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傅明禮被關了起來,劉成便開始暫管東廠大小事,雖說徐延沒有明確委任他成為東廠之主,但在所有人眼中,有先皇遺詔在,傅明禮必死無疑,劉成代替他成為廠公是早晚的事。
正是出於這種認知,宮裡內外對劉成的態度都好上了不少,因此他在帶夏幼幼和周書郊進宮時,並沒有人敢搜他的馬車,直接給放行了。
一路順暢的到了司禮監,劉成帶著夏幼幼進了傅明禮的寢房,寢房內不染塵埃,彷彿沒有人在這裡住過。
雖然知道傅明禮在宗人府吃得好住得好,夏幼幼還是有點難過了。
「夫人不必擔心,督主的東西都在柜子里,奴才們並沒有隨意處置。」劉成寬慰道。
夏幼幼應了一聲,心裡好受了些。
「夫人,這段時日您先住在這裡,為了避免有人泄露風聲,還要委屈夫人先扮作守房的小太監,平日嫌悶了就在司禮監附近轉轉,不要跑遠,若是想見督主了,便跟奴才說,奴才想辦法帶您過去。」
劉成說著話,從柜子里拿出兩套太監服,一套隨手扔給周書郊,另一套雙手奉給夏幼幼。
周書郊無語的看他一眼,抱著衣裳問:「那我呢,我住哪裡?」
劉成看他一眼:「你住夫人旁邊的偏房,走吧,我領你過去。」
夏幼幼點了點頭:「行吧,你們走吧,我休息一下。」
劉成點了點頭,帶著周書郊離開了,房間里頓時只剩下她一個人,夏幼幼無聊的在屋裡走了一圈,看到床上連個鋪蓋都沒有,她嘆了聲氣,正要出去找人要一床,突然想到劉成說東西都在柜子里的話。
她頓了一下,還是朝柜子走去,一開打,裡面果然什麼東西都有。夏幼幼抱了床被子出來鋪上,沒骨頭一般倒在床上歪了會兒,隨後對傅明禮的柜子產生了好奇心。
尚言的東西都在裡面呢。
夏幼幼舔了舔嘴唇,一邊告誡自己侵犯夫君隱私是不對的,一邊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坐在柜子旁邊瞄裡面的東西,好似都是些日常用品,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基於她對他的了解,總覺得他真正值錢的東西會藏得很嚴。
如此想著便開始上手敲柜子,敲到聲音明顯空洞的地方時,夏幼幼得意一笑,手指仔細的摸著,等找到卡縫后立刻去扣,很快便將木板掀了下來,露出裡面小小的暗格。
呵,這個暗室狂魔。夏幼幼眼睛微眯,整個人都趴進柜子里,去看那裡面有什麼東西。
裡面就兩樣東西,一樣是狗項圈,一樣是床單。夏幼幼拿出來后,好奇的盯著狗項圈看。
這個,該不會,就是,傳說中,阿柔用過的吧?
夏幼幼盯著這個項圈仔細的看,嗯,上面的用料和設計可比他送的那根繩子講究多了。
若是以前,她定是要吃醋的,可是今日倒沒有那個感覺了,只是覺得尚言當初這麼喜歡這隻狗,狗狗被害死的時候想必他也很難受吧。
夏幼幼嘆了聲氣,仔細的將項圈放了回去,目光轉移到床單上。
這個床單雖然皺,但是看起來像是用心疊過的,跟項圈一起放在暗格里,想來是他十分珍惜的東西?
夏幼幼越看越覺得熟悉,鬼使神差的舉到鼻間嗅了嗅。沒什麼味道。
她乾脆抓起一角甩了甩,床單立刻傾瀉般散開,上面一抹黑紅的顏色映入她的眼帘。
夏幼幼的臉轟的一下紅了起來,想到自己方才還趴上去聞味道,簡直不要更羞恥,氣得她直想將這東西扔了。
任由她怎麼想,都沒想到這竟然是她和傅明禮圓房那日的床單,更沒想到傅明禮還留著,還這麼寶貝的跟阿柔的項圈放在一起!
思來想去這是傅明禮的『珍藏』,自己要扔之前也得告訴他一聲,在他沒出來之前,這賬就先留著吧。
這般想著,她便紅著臉將床單疊好放回去,柜子的秘密已經曉得了,再留在屋子裡略有些無趣,便換上小太監的衣裳出門了,剛好遇到穿著太監服的周書郊走過來。
「嚯,周書郊,進宮做公公吧,這身衣裳很適合你了。」夏幼幼笑眯眯的看著他,太監服飾沒有稜角,他將臉上的妝都洗了,露出清俊的模樣,雖說比起女子更像個男人了,可在這身衣裳的襯托下也顯得過於白凈,說他是女扮男裝恐怕也會有人相信。
周書郊如何聽不出她話里的打趣,斜了她一眼嗤道:「我倒覺得你更適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是個男人呢。」
這是在嘲笑她長得糙?夏幼幼臉上的笑意深了一分:「你真該感謝我這會兒得低調,否則你現在就在地上趴著了。」
「……說話說得好好的,怎麼又威脅起來了?」周書郊蹙眉。
夏幼幼笑了起來,懶得再跟他打嘴仗:「你來做什麼?」
「哦,劉成讓我盯著你別亂跑,等他忙完就帶你去見傅明禮。」周書郊傳話,順便抱怨一下自己被連累的痛苦,「如果不是傅明禮不放心,擔心你在宮裡闖禍,我也不用被逼著來宮裡住著了。」
原來他跟過來是這麼個原因,夏幼幼無語的看了周書郊一眼:「這些人是怎麼想的,讓你來盯著我?以你的闖禍能力,我不盯著你就算好的了。」
「總之我現在就要一直跟著你,懂?」周書郊挑眉,「你要安安分分的待在司禮監,不然我就跟傅明禮告狀……當然,劉成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你要是實在無聊,也可以去御膳房找點吃的。」
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夏幼幼白他一眼:「不去,我就在這裡等著。」
「不去算了,我自己去,」周書郊往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對了,你可別亂跑,也別跟劉成說我壞話,聽到沒有。」
「合著這才是你的目的吧,說什麼來盯著我,其實就是為了跟我打個招呼,去御膳房偷東西。」夏幼幼無言的看著他。
周書郊回頭朝她拋了個媚眼:「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夏幼幼嗤了一聲,轉身回房了。
她本想著等劉成回來便去見傅明禮,可她這一等就等到了掌燈后,劉成沒來,倒是先前給她報信的小太監來了:「夫人,皇上突然點了劉公公當值,劉公公今晚不能回來了,讓奴才過來跟夫人說一聲。」
「……哦。」夏幼幼略為失望,她以為今晚能見尚言呢。
小太監鼓起勇氣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頭:「時辰不早了,奴才這就去給夫人拿些膳食。」
「嗯,麻煩了。」夏幼幼笑笑。
小太監臉紅了紅,忙往外跑去,結果正撞上進來的周書郊,得虧周書郊眼疾手快,拿著食盒往後退了一步,食盒這才沒被撞倒。
「喲,您沒事吧?」小太監沒站好便急忙去扶他。
周書郊朝他擺擺手,笑道:「急什麼呢?」
「急、急著給夫人拿餐食。」小太監不好意思道,他幾次被派來伺候夫人,無非是因為他腦子活泛又手腳麻利,這樣的冒失的事他還是第一次發生。
「餐食?不用了,」周書郊舉舉手裡的東西,「我已經拿了,你先回去吧。」
「誒。」小太監低著頭匆匆出去了,直到走到大門外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他在宮裡怎麼會拿到餐食的?
廳房裡,周書郊將食盒放在桌子上,好奇的看著沒什麼精神的夏幼幼:「你怎麼沒去找傅明禮?」
「劉大哥今天被徐延留下當值了,不能陪我去。」夏幼幼頹喪道。
「那你怎麼不自己去。」
夏幼幼瞥他一眼:「昨天跟尚言約法三章,不能私自去找他,我才來一日,總不好食言。」
周書郊哦了一聲,隨後神秘兮兮的坐到她旁邊,拍著手裡的餐盒道:「你今日不去也好,我去御膳房得了樣好東西,本來還打算一個人私吞來著,既然你也在,就分你一口湯好了。」
「什麼玩意兒?」夏幼幼皺眉看著他。
周書郊伸著腦袋往外瞅了瞅,確認沒人後跑去將門關起來,這才回來把食盒打開。
食盒蓋子一被掀開,一股濃郁的香味立刻撲鼻而來,接著便看到一個精緻的砂鍋,夏幼幼眼睛一亮,拿起裡面的勺子攪了攪。
是一鍋熬得濃乎乎的熱粥,上面飄著點星油花,勺子一攪能看出裡面熬得快要化掉的魚肉。
「先是吊四個時辰的高湯,再用高湯煮粥,下入如紙一般薄的魚片,得近五個時辰才煮出這麼兩三碗,這些皇室的人到底是會享受。」周書郊一邊複述他在御膳房偷聽到的話,一邊手腳麻利的盛了兩碗,給夏幼幼推過去一碗。
一口熱粥下肚,夏幼幼不能見夫君的喪氣一掃而空,讚賞的看了周書郊一眼:「御膳房那麼多好吃的,我還以為你會拿些山珍海味,怎麼想到拿這盅粥的?」
「哦,我本來是要拿些稀奇玩意兒的,但聽到他們說是給東宮太后做的,我就想著東宮太后喝的會差么,便果斷拿了。」周書郊一本正經道。
夏幼幼在聽到東宮太后四個字后臉就開始發僵,等他說完恨不得把粥潑過去,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舍,只得瞪著他道:「你知道我們跑來宮裡的事是要保密的嗎?」
「知道啊。」
「那你還偷太后吃的東西?!」夏幼幼無語道。
周書郊瞥她一眼:「怕什麼,我又沒露出馬腳。」
「……他們會查啊大哥!」
「他們又不會跑來司禮監查,就算查,也是查那些太監,查的時候我們躲起來不就好了。」周書郊振振有詞。
「……」迅速被說服了呢。夏幼幼往嘴裡舀了一勺粥,心情又治癒了。
二人吃完飯各回各屋,夏幼幼懷著明天就能見到夫君的美好願望、抱著一肚子美味的熱粥,愉快的睡著了。
只可惜第二天劉成沒有回來,第三天劉成也沒有回來,第四天、第五天……第七天,劉成依然沒有回來,而每當她問起送飯的小太監,都是一句「皇上要劉公公當值」來打發她。
她深刻的懷疑,要麼是徐延看上劉成了,不找後宮的女人非要劉成留下,要麼就是尚言的意思,雖然讓她住進宮裡了,可並不打算讓她摻和其中,所以把她困在司禮監這麼大點兒的地方。
她覺得自己要抑制不住打破約定的衝動了,為了抑制這種衝動,她加入到周書郊的『沒事去御膳房溜達兩圈』活動,用美食撫慰自己受傷的心。
另一邊徐延在御書房批閱奏摺,身旁伺候的並非是他一直號稱留在身邊伺候的劉成,而是另一個太監。
等他將奏摺批示完,太監上前一步,低聲道:「皇上,劉公公來了。」
「他什麼時候來的?」徐延蹙眉。
太監頓了一下,遲疑道:「來了一會兒了,奴才怕打擾到皇上,便沒有敢通報。」
徐延冷淡的看他一眼:「宣。」
「是。」他這一眼分明沒什麼明顯的情緒,太監卻是慌了一下,忙往外走去。
在門外等了許久的劉成見他宣自己了,步履匆匆的走進書房:「皇上。」
徐延看了一眼跟進來的太監:「你先出去,沒有朕的准許,不得進來。」
「……是。」太監不甘願的看了地上跪著的劉成一眼,小步往後退了出去。
「起來,可是有什麼進展了?」等關門聲響起,徐延忙站了起來。
劉成點了點頭,垂首道:「先前傅家那些舊部已經找得差不多了,裡面有個關鍵人證還不肯鬆口,不過他撐不了多久了,奴才會讓他說實話的。」
「注意分寸,莫讓人抓了把柄。」
「是!」劉成掩下眼底的疲憊答應道,他這些日子被徐延派去找傅家冤案的人證,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徐延看出他如今已然是強撐,嘆了聲氣道:「你今日先回去休息一日,此事急不得,慢慢來。」
「……是。」劉成應下,卻沒有離開,而是欲言又止的看著徐延。
徐延皺眉:「還有事?」
「奴才覺得周海此人心太活,不適合在皇上身邊伺候,皇上不如找個老實些的,定然更能盡心儘力伺候皇上。」劉成猶豫之下,還是將話說了出來。
他口中的周海便是方才召他的太監,這人沒來皇上身邊伺候之前,端的是一副憨厚老實樣,自打來了之後,便越來越不像話,如今敢這般怠慢他,無非是覺得自己也能取代督主的位置。
簡直是又蠢又可笑。
徐延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再派幾個人選過來,朕親自挑選。」
「是!」劉成面色一松,忙答應下來。
徐延看他一眼,沒有再說話,等他離開后,便將周海叫了進來:「你今後不必來朕身旁當值了……」
「奴才可是做了什麼錯事?」不等徐延說完,周海便大驚著跪下。
徐延不悅的看他一眼,忍下心底的煩躁道:「御膳房這些時日總是丟膳食,擾得整個宮裡都不甚安寧,你去將偷東西的毛賊給朕抓了。」
「……是。」周海看他主意已定,到底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滿肚子後悔的離開了。
劉成離了御書房之後,便急匆匆先去司禮監找夏幼幼了,進院時正撞上夏幼幼準備出門,二人皆是一愣。
夏幼幼磨著牙看他:「你還知道回來?」他回來的太是時候,恰好趕在她要溜去見尚言時,讓她不得不懷疑是周書郊那廝告的狀。
「夫人,我這幾日不在,你可闖禍了?」劉成一本正經的擔憂。
夏幼幼立刻想到她和周書郊偷吃食的事,氣勢立刻下去一半:「……沒有,你少轉移話題,我問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奴才這幾日被皇上派去查傅家的案子,因為是臨時離開,沒辦法告知夫人,夫人這幾日等得辛苦了,」劉成說完便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奴才這便帶夫人去見督主。」
「……行了行了,」夏幼幼無語的看著他的黑眼圈,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一刻鐘,「你先回去休息,什麼時候醒了就什麼時候帶我去,我這近十日都等了,又哪裡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劉成猶豫一下,看到夏幼幼堅定的眼神后只得點頭:「多謝夫人體恤,奴才先去休息片刻,再帶夫人去見督主。「他再不休息,恐怕就真撐不住了。
「去吧去吧。「夏幼幼朝他擺擺手,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房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徹底黑了下來,周書郊覓食都回來了,劉成還沒醒過來。
周書郊一邊往桌上擺盤,一邊掃了眼心情不錯的夏幼幼:「得什麼好處了,笑得這麼高興。」
「劉大哥回來了,待會兒他醒了之後就帶我去見尚言。」夏幼幼笑眯眯的往碗里盛米飯。
周書郊奇道:「他不是一直在躲著你么,怎麼捨得回來了?」
「誰說他躲我了?劉大哥那是為了查傅家的案子,所以才一直沒回來的。」夏幼幼不滿的為劉成辯護。
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周書郊無語的看她一眼,決定還是不要跟她辯論了,吃飯要緊。
二人飛快的將桌上幾個碟子吃乾淨,各自抱著肚子癱在椅子上,周書郊嘆了聲氣:「難怪人人都想做皇帝,皇帝的飯菜就是好,比兩個太后的都要精緻。」
「今天拿的是徐延的?」夏幼幼掃他一眼。
周書郊微微點了點頭:「放心吧,沒拿完,再怎麼說也是相識一場,哪能讓他餓肚子。」
「……你也得有那個本事能拿完才行啊。」皇帝的規格要比太后還高些,他就是想全拿了也心有餘力不足。
周書郊笑嘻嘻道:「是沒那個本事,近日御膳房監管嚴了許多,若不是我身手了得,恐怕早就被抓了。」
提起這個,夏幼幼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刻坐直了腰板道:「這件事你可誰都別告訴,劉大哥也不能說,聽見沒有。」
「我跟他說這個幹嘛,放心吧。」周書郊保證。
「跟我說什麼?」劉成不甚明白的走了進來。
二人俱是一驚,劉成本就腳步輕快,他們又心思都在吃上,竟沒發覺他進來了。
周書郊訕笑一聲:「劉管事,你聽到什麼了?」
「只聽到要跟我說什麼,」劉成奇怪的看他一眼,隨後目光掃向桌子上的幾個菜。
周書郊立刻擋住他的視線:「我們是想說夫人見督主的事。」
「……是啊是啊,劉大哥我們快些走吧,」夏幼幼推著他往外走,邊走邊道,「我擔心你休息不夠就沒敢叫你,其實我早就等得心急了,我們快些,再遲了尚言便要睡覺了。」
「哦、哦。」劉成莫名的看她一眼,總覺得他們方才在說的不是這件事,不過他也沒有過多糾結,帶著夏幼幼直接往宗人府去了。
夏幼幼跟在劉成後頭活脫脫像個眉目機靈的小太監,劉成身上又帶著徐延親賜的腰牌,二人很容易便進去了,等到了傅明禮門前時,劉成停了下來:「夫人,你告訴督主,就說案子的事一切順利,要他莫擔心。」
「你不進去和他親自說?」夏幼幼疑惑的看著他。
劉成笑了起來:「夫人代為轉告一句便是,奴才還是給二位多騰出些時間相處吧。」說完便自覺往前頭的角落裡去了。
夏幼幼不好意思的看他的背影一眼,轉身去敲了傅明禮的門。
「誰?」傅明禮淡淡的聲音響起。
雖然聽著不甚高興,但夏幼幼還是挺想念的,立刻小聲道:「我。」
屋子裡頓了一下,傅明禮便匆匆去開了門,看到夏幼幼的臉后先是一喜,隨後沉下臉:「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啊。」夏幼幼說話間便溜進房間,傅明禮抿了抿唇,還是將門給關上了。
傅明禮剛一轉身,懷裡便鑽進來一個溫軟的身子,緊緊貼著自己撒嬌:「尚言,我好久沒有跟你分開這麼久了,你有沒有想我啊?」
「……」傅明禮頓了片刻,默默將她的手撒開,轉身去椅子上坐下。
夏幼幼被他突如其來的冷淡搞得一愣,莫名的跟過去坐到他對面:「你今日不高興?啊對了,劉大哥讓我轉告你,傅家案子一切順利,要你不要擔心。」
「嗯。」傅明禮聽完也不見特別喜悅。
夏幼幼眨了眨眼睛:「你這是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傅明禮看她一眼,垂首倒了杯茶,夏幼幼剛要伸手道謝,便見他往自己嘴邊送了,只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的收回手。
「可我看你好像不高興,真的沒什麼事?」夏幼幼又問。
傅明禮靜靜的盯著她:「沒有。」
氣氛突然就沉默下來,二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
夏幼幼無辜的看著他,仔細的想了一下,好像他還從未因為旁的事像今日這樣冷落自己,所以他這是在生自己的氣?
她更覺得冤枉,自己都這麼久沒跟他見面了,能得罪他的機會只有方才這麼一小會兒,可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啊。
夏幼幼試探的伸手去牽他的袖子,傅明禮冷淡的躲開了。她表情有些訕訕,又沉默的坐了一會兒,她突然後悔今日來了。
這感情吶,還真是相見不如懷念。
夏幼幼幽幽看他一眼,故作輕鬆道:「時間也不早了,劉大哥還在外面等著我,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啊。」
說完便站了起來,小碎步飛快的往外走,手指剛接觸到門鎖,便聽到傅明禮不悅道:「不準走。」
夏幼幼無奈的嘆了聲氣,心底也被激起點點怒火,她這麼久才見到他,這人不甜言蜜語伺候著不說,還對自己冷淡上癮了是吧?
她越想越氣,一張小臉也拉了下來,僵站在門口不動。
傅明禮掃了一眼她的背影:「早知道你不想見我,就不該答應讓你留在宮裡,應該讓你去外頭隨意逛上一個月的。」
「……我什麼時候說不想見你了?」夏幼幼皺眉,心底的小火苗越燒越旺,蹬蹬蹬幾步走到他面前,誓要跟他掰扯清楚。
傅明禮直直的盯著她:「若是想見我,為何這麼久都不來?」
「還不是因為你要我必須跟著劉大哥才能來找你,劉大哥又出去查傅家案子了,我才一直沒能來的。」夏幼幼瞪著眼睛控訴,要不是這樣,她早就溜過來了好嗎?!
傅明禮卻不認同她的說法:「那是因為你還是不想見我,若你真想見我了,又豈會這麼認真的守著約定,早就毀約來了。」他早在夏幼幼住進宮裡后便開始等,結果等到一個月都要過去了,他還沒將人給等過來。
若不是他出不去,定要親自抓了她質問,也不必被動的等到今日才說這些。
「……」夏幼幼深吸一口氣,第一次見識了什麼叫做無理賴三分。
傅明禮瞥她一眼:「理虧了?」
「理虧個鬼!你這人怎麼這樣,什麼話都叫你說了,橫豎都是我不對?」夏幼幼惱怒道。
傅明禮冷哼一聲,彆扭的不肯看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若是真的遵守約定,為何會去御膳房偷東西?你就是不想來看我罷了。」
「……」要是這麼說的話,好像也是沒辦法反駁了,夏幼幼的火氣神奇的降了下來,只是,「什麼御膳房?我怎麼不知道?」
「御膳房這些日子東西經常丟,還總是丟些專供皇上太后的膳食,你覺得除了你和周書郊之外,還有其他人會這麼做嗎?」傅明禮平靜的看著她。
「……那、那也只有你能猜到,其他人又不會知道是我做的,所以不算違約。」夏幼幼嘴硬道。
傅明禮幽幽的看著她:「我被關在這裡,整日擔心你、想你,你卻在外頭逍遙快活,難道我就不該生氣?」
「……」這麼幽怨的模樣還真是少見,簡直讓人一見心生憐意再見原則底線什麼都沒了,儘管不覺得自己哪錯了,夏幼幼還是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愧疚道,「是我不好,那我以後能一個人來嗎?劉大哥好像很忙,我總不好這樣次次麻煩他,我保證不會被外頭的侍衛發現。」
傅明禮沉吟片刻:「不要來太多次,記得拿著劉成的腰牌,若真被發現了,便叫劉成來接你。」
「好的。」夏幼幼快速答應,心中卻對他前半句不以為然,若是自己真像他說的那樣少來幾次,恐怕又要像今天這樣給自己甩臉子了。
傅明禮面色這才好看些,伸手一拉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溫和問道:「御膳房的飯菜可好吃?」
「好吃,比廚娘做的都好,我太喜歡了。」夏幼幼興緻高昂的回答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傅明禮一眼,她本想瞞著他的,以免他再來念叨自己,沒想到他在這裡得了消息后便猜出是自己做的。
傅明禮笑了笑:「等日後我們選好了住宅,便向皇上討幾個廚子安置在家中可好?」
「真的嗎?」夏幼幼眼睛一亮,「我要給東宮太后煲湯那個,我太喜歡了,這幾日沒有一日是重複的,每一道都好喝。」
「……你還每天都去拿?」傅明禮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很容易想到太后氣到抓狂的模樣。
夏幼幼嘿嘿一笑:「也不是次次都我進去端的,周書郊也會去,他對御膳房可比我熟悉多了,我通常只是個放哨的。」
「又是周書郊。」傅明禮嘆了聲氣,覺得自己當初讓周書郊看著阿幼的行為,簡直是瘋魔了。
那人分明是個比阿幼還不拘小節的粗人,自己能指望得上他才怪。
夏幼幼怕他又討厭周書郊,忙抱著他的脖子晃道:「你從我來開始便跟我生氣,我解釋完這個又解釋那個的,真的太累了,你都不哄哄我嗎?」
「哄啊,你想怎麼哄。」傅明禮的視線在她光潔的脖頸處打了個轉兒,慢慢的轉移到她的衣領上去,似要透過厚厚的衣裳看到裡面的風光。
她穿這小太監服還真合適,彷彿一個靈活狡猾的小公子,底子里卻是嬌軟的姑娘,這種反差將他往慾念的深水中一步步引,他毫無抵抗之力。
「做什麼?劉大哥還在外面等著呢,他都累了一天了,我得快些走,好讓他回去休息。」夏幼幼謹慎的握緊衣領。
傅明禮低啞的嗓音慢慢引誘:「讓他先離開,你和我住在這裡如何?明日晚上他再來接你。」
「有人進來了怎麼辦?」夏幼幼有些心動。
傅明禮輕笑一聲:「那你就躲在床上,不要被人發現了。」
……這樣也是個辦法,不用劉成來接,她待會兒先假裝出去了,再偷偷溜進來,反正房裡也沒人看守,她只要一直在這裡不出去,就不會有人知道。
夏幼幼簡直不要更心動,正在她思考如何將此事做得天衣無縫時,傅明禮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突然問道:「你葵水來了嗎?」
夏幼幼一怔,傅明禮的眼睛立刻亮了:「沒有?」
「……你不說我都忘了,自然是來了的,」夏幼幼笑了起來,邊笑邊拍著胸口道,「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那我還是不要住這裡了,什麼東西都沒有,好麻煩的。」
傅明禮聽到她葵水來了,便知道這次並未受孕,忍不住略微失落了些。夏幼幼挑眉:「怎麼,你就這麼不高興?」
「倒也不是,」傅明禮怕她多想,忙捋著她的頭髮安撫道,「只是你先前說可能有身孕,我多少有些期望,現下期望落空,難免有些失落。」
他這麼一說,夏幼幼便後悔自己當初跟他說那樣的話了,也不知他在腦子裡想了多久、期待了多久。她有些愧疚的看著傅明禮,心想幸虧此刻沒有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吊著他,不然他又要胡思亂想了,到時候心疼的還是她。
不過心疼歸心疼,有些事還是要問清楚的——
「那我若是不能生,你還不要我了?」夏幼幼眯起眼睛看他。
傅明禮好笑的看她一眼:「我是想要個子嗣教養不錯,可只想要你腹中出來的子嗣,若你真的不能生,那也無所謂,我帶你一個也是高興的,我只會為了你不要子嗣,又豈能為了子嗣不要你。」
「……這還差不多。」夏幼幼斜他一眼,臉蛋慢慢開始發紅。
傅明禮摸摸她的臉:「可是我太迫切,讓你有壓力了?」
「那倒還好,這種事隨緣,我並非鑽牛角尖的人,放心吧。」夏幼幼沒骨頭一般歪在他懷裡,懶洋洋的答道。
傅明禮這才放鬆下來,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夏幼幼都快被他拍睡了,掙扎著起來道:「不行,真得回去了。」
傅明禮知道她此刻身子應是些微不適,也想讓她早些回去休息,便沒有再挽留,而是將她送到了門口。
要開門時,夏幼幼回頭牽著傅明禮的手,踮起腳尖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唇,依依不捨道:「我明日再來看你。」
「嗯。」傅明禮溫柔道。
夏幼幼撇著嘴去開門,剛將門閃開一條縫,便聽到外頭有人高呼「參見皇上」,夏幼幼一愣,無辜的看向傅明禮。
「先躲起來。」傅明禮蹙眉道,徐延並不知道阿幼在宮裡的事,他也不想讓徐延知道。
雖然知道兩個人之間不可能會有什麼,但他仍舊本能的想隔開夏幼幼和所有喜歡過她的人。
夏幼幼聽話的跑到床邊,這才想起夏日都是薄被,若是躲在床上,很容易被看出來,可找了一圈也沒什麼能躲的地方,她最後只好跑到柜子里坐下,傅明禮立刻過去將櫃門鎖上。
與此同時,房門被敲響,徐延輕聲問道:「明禮,睡了嗎?」
傅明禮過去將門開了,雙手攔在兩扇門上,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怎麼,有事?」
「劉成為何會在外頭候著,可是他犯了什麼錯?」徐延極沒有眼色的推開他的手,徑直走到桌旁坐下。
傅明禮皺眉看向他:「這麼晚了,可是有事?」
「沒事,怕你一個人無聊,便過來陪陪你,和你說說話,」徐延說完想起時辰不早了,便有些害羞道,「我就坐一會兒。」
說完便不帶停頓的,直接倒起苦水來,這個將軍不服管了,那個大臣沒事找事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往傅明禮這倒。
傅明禮的思緒一直停在柜子里,想到柜子里這麼悶,她躲在裡面定然不好受,便果斷打斷徐延的話:「沒事皇上先回去吧,就算是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正在求安慰的徐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