對面的林沉畹泡湯汁就著肘子肉,埋頭扒拉一碗白米飯,腮幫子鼓鼓的,高樹增食慾大增,也泡湯汁就著肘子肉吃了一碗白米飯,回頭招呼,「掌柜的,再來一碗飯。」

裡面有一桌坐著三個學生,二男一女,背對著她坐的一個男生,幾次回頭朝她們這桌看,林沉畹覺得面熟,同一學校的有許多人,在校園裡經常遇見,叫不上名字。

那個男生的眼神令她不舒服,等他再回頭看時,林沉畹瞪眼瞅著他,那個男生尷尬地轉過頭,再也沒回頭看。

那三個學生先吃完,付了飯錢,往外走,經過她們這桌,那個男生特意朝高樹增看,神情齷齪,很討人厭,林沉畹悄悄伸出一條腿,那個男生只顧盯著高樹增看,沒留意腳下,絆了一跤,差點跌倒,林沉畹收回腿,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對不起。」

那個男生羞惱,怒瞪著她,卻沒敢說什麼。

這三個學生走出門,高樹增忍不住笑,林沉畹也笑了。

兩人吃完,飯錢高樹增掏的,走出飯館,林沉畹不想跟高樹增在校園裡再走一圈,便站住,「我要上課了。」

高樹增說;「你稿子寫好,拿給我,不急,你寫完送我雜誌社,離你學校不遠,你能找到嗎?」

林沉畹點點頭,「能找得到。」又躊躇一下,「我沒往雜誌社投過稿子,我能行嗎?」

高樹增鼓勵她,「我看了你校刊文章,沒問題,我可以幫你,我們雜誌社約稿的幾位女作家,家庭靠稿費收入維持生計,當然,六小姐不缺錢,寫字也是一種謀生手段,女子自強自立不是一句空話。」

林沉畹經他一說,有了信心,「我試試,我會努力的,我不是什麼有錢人,我希望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

「你這個想法很好,你的文章可以鼓勵很多女性,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位高先生思想開化,尊重女性,林沉畹對他好感增加。

兩人分手后,林沉畹從後門進學校,往回走,老遠看見操場上站著兩個人,林沉畹認出其中一個是陳蓉,另一個就是剛才在飯館里盯著他們看的那個男生。

難怪覺得面熟,原來這個男生跟方崇文和陳蓉都是一個班級的,他認識林沉畹,林沉畹一時沒想起他。

林沉畹經過二人身邊,陳蓉一臉蔑視,她佯作視而不見,沒理會二人,徑直走,前世她跟陳道笙妹妹的關係不是很好,陳蓉因為方崇文和白妤薇的關係,對她不待見。

放學后,國文老師沈彥今天有事,先走了,告訴林沉畹課不補了,林沉畹跟唐昀玉一起走,兩人走出學校大門,督軍府的汽車等在門口,林沉畹說;「我讓汽車送你回家。」

「我坐電車回去。」

電車在學校有一站,唐昀玉每天上學放學乘電車回家。

二人在學校門口分手,副官程東林坐在車裡跟司機劉師傅說話,有個報童站在學校門口賣報紙雜誌,林沉畹走過去,問;「有新生活雜誌嗎?」

報童是個八九歲的男孩,童稚的聲音,「有。」

林沉畹接過雜誌,付了錢,剩錢沒要,拿著雜誌往汽車方向走,小男孩在身後說;「謝謝姐姐。」

坐車上,她翻了翻手裡的新生活雜誌,雜誌里刊登有一位她喜歡的女作家長篇小說連載。

回家吃完晚飯,她捧著這本雜誌看這位喜歡的女作家的長篇小說,這是以女性視角寫女性題材,文筆清新細膩,可惜每日連載,意猶未盡。

她在校刊發表文章,小打小鬧,給這種大雜誌社投稿,她還是第一次,考慮再三,決定寫短篇豆腐塊小說,想了幾天,大致有了思路,才開始動筆。

每天晚飯後,她就趴在桌上寫,五小姐林秀瓊過來,她抬頭看一眼,繼續低頭寫,林秀瓊湊近看,心直口快的性格,有話憋不住,「六妹,高先生是新生活雜誌的副主編,他找你約稿?現在有不少愛好文學的人文稿送上門,女作家沒點名氣的編輯根本不搭理。」

林沉畹給一段文字潤色,沒注意聽她說什麼,沒抬頭,「五姐,你自己玩,我不陪你了。」

五小姐林秀瓊重重地點了一下她的頭,「給個棒槌當成針,死心眼。」

連著兩天,秋雨綿綿,早起,林沉畹趴窗戶,看窗外零星雨點落在水坑裡濺起小水花,庭院地面濕漉漉的,告訴小楠穿黑皮鞋,黑絨面布鞋沾水容易臟。

汽車行駛的路上,雨漸漸停了,育德中學門口,陸續有穿校服的男女,背著書包,往學校里走。

林沉畹跳下車,跟程東林說:「放學晚來一個鐘頭接我,老師給我補課。」

門口停著一輛汽車上下來一個女學生,朝她喊,「林沉畹。」

林沉畹回頭,看是同班的汪曉寒。

兩人並肩往校園裡走。

「你跟杜雲峰是表兄妹?」

林沉畹突然想起小杜同學。

汪曉寒眼角上挑,「你都知道了?」

兩人邊說走進校園,三五成群的男女學生往教學大樓走,汪曉寒發現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揚聲喊;「表哥。」

前面身材頎長偏瘦的男生回頭,看見二人,掉頭就走,理都不理。

汪曉寒大喝一聲,「杜雲峰。」

杜同學還是沒理,汪曉寒跑過去,一把扯住他,「表哥,你怎麼不理人?」

林沉畹走上前,「杜學長是跟我生氣嗎?那天晚上你為何提前退席不打聲招呼?」

杜同學看了她一眼,沒有搭話,繼續往前走,林沉畹站在身後冷笑一聲,「你這個樣子很沒風度。」

杜同學突然站住,回過頭,「你想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那晚在錦繡大飯店,杜同學是林同學溜出包廂后,跟著溜出去的,他走出包廂的門,小林同學白水喝多了,早已沒了影子。

他一個人朝衛生間走,走了十幾步,迎面走過來兩個男人,臉色就像誰

欠了幾百吊錢,杜同學沒在意,以為是吃飯的客人,那兩個人走近,擦身而過瞬間,突然,感覺腰間尖銳一疼,那人低聲說;「別動,動要你的命。」

杜同學做夢也沒想到,禍從天降,人來人往的大飯店遇見歹人,「你們想幹什麼?」

腰間尖銳刺痛,他閉了嘴,跟了兩個人走出飯店,兩人靠他很近,儘管飯店裡人來人往,有幾個客人從他身邊經過,他不敢喊,他如果一喊,刀子會毫不留情穿透他身體,他只好乖乖地跟著這兩個人走。

這兩個人把他帶進門口一輛車裡,汽車沿著馬路行駛,車窗帘拉上,車裡前面坐著司機和一個兇悍的男人,後排他左右兩邊坐著劫持他的兩個男人,他不知道汽車開向哪裡。

汽車一直開,有一段路很顛簸,他驚嚇中不辨方向,不知過了多久,汽車突然停下,杜同學撞在前面車座靠背上,車門打開,他被拖下車,兇悍的男人揚言警告,「不想死,以後離林小姐遠點。」

然後,把他扔在郊外,上車,揚長而去。

旭日東升,雨過天晴,學校操場上有幾個學生打球,三個人站在操場邊,林沉畹聽完杜同學的遭遇,潛意識知道是誰幹的。

小杜同學跟小林同學酒桌上勾勾搭搭,眉來眼去,陳先生身為正經人,實在看不下眼,吩咐人把小杜同學弄走了,這一走不要緊,小杜同學走了大半夜才安全抵家。

汪曉寒不知道詳情,疑惑地看著林沉畹,「是什麼人不允許接近你?」

小林同學只得撒謊說:「我也不知道,對不起,杜學長。」

杜同學把頭倔強地一扭,「跟你沒關係,你不用道歉。」

上課了鈴聲響了,三個人朝教學樓里走,小林同學以為杜同學再也不願意搭理她了,沒想到走到二樓樓梯口,分岔道,杜同學轉身說;「林同學,你有問題還是可以來問我,我盡量幫你解答。」

林同學的小臉陽光燦爛,「你沒生氣,我以為你再也不想搭理我?」

杜同學揚眉,「我一個男生,能這麼小氣。」沒有拍胸脯,響噹噹撂下一句話,「威脅我也不怕。」

汪韓雪待她表哥走後,撇嘴,「真能裝。」

放學后,林沉畹去沈老師辦公室,沈彥老師為她補習國文落下的課,一個鐘頭后,林沉畹走出教學大樓。

方崇文等在門口,林沉畹的心一暖,「崇文哥,你還在等我?」

「我回家早沒什麼事。」

「崇文哥有時間幫我補習一下英文…….」

「........」

兩人邊說邊走,快走到學校大門口,林沉畹眼尖,看見校門口停著一輛

黑色汽車,陳道笙的汽車,她趕緊拉著方崇文躲在一邊,「崇文哥,我從後門走,你在後門街口等我……」

林沉畹折回,從學校後門出去,方家的汽車停在學校正門,方崇文大搖大擺從正門走出去,上了汽車,汽車沿著馬路,朝林沉畹每天放學相反的路線行駛。

拐了一個彎道,方崇文告訴司機繞路到學校後門,汽車開到學校後門,方崇文探出頭,看見林沉畹站在後門口等他。

育德中學正門,陳道笙靠在汽車旁,望著學生像潮水般地湧出校門,半個鐘頭過後,零星少數學生從學校大門走出來,沒看見他等的那個女孩的身影。

一旁曹震不耐煩,「大哥,我帶人進去看看,林小姐是不是被老師留下找家長了?」

陳道笙給他一記冷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林沉畹這樣的好學生,被老師找家長也是表揚獎勵。

這時,陳蓉跟白妤薇從校門走出來,曹震可算看見救星,搶步過去,「小姐,白小姐。」

陳蓉看見不遠處的陳道笙,問曹震:「我哥來這裡做什麼?」

曹震小聲說;「找林小姐。」

「那個林小姐?」

「林督軍家的六小姐。」

「我哥找她幹什麼?」

曹震黑臉膛抽了幾下,「大哥的事,我可不敢亂說,尤其是涉及到林小姐,大哥可不慣菜。」

陳蓉走到陳道笙跟前,「哥,你等林沉畹嗎?她早走了,學校沒人了,要鎖門了,我跟白妤薇劇團有事,最後走的。」

白妤薇拉著陳蓉進了學校的小劇團。

陳蓉瞅瞅白妤薇,「哥,白妤薇家的車今天有事沒來,搭你的車回家。」

陳道笙轉身上車,嘭地一聲,甩上車門,把陳蓉嚇了一跳,不滿,拉著白妤薇上後排座。

兩人還沒等坐好,汽車突然發動,陳蓉後上來,差點晃倒,抱怨,「哥,林沉畹鬼頭鬼腦的,你等不到她,跟我們發什麼火?」

陳蓉嘟囔,「她不知道又跟那個男人走了。」

白妤薇瞅瞅前排的陳道笙,沒攔陳蓉的話頭。

陳蓉猶自不忿,「哥,你不信,她前幾天跟一個男人在飯館里吃飯,兩人很親熱,方崇文傻,哥,你也傻。」

突然,一聲低斥,「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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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民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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