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新境界

317、新境界

等到正式開會的時候,陳容和畢學成等人坐在了一起,靜靜地聽各位長輩說話。丁齊首先以神念介紹了一番此次張家界之行以及在神農架中的遭遇,未參與這次行動的方外門成員驚嘆不已!

尚妮一把揪住石不全道:「這麼重大的事情,你怎麼不通知我一起參加呢?」

阿全苦著臉道:「連我自己都沒去!假如方外門全體出動都不見了,別人早就能想到我們有所準備……再說了,你當時不是要開學報到嗎?」

尚妮不滿道:「多個人多份力嘛!這次我沒去,你們看看有多驚險?」

石不全嘟囔道:「你去了才更驚險,之所以沒告訴你,就是怕你非要去湊熱鬧。」

尚妮瞪眼道:「我是那種人嗎?以前或許是,但是現在……」

庄夢周打斷她道:「行了,我都沒去,你在這裡爭什麼?」話剛說到這裡,又突然失聲叫道,「哎呀,丁老師,你這也太厲害了!妙,實在是玄妙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尚妮和石不全拌嘴的時候,庄夢周和丁齊也有一番私下的神念交談。庄夢周首先帶著炫耀之意告訴了丁齊,自己沒有要五心谷的副器,卻將景文石也修鍊出副器的妙用,並介紹了這番祭煉景文石的全部過程。

這既是在炫耀也是在指點,丁齊回以神念,大大誇讚了庄夢周一番,並告訴庄夢周,自己在暢乘福地中也祭煉了一枚桃核。此物並非五心谷的那種副器,雖然不是控界之寶原件,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卻可以取代控界之寶的妙用,而且自含一套傳承。

庄夢周被丁齊發來的神念內容驚到了,忍不住就叫了出來,眾人也吃了一驚,紛紛詢問是怎麼回事,怎麼說得好好的突然冒出這一句驚呼?丁齊微微一笑,也沒有開口說話,給眾人都發送了一道神念解釋。

這道神念的內容就很複雜了,既有剛才他和庄夢周的交談經過,也有庄夢周在五心谷所悟以及他在暢乘福地所悟。方外門眾人都能明白丁齊在說什麼,但想做到同樣的事情,還得等到他們方外秘法修為達到爐鼎境巔峰才行。

見大家都在解讀感悟神念,丁齊開口道:「庄先生,我有一事想請教,方外秘法修為超越爐鼎境之後,又是什麼境界呢?」

庄夢周看著他笑道:「這不是廢話嗎?江湖八門秘術,名字已經讓你用掉了七個,下一個當然只能叫靈犀境了!」

方外秘法已有的七重境界,分別叫觀身境、入微境、隱峨境、興神境、心盤境、望氣境、爐鼎境。丁齊就是借用了江湖八大門秘術之名,但這不是隨便借用的,每一重境界的感悟與八門秘術的玄妙都相關。

其實在暢乘福地入定境三月煉製出那枚桃核后,丁齊的方外秘法修為就已經到達了爐鼎境巔峰,隱約可以看見下一步前行的道路,故而有此一問。

聽見庄夢周的回答,丁齊笑著反問道:「庄先生,我說的是廢話,您這難道不也是廢話嗎?」

丁齊想問的是方外秘法的下一層究竟是怎樣一種境界,而不僅僅是起一個名字。庄夢周高深莫測道:「佛說廢話,即非廢話,是名廢話。既然叫靈犀境,那就不是白叫的,靈犀天成嘛!」

丁齊:「庄先生能不能再說明白點?」

庄夢周瞪眼道:「我明白什麼呀明白!方外秘法是你創的,我也等著你再前行一步,然後好跟著學呢。」

這時陳容卻突然插話道:「師父,我怎麼覺得您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難道真的受傷了嗎?」

朱山閑也是一怔,扭頭道:「陳容,你也看出什麼不對勁了?」

陳容是醫家丹道傳人,或者說就是修鍊疲門觀身術的,而朱山閑是修鍊爵門望氣術的。按照傳統的江湖八大門說法,觀身術是給人看病的,甚至能一眼斷人生死,而望氣術是觀人氣運情志的,能判斷一個人處於什麼樣的狀態中。

他們倆都覺得丁齊不對勁,那麼丁齊可能就真有問題了。

丁齊不緊不慢地答道:「你們二位眼力都挺好,看出了我有問題。其實我沒有受傷也沒有生病,只是方外秘法又到了一個關口。在暢乘福地祭煉出那一枚桃核,爐鼎境就已經修鍊到極致。

每一層境界的極致,彷彿是一條永遠沒有盡頭路,除非能夠感悟到如何蛻變。方外秘法突破爐鼎境后,視世界為形神,也是在重新凝鍊自我,如此修鍊的終極又在哪裡?

從神農架回來,我一直有些恍惚,也在思考一些問題。你們能察覺到我的狀態不對,實際上我的形神需要經歷一場蛻變,至於能否成功我亦不知,所以才會在小境湖中閉關。

經歷與見證了世界種種與種種世界,那麼凝鍊了怎樣的身心?方外秘法就為探索未知方外世界所創,我探索的究竟是什麼、然後得到了什麼?」

庄夢周搖頭道:「既然只可意會,那就不必勉強言述。可是丁老師啊,你從神農架回來,究竟在想什麼呢?」

丁齊:「我沒有找到梟陽國。」

石不全:「那本就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引你去的一個陷阱。」

丁齊:「那張地圖有問題,但梟陽國的傳說是真實存在的,他們提供的祖師手札記錄也是真的。梟陽國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假如我們找到了,又會是什麼樣的世界?」

尚妮:「野人嘛,那裡面有好多野人。」

丁齊反問道:「何為野人?」

大家心裡都有一個大概的答案,但也沒法給出明確的結論,因為沒有真正的樣本去分析,只是一些概念上的定義。從生物學角度來看,野人可能是與人相近的另一個物種,外形與習性與人相近,卻沒有發展出文明社會,那跟大猩猩啥的也沒啥區別。

從社會學角度來看就複雜了,野人也可以說未經教化之人,就是完全脫離文明社會以及知識體系的人。如今就有現成的例子可以推演,比如若將五心谷完全封閉,再經歷足夠長的時間,那裡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能進化成琴高台天國中的那種社會結構,擁有自己獨特的文明體系,但這種概率非常小,最大的概率是倒退到原始部族社會狀態。

還有一個現成的例子就是石不全啊,他一個人被關在小赤山秘境中長達八個月,等眾人找到他的時候,阿全差不多就變成野人了。

但阿全並非真正的野人,他是一個接受了現代社會教育的人,而且還是江湖冊門高手,利用自己所學的知識以及掌握的記憶,想盡辦法改善生存以及生活的環境與條件。

但是換一種假設呢,假如就是完全沒有接受過文明教育的人呢,又放到一個完全接觸不到文明社會的環境中,那又會怎樣?也許在非洲或南美的叢林深處,有一些原始部族可以參照。

其實在神農架深處,有些地方如今還保留著古巴人的遺迹。所謂古巴人不是南美那個古巴國的人,而是古代的巴人部落。那些人要麼早已走出深山成為現代人的祖先,也有可能躲進某個天地秘境中繁衍至今。

現代文明知識從哪裡來?天地所本有,以智慧去發現,而智慧誕生於意識。一個沒有意識的世界,是永遠不會誕生文明體系的。如此看來,世界本身也會自我認知並自我孕育嗎?

丁齊這句提問,問的並不是野人的定義,其實就反應了他現在的身心狀態。最終還是崔山海率先開口道:「我剛才想到了飄花潭祖師手札中的那句話,『路房山夜雨,感梟陽之國,人為禽獸兮,禽獸為人兮?』

這次去了一趟神農架,梟陽國沒找到,野人也沒找到,卻碰到了那些刺客。我到現在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呢,平生第一次殺了人。他們肯定來自方外聯盟內部,這麼做究竟是圖什麼呢,怎麼就能下得去手?依我看,這就是人為禽獸、禽獸為人啊!」

譚涵川:「崔師弟,你還沒緩過來呢?難怪沒回去,又跟著我們跑到小境湖來了。」

崔山海:「我沒什麼事,就是心裡總是覺得不是滋味。」

丁齊:「心理醫生碰到這種情況,一般會採取認知療法。」

朱山閑笑道:「能看出來崔師弟一直有些緊張,總是找些事來轉移注意力。」

丁齊點頭道:「大腦需要尋找新的刺激源,才能使自己忽略掉所受的刺激,這也是潛意識中的自我調整。」

崔山海不解道:「你們在說我嗎?我啥也沒幹啊!」

朱山閑語氣一轉道:「崔師弟,你一直是坐辦公室搞科研管理的,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殺人,從內心深處也不願意殺人。突然遇到這種事情,始終覺得難以接受,這些我都理解。你知道我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樣一種情況嗎?」

眾人皆追問道:「什麼情況?」

朱山閑就是本地人,假如看履歷其實平淡無奇,和日常接觸到的絕大多數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小鎮居民,讀書上學,畢業后參加工作,從城建局的一名科員一步步當了副科長、科長、副局長、局長,然後被提拔為區長,最近成了區委書記。

很難想象朱山閑殺過人,他又會因為什麼事情殺人?在神農架絕不是他第一殺人,丁齊能看出來,但也沒有追問,誰又沒有自己的秘密呢。朱山閑今天卻主動講述了一段往事。

那是很多年前了,不僅南沚小區還沒有修建,就連南沚鎮還沒有整體動遷、南沚山尚沒有劃為森林公園。朱山閑還很年輕,已經和師父學了靠山拳,身手練得挺不錯,但他當時還不知道師父是江湖爵門傳人,只當師父是一位鄉下孤寡老人。

除了靠山拳,師父也教了他內養功夫,朱山閑平日時長習練亦覺神清氣爽、耳聰目明,但還不知道那就是望氣術的入門功夫,師父並未明說。

南沚山中過去也有村莊,後來才整體規劃為森林公園,裡面的村民都遷到外面來了,開墾的田地也退耕還林。

想當年,南沚山中就有一個村莊,朱山閑有個姑姑還嫁到那個村去了。那一年姑姑過八十大壽,朱山閑借了單位的車帶了禮物去看姑姑。姑姑家在村裡面擺的流水席,拐彎抹角的親戚很多,反正大家都來吃飯。

就是在宴席上,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朱山閑喝得有點多,感覺好像是醉了,但知覺卻變得格外敏銳,他突然鄰桌有個人在嘀咕:「好死不死,買什麼房!進了城還不夠,發了財也沒夠,已經買了房還要買房,炫給誰看呢?」

剛才有親戚給朱山閑介紹過此人,他年紀比朱山閑大十來歲,論輩分朱山閑還得叫他粟六叔,但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應該是姑夫家那邊的遠房親戚。聽見這番話,朱山閑便轉頭看了過去,居然發現六叔身上有個影子從座位上站起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粟六叔明明還坐在那裡,朱山閑卻「看」見另一個「他」走了出去,回家拿了一把扳手和一把鉗子,那扳手和鉗子也是虛影狀。然後粟六叔去了村外,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朱山閑打了個激靈,然後就突然清醒過來了。剛才哪一件瞬間,他彷彿是看見了粟六叔的意識離開了身體去做了什麼,而他的意識好似也離開了身體跟著觀察,否則坐在酒席上也不可能看見粟六叔回家以及去村外的場景。

朱山閑以為自己是酒喝多了,但心中難免疑惑,便稍微打聽了一下,搞清楚了粟六叔在罵什麼。

這位粟六叔有個姐姐嫁到了城裡,兩口子一起做生意日子過得還不錯,他們本來就有房子住,如今打算再買一套大的,既是改善條件,將來也可以留給女兒結婚。這次姐姐、姐夫回村參加朱山閑姑姑的八十壽宴,便提到了這件事。

粟六叔這種抱怨,在鄉村中並不罕見,同桌還有人在小聲附和。這種事情本來並不值得朱山閑特別關注,可是因為剛才的「幻覺」,朱山閑一直很不安。酒席很熱鬧,過了一會兒六叔真的離開了,朱山閑也借口上廁所悄然跟在後面暗中觀察。

朱山閑發現粟六叔回家取了工具到了村口外,趴到一輛車底下企圖做手腳……情形就和剛才看見的一樣。

朱山閑及時喝止了粟六叔,問他在幹什麼?六叔嚇了一跳,把鉗子揣起來求朱山閑換個地方說話。待兩人到了附近僻靜的山林中,朱山閑把事情「審問」明白了。那輛車就是六叔的姐夫開來的,朱山閑親眼看到他想破壞剎車管,也就是液壓制動軟管。

粟六叔已經知道姐姐、姐夫參加完酒席當天就會趕回去,沒打算在村裡住。他先把剎車管破壞一部分,剛啟動的時候還可能感覺不明顯,但是剎車用過幾次再猛踩時就會突然失靈。村子在山裡,出去的簡易公路很窄、急轉彎很多,肯定會出事的。

粟六叔曾經去城裡當過汽修工,所以他能想到這個主意。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他叔跟姐姐、姐夫借過三十萬,今天聽說姐姐家要買新房子,就心生惡念。

朱山閑問他,姐姐、姐夫提還錢的事了嗎?粟六叔回答,雖然他們還沒提,但是肯定會提的,說要在城裡再買一套房子,就是讓他還錢的意思。在六叔的邏輯中,假如姐姐、姐夫出意外死了,他也就不用還錢了——動機就是如此簡單。

朱山閑警告了粟六叔,讓他絕不能再有這麼歹毒的心思,並且聲稱自己會把此事在酒席上公諸於眾。六叔哀求他不要說,朱山閑則回答:「你已經這麼做了,我沒有任何理由包庇你,假如不受教訓,你還會下毒手的。」說完話朱山閑轉身就走。

朱山閑講述的時候,也向在座的眾人承認,他當時是故意的,就是在測試粟六叔的反應。因為那時他已感覺到粟六叔對自己也起了殺意,就像對其姐姐、姐夫一樣。而且朱山閑習練靠山拳有成,也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果然等朱山閑看似毫無防備的一轉身,見四下無人,粟六叔抽出扳手朝就他的後腦打來……

朱山閑的故事講到這裡就結束了,眾人寂靜無聲,甚至感到不寒而慄呀。朱山閑如今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裡,事先又聲明這是他第一次殺人的經歷,故事的結局其實已經不用再說了。又過了好一會兒,偏偏畢學成還用有些發顫的聲音追問道:「後來呢?」

朱山閑苦笑道:「後來啊?後來村民們發現他喝多了跑樹林里去撒尿,一不小心栽到溝里摔死了。這是我第一次殺人,其實我給了自己一個不殺他的機會,但他卻沒給自己機會。而我當時的確是喝多了,人也很年輕,酒容易上頭。」

譚涵川接話道:「換成我也一樣會殺了他,老朱雖然酒喝多了,但手尾還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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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之消失的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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