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直到再聽不到馬蹄聲,路邊的人才陸陸續續的站起來,想到剛才奢華的馬車,夏幼幼感慨一聲,這死太監還真會享受。
看他去的方向,目的地應該是微知樓,但願自己進去做事的時候不要撞上他,否則還真是麻煩。
想起此次的任務,夏幼幼就忍不住嘆了聲氣。說起來這個程宴也是倒霉,家裡找人結親找誰不好,偏偏找了西河提督的女兒柳茵茵。
那女人前段時間跟個野男人私奔了,沒倆月又因為男人對她不好跑回了家,回去后才發現有了身孕,西河提督震怒,把她關在家裡一直關到現在。
她是讓丫鬟拿著銀錢去密語閣下的單,下重金要殺了先前定好的未婚夫程宴,並且要偽裝出程宴生活不檢點被情殺的現場,要他身敗名裂。為了不讓程家將此事掩蓋,殺他的地點還不能在程家。
這個柳茵茵,隨便跟人私奔又懷孕的是她自己,負她的那個人是她找的對象,把她關起來的人是她爹,從頭到尾好像都跟人程宴沒關係,夏幼幼實在是好奇,於是蒙面去見了柳茵茵,想要弄清楚她要殺程宴的原因。
柳茵茵的答案很簡單,如果不是因為不想隨便跟沒見過的人成親,她也不會隨便找個男人,也就不會被關在家裡,所以程宴是她一切不幸的源頭,她一定要程宴比她還悲慘。
夏幼幼滿足了好奇心,接著便忍不住後悔了。早知道這大小姐邏輯感人,說什麼她也不會接這一單,簡直是在陪小孩子過家家,還是殺人見血的那種。
可惜在她去找柳茵茵之前就已經收了定金,還在密語閣的單子上畫了押。
密語閣在寧朝的殺手界中相當於穿越前的淘寶,還是壟斷的那種,它作為一個連接殺手和金主的中介,所有金錢交易都會通過它來進行,至於任務之外的交流,只要殺手不去殺金主,它一向是不管的。
整個寧朝的殺手都通過密語閣接單,除非她徹底退出這個行業,否則接了單隻能好好的完成。
只是可惜了程宴,聽說是個相當年輕有為的小夥子呢,夏幼幼一邊惋惜一邊朝成衣鋪走去。
「老闆,給我拿件最好看最貴的衣裳。」夏幼幼財大氣粗的扔過去一錠銀子,既然要去微知樓那種地方,穿得寒酸了恐怕看門的也不會讓她進去。
微知樓是柳茵茵選的地方,據她說這裡看他程家不順眼的人多,個個都是有權有勢的,若是程宴在這裡死了,定然很快鬧得滿城風雨。
柳茵茵說完后找出自己的木牌交給她,要她一定在微知樓殺了程宴。夏幼幼提醒她會有人順著木牌查到她身上,柳茵茵倒是不在乎,反而覺得這樣能給自己爹找不少麻煩,感覺相當興奮。
夏幼幼雖然還是覺得不妥,但柳茵茵堅持要她這麼做,她就乾脆的答應下來。既然金主不在乎,那她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反正要查也頂多查到柳茵茵頭上,有西河提督跟密語閣在,她還不至於被牽連。
更何況這麼一來,確實為她省了不少事。
因她這一錠銀子,成衣鋪老闆將鎮店之寶都拿了出來,夏幼幼一件一件的看了半天,無奈道:「有沒有穿上不耽誤翻牆爬樹的?」倒不是不好看,可惜都是些繁複的衣裳,一看就知道會絆手絆腳。
「……」開這麼多年店還沒遇過提這種要求的客人,好在老闆是見過市面的人,立刻折回去,沒多久便捧著一個托盤出來。
上面是一件火紅的衣裳,下擺比起他拿出的那幾件不算太大,袖口也很利落的收著,火紅的顏色就算濺上血也不顯眼,夏幼幼一看到便喜歡上了。
「就這件了。」夏幼幼拍桌定下,又給了老闆一些碎銀,要店裡夥計去租個馬車,她趁這個時間把裙子換上。
換好裙子出來,老闆的眼睛都直了,連連感嘆:「姑娘可真是閉月羞花傾國傾城,這件衣裳能遇到姑娘,簡直是三生有幸。」
「你誇上個買衣裳的人也是這麼誇的,我都聽到了。」夏幼幼捋著頭髮隨口道。
老闆一噎:「……那我以後換個詞兒?」
「……我隨口說的,合著你還真是敷衍的啊。」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這人還真是當代影帝,「眼睛直了」這麼抽象的表情都能演出來。
場面一度尷尬起來,好在夏幼幼要的馬車來了,老闆訕笑著送她上了馬車,殷勤的看著馬車離開后才回鋪子。
「老闆,那個姑娘可真漂亮。」夥計感慨道。
老闆敲了夥計的腦袋一下,罵道:「好看也不是咱能看的,干你的活兒去!」她要去的可是微知樓,那裡可沒有什麼他們敢看的姑娘。
夏幼幼坐著晃晃悠悠的馬車到了微知樓,在門口看到了自己剛剛跪過的太監們,嘟囔一聲「陰魂不散」,給小廝看了眼木牌后便徑直往樓上走去。
說起來這些日子程宴去了城外,今日才回來,夏幼幼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程宴本人。雖然得了他的畫像,可夏幼幼卻覺得沒什麼用,畢竟她的畫像也四處都有,她不是照樣用這張臉殺四方。
不過她也並非完全不了解,至少知道程宴長相十分俊美,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待會兒她直接找最好看的就是。
微知樓里十分安靜,雖然主子小廝丫鬟的一大堆,可也沒什麼太大的動靜發出,一進到這裡連呼吸都忍不住輕了起來。
天字一號房裡,香爐輕煙裊裊,傅明禮垂眸看著桌子上刻了「程宴」兩個字的木牌,沒有說一句話。如果說外面多少還有些聲音,那這個廂房裡便是一片死寂。哪怕這裡會呼吸的就有十幾人。
「這麼說,」傅明禮緩緩開口,聲音如玉石一般清越,卻讓聽到的人止不住的發寒,「你殺了程宴?」
「回、回督主,」跪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被他逃了,奴才、奴才保證,一定會殺了他!求督主再給奴才一次機會……」
「混賬!」傅明禮還沒開口,他身旁伺候的劉成便一腳將地上的人踢出好遠,怒道,「督主讓你分化程家和西河提督的關係,誰讓你自作主張殺程宴了?!」
那人摔到柱子上吐了一口血,顧不上擦一下嘴角便跪下猛磕頭:「奴才錯了!奴才錯了!奴才只是、只是想著殺了程宴,兩家的婚約就解了,那他們自然而然就生分了,奴才對督主是一片忠心,求督主饒奴才這一次……」
「你還有臉求督主?若是程宴查出是誰動的手,你猜他會把這事兒算到誰頭上?」劉成寒著一張臉,手緩緩的握住袖中劍的劍柄。
那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奴才不會讓他活著,只要督主給奴才一次機會,奴才一定在他查出來之前殺了他。」
「是嗎?」劉成看他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待那人期待的抬起頭時一劍砍了過去,那人瞪著眼睛,驚恐的倒了下去。
以那人為中心,很快便淌了一地的血,屋子裡瞬間充斥著血腥味。
傅明禮皺了一下眉頭,修長的手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劉成看了他身後的人一眼,那人立刻機靈的過去開了窗戶,又將屍體拖去裡間,血腥味頓時去了不少。
「督主,下面該怎麼辦?」劉成憂心的問,程家和柳家都算舉足輕重的世家,加上有婚約在,得罪一家便是都得罪了,這兩家若是查到殺程宴的是他們的人,恐怕會出不少麻煩。
傅明禮的眼神暗了下來:「在他們之前找到程宴,找到之後派個女人過去。」
劉成一聽便知道他的打算是什麼了,立刻點頭,剛要說什麼,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廂房裡的人均是一頓。
「誰?」劉成握緊手中劍。
「程宴在嗎?」夏幼幼問。
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名字,劉成立刻看向傅明禮,得到示意后問:「你是何人?」
夏幼幼微微一頓,道:「我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兒柳茵茵。」反正今日殺了人之後也會追查到柳茵茵身上,她乾脆冒用一下這個名號,反倒顯得柳茵茵堂堂正正了。
西河提督的女兒?劉成驚訝,她怎麼會來微知樓?傅明禮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讓人將地上的血跡清理了。
「進。」傅明禮開口道。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守著的人便將門打開了,一身大紅衣裳的夏幼幼便出現在傅明禮眼前。
夏幼幼的手扶上腰間的暗器,門開后一眼便看到桌子上刻著「程宴」二字的木牌,接著便對上了傅明禮的臉。
一雙清冷細長的眼睛,劍眉入鬢面如冠玉,雖然輪廓稍顯陰柔,可那張薄唇卻很是凌厲,瓷白的臉如一塊上好的玉石,找不到一點瑕疵。錦衣華服被腰帶掐出身段,肩膀寬闊有力。雖然他是坐著的,夏幼幼沒辦法看到他有多高,可僅僅是這些,都足以化成一支小箭刺中她的心臟。
柳茵茵是瘋了么?!這種極品都不要?!夏幼幼倒吸一口冷氣,一見鍾情的感覺立刻偷襲了她一下。
看著在自己面前走神的姑娘,傅明禮的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面,面上卻沒有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