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泣血殘紅
璃日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半晌他忽然笑著說:「瀅兒你知道嗎,我做爹了。」
玄瀅月雙眼一亮,問道:「真的?袖兒姐姐誕下麟兒了?」
璃日說起來也是個痴情的種,當初和他認識也是因為在宮外他偷翻蘇府的圍牆。後來他娶了蘇袖兒為皇后,更是一心一意的對她,偌大的皇宮,別說妃嬪了,連個通房的丫頭也沒有。
只是那蘇大小姐向來深居簡出,玄瀅月也沒見過幾次,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是個性子溫柔的絕色美女。聽到璃日做了父親,她由衷的替他高興。
「年前生的,是個兒子,之前你回來的太急,也沒來得及和你說。」璃日興奮的點點頭說,此時的他一點也不像個皇帝,彷彿只是個普通的父親。
「那真是恭喜皇帝哥哥了,名字取了沒有,我一定要去看看這個侄子。」
「名字取好了,叫敏瑞,希望他以後能聰明機敏,一生祥瑞,只是……」璃日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來,「自從出了事後我就再沒見過袖兒和皇奶奶了,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玄瀅月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整整一夜玄瀅月都被留在房裡,她和璃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總算是挨到了第二天,這中間有人給送了兩次飯,但他們都沒吃,好在玄瀅月的身還有一些乾糧,算是沒有餓到。
看了看天色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玄瀅月正琢磨著何忠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就聽見門外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之後房的門就被推開了,一群太監,侍衛沖了進來,而何忠就站在這群人的中間。
看他一臉陰邪的樣子,玄瀅月不用想就知道准沒好事,恐怕他是等不及拿到虎符了。但更讓她和璃日驚訝的事,還有另一個人跟著何忠走了進來,那人一身華美的宮裝,膚若凝脂,只是臉色略微有些憔悴,懷裡還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孩,不是那蘇皇后又是誰。蘇袖兒在看到玄瀅月的時候眼中明顯的閃過了一抹嫉恨之色,玄瀅月的心裡忽然浮起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璃日見到妻子著急的就要迎過去,可立刻就從旁邊閃出了兩個太監擋在了兩人面前,其中一人還拿出了一張聖旨,當場讀了出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等那太監讀完了,玄瀅月和璃日都明白了,那聖旨是說璃日自認無才無德,自願退位,傳位於嫡長子,皇后蘇氏垂簾聽政,何忠為攝政王。
何忠那謀朝篡位的打算如今是放到明面了,玄瀅月冷笑一聲道:「何忠,你說皇無才無德,那你自己呢?就能挑得起這天下了嗎?」
何忠也是冷笑:「這天下本來就是強者為王,假如皇能乖乖的在下自然能保證皇的後半生衣食無憂,假如不是,那就休怪我無情了!」說完他拍拍手,又出來幾個太監,他們手都拿著托盤,面什麼毒酒啊,白綾啊一應俱全,顯然是威脅了。
可這邊玄瀅月和璃日都沒說話,蘇袖兒就走了來,她非常氣憤的對何忠說:「你要謀害皇的性命!?你不是答應我絕對不會危害皇的性命嗎?」
「皇後娘娘,」何忠皮笑肉不笑的說,「臣這可是為您著想啊,這位太皇要是老實就算了,要是不老實大殿下的江山也是坐不穩的啊。」
蘇皇后沉默了一會兒竟然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她看向璃日的眼神似乎有些哀怨。
玄瀅月深吸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她必然還是要問個明白的,於是對蘇袖兒說:「皇後娘娘莫非您和這逆賊是一夥兒的?」
蘇袖兒似乎非常厭惡的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龍澤郡主似乎不該過問朝中之事呢,或者說你要公然違反聖旨?」接著她對何忠說道,「何大人,龍澤郡主身為外戚卻欲干預朝政,是個什麼罪名?」
何忠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似乎瞭然於胸般的奸笑了一聲說:「自然是其罪當誅!」他話音剛落就有兩名執刀的侍衛要來抓玄瀅月。璃日一見也是急了,一把將玄瀅月護到身後大喝道:「你們誰敢!」
而這邊玄瀅月也一腳踢翻了衝來的那兩名侍衛,抽出短劍轉眼間閃到了何忠的面前,將劍刃駕到了他的脖子冷笑道:「誰贏誰輸還說不準呢。」接著大喊一聲,「還不將逆賊全部拿下!」
轉眼從房的四面都湧出了禁軍士兵,甚至連何忠帶來的人中都有人拔出了刀,短短几秒情勢就一下子倒轉了過來。
何忠此時的臉色只能用面如死灰來形容,甚至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膽!你們在幹什麼!」他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玄瀅月冷笑:「何大人難道真的以為本郡主會那麼容易就束手就擒嗎?其實我早就得到你要謀反的消息,所以帶兵連夜趕回。從昨天到今天我手下的人就滲透進了皇宮,就連城外的你的那些兵馬也被我包圍了,你還真是不小心啊,連手下的人被換了都沒有發現。」
何忠臉再沒有一點的血色,彷彿失了魂一般的跌坐在了地。
其實何忠這次謀划的非常謹慎,假如不是有洛樓的消息她一定也不會這麼快的就趕回來,那麼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等何忠被帶了下去,玄瀅月才再次看向蘇袖兒,此時她的兒子已經被奶媽抱走,而她也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失神的跌坐在地,衣衫凌亂,頭髮也披散了下來。
玄瀅月還沒說話璃日就走了過去,他的眼中滿是不解和痛楚:「袖兒,」他輕聲喚道,「為什麼?」
蘇袖兒抬頭看著璃日,眼中竟然是點點的淚水,她瞥了玄瀅月一眼,有些凄苦的說:「皇終於願意看臣妾一眼了嗎?」
「你在說什麼?朕對你難道不好嗎?」璃日有些急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臣妾以為只有龍澤郡主才能入了比下的眼,至於臣妾不過政治聯姻和替殿下繁衍子息的工具而已。」蘇袖兒不甘的說,「臣妾還聽說等這次龍澤郡主立功回來陛下就會廢了臣妾,另立龍澤郡主為後!」
玄瀅月和璃日皆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毫無根據的傳言!且不說玄瀅月對璃日只有兄妹之情,璃日有多麼鍾情於蘇袖兒她是最清楚的了,不然他一個皇帝為什麼還要爬牆頭,只為了看她一眼而已!
「你在胡說些什麼!」璃日徹底憤怒了,「龍澤郡主是朕的妹妹!而且朕為什麼要廢你!為什麼要廢了自己的結髮妻子!?是誰這麼和你說的!是不是何忠那個王八蛋!」
蘇袖兒痴痴的看著發怒的璃日,眼中全是不解,喃喃的說:「不止是何忠,還有內宮的宮人,太監都在這麼說,甚至臣妾的父親都這麼擔憂。而且……臣妾曾親眼看到當龍澤郡主回來的時候陛下是那麼的高興,陛下從來不曾在臣妾面前露出過那樣的表情,臣妾……臣妾……」蘇袖兒再也抑制不住痛哭起來。
這是多麼大的誤會啊!玄瀅月閉了眼睛,萬分無奈的想,她走到蘇袖兒身邊說:「蘇姐姐,你知不知道皇當初知道他將娶的人是你時有多麼高興?大婚前他甚至偷偷跑到蘇府去只為了看你一眼?而且就在不久前皇在說起和你生下的兒子時有多麼的高興?皇對你的心你真的看不到嗎?你為什麼會因為那些空穴來風的事而質疑皇呢?」
「瀅兒,住嘴!不要再說了!」璃日痛苦萬分的背過身去,玄瀅月理解他,這種被自己至親至愛之人背叛是種什麼樣的切膚之痛。她走過去想安慰璃日兩句,卻聽見身後的宮人們發出了一聲驚呼:「皇後娘娘!」
兩人一起回頭,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只見蘇袖兒已經倒在了地,半邊的衣裳已經被脖子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而她的手正拿著一根帶血的簪子!
「袖兒!」璃日撲了過去,「你這是在幹什麼!太醫!還不去叫太醫來!」
玄瀅月也急忙點了蘇袖兒的幾處大穴,可她一看那深入血管的傷口就知道這傷實在是太重了,恐怕神仙也難救。
「皇……皇……」蘇袖兒艱難的伸出了手,璃日急忙握住,「臣妾……臣妾知道……罪孽深重……非一死……不能謝罪……」
「袖兒你別說了!太醫馬就要來了,你會沒事的。」璃日幾乎要哭出來了。
蘇袖兒搖了搖頭,微微一笑又說:「陛下能……如此待我……臣妾已經知足了……只是請陛下……照顧好……瑞兒……娘……不能看著她長大了……」最終蘇袖兒還是閉了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氣息。
璃日痛哭不已,玄瀅月卻覺得無奈,明明是一對有情人卻又怎麼會走到如此地步?雖然這其中有何忠挑撥離間,可假如璃日能早點向蘇袖兒表白,或是蘇袖兒能不必那麼自怨自艾,兩人能彼此敞開心扉,那麼結果會不會有所不同呢?她現在只知道,那個有如牡丹般雍容華貴的美好女子已經永遠的凋謝了,留下的只有肝腸寸斷的傷心人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