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板子
翌日,天氣陰沉,看著像是要下雨,悶熱的夏,夾雜著亂人心的蟬鳴。
靈犀宮中掛滿帆布黃符,葉昭儀當夜受驚,認定是鬼怪作亂,一早便請來凈空大師做法,手上脖子上都沒有佩戴任何首飾,反倒是掛上了佛珠,不時焦急地看了一眼堂中念經的大師:「凈空大師,如何?」
「邪祟作亂,已被貧僧超度。」凈空大師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波瀾不驚,「只是靈犀宮中陰氣極重……」
含冤而死者,死後陰氣聚而不散,故而才重至於斯。
「有大師做法,靈犀宮上下自然是安然無憂。」葉昭儀看著凈空大師,有意無意的回答。
凈空大師沒有明說,眼底卻是洞察一切的睿智,看得葉昭儀一番心虛,連忙轉移話題,「不過,大師可能幫我找到失竊的銀子和……首飾?」
凈空大師起身:「阿彌陀佛,靈犀宮失竊,非鬼怪所為。貧僧無能為力,昭儀念念若丟失重要財物,當光明正大搜查一番,自然會水落石出。」
葉昭儀張了張嘴,回過神還是有些不甘心:「大師,恕我愚鈍,您可能為我指引一個方向?」
凈空大師沉思片刻,轉動著佛珠念了好一會兒,向西南邊望去,「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參與俗務。」
葉昭儀看著凈空大師望去的方向,像是明白了什麼嗎,一個眼神,丁香連忙帶人去搜查,自己寸步不離地跟著凈空大師,顯然昨夜被嚇得不輕。
半個時辰后,凈空大師的念經聲停了下,葉昭儀睜開眼,只見丁香命侍衛帶著一胖嘟嘟的身影進門,聲色俱厲:「娘娘,您丟失的簪子找到了,是吳總管幹的。」
「娘娘,老奴冤枉……這簪子,絕對不是老奴偷的啊。」吳總管平日左右逢源,討好主子是一把好手,經常出入靈犀宮巴結葉昭儀,又是個極度愛財的主,若是他乾的,也是合情合理。
丁香恭恭敬敬地將簪子還給葉昭儀,這才冷叱一聲:「內務府本就是個油水多的福地兒,吳總管上任后更是其中好手,宮中誰人不知你貪財,誰曾想,竟然貪到我們靈犀宮頭上,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敢抵賴!」
吳總管叫苦不迭,卻有口難辨,總不能說這簪子是自己跑到他兜里的?
猶豫間,葉昭儀已然動怒,三兩步走過來,當胸踹了他一腳:「來人,將人給我綁了,送去鳳棲宮,請皇後娘娘發落。」
她受了驚嚇擔驚受怕一夜,如今在自己宮中,心腹環繞,又有凈空大師坐鎮,恨不得將怨氣都撒在吳總管身上。
侍衛連忙壓著鬼哭狼嚎的吳總管趴在地上,不由分說地綁了起來,誰也不想被葉昭儀的怒火殃及池魚。
吳總管身子胖又虛,被幾個侍衛壓著,完全動彈不得,只能扯著嗓子大喊冤枉:「昭儀娘娘,奴才冤枉啊……饒命……」
不遠處的大樹間,褚玥卧躺在粗枝上,從兜里掏出兩塊精緻的小糕點往嘴裡喂,一邊欣賞吳總管的凄慘『樂章』,心情好得不得了。
正在這時,太監忽然高呼一聲:「皇後娘娘駕到。」
褚玥神色清明,撥開葉子往下看,只見一身著正紅宮裝的雍容女子進入院門,身後跟著十來宮人,自帶威亞氣場,唇角卻常含著三分笑意,雍容華貴地將葉昭儀扶起身:「妹妹不必多禮,聽聞你昨夜受到驚嚇,本宮特意來看看你身子如何。」
葉昭儀未料皇後來的如此突然,平日的囂張跋扈全然不見,小手飛快背到身後,將玉簪悄悄過給身後的丁香,這才站起身,臉色依舊有些發白:「多謝皇後娘娘關心,臣妾好多了。昨夜的驚嚇……都是這吳總管搞得鬼。」
褚玥將葉昭儀做賊心虛一般的動作看在眼底,雖然不知道她為何不敢讓皇后看到這一枚簪子,可心中覺得不對,眸光一轉,見皇后剛質問完吳總管,聽得他苦聲求饒,一口一個『簪子不是老奴偷的』,皇后好奇道:「妹妹,你丟的簪子……當真是在吳總管身上搜到的?宮中相似甚至一模一樣的首飾也是有的……」
葉昭儀心口一抖,連忙說:「皇後娘娘,這奴才狡辯呢!臣妾那簪子是入宮前父親送的,來自番邦,獨一無二。」
皇后和善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既然是父親所贈,自然貴重……」
褚玥冷哼一聲,隨手摘下一截樹枝,趁著丁香悄悄往後退的功夫,暗器一出——
丁香只覺手腕劇痛,一個沒握住,簪子便骨碌碌落了地,折斷在皇后眼皮底下,溫和的翠玉泛著青光,皇后只看了一眼,臉色登時變了:「這簪子……」
葉昭儀狠狠瞪了丁香一眼,連忙彎腰要去撿起:「這簪子脆得很,不經摔……丁香,還不趕緊拿去修,若是修不好,你就給簪子償命!」
丁香險些嚇得跪倒在地,接過簪子攏在袖子中,轉身就要走,卻被皇后叫住了:「等等。」她看了一眼貼身宮女:「聽荷。」
聽荷長隨一國之母身側,自有一股威嚴霸氣,抬腳走到丁香面前,只一個眼神便讓丁香嚇得哆嗦,乖乖將簪子交出來。
聽荷打量一眼,臉色變了:「娘娘,這不是夫人留給您的遺物嗎?自打去年中秋宴,這簪子便丟了……」
「這簪子……」皇后和善的面容顫了顫,揚起的嘴角沉了下來,眼底陡然一涼,「葉昭儀,你好大的膽子!」
院中眾人見一向待人和氣的皇後娘娘動了氣,登時跪了一地,首當其衝的便是葉昭儀,抖得跟篩糠似的:「臣妾……臣妾不知道,定然是丁香那死丫頭……」
這時,被綁得跟粽子似的死的吳總管忽然報復性地大喊:「葉昭儀,您方才不是口口聲聲說這是您丟失的最寶貴的簪子嗎?怎麼如今又成了丁香的了?」
「不……臣妾……」葉昭儀嗓子被狠狠噎住,一時急地找不出借口,臉色慘白。
褚玥渾身放鬆,看著他們狗咬狗,在葉昭儀再次張口的同時,指尖飛出一根銀針,在眾人來不及發覺之時,那銀針飛快沒入葉昭儀后脖頸。
皇后沉聲道:「你還有何話說?」
「……」葉昭儀張了張嘴巴,當真發不出聲音,急地面紅脖子粗。
皇后閉了閉眼睛,收起玉簪:「葉昭儀言行無德,重則三十大板,閉門思過一月,抄寫《靜心經》。」
褚玥勾了勾唇,身後響起葉昭儀沙啞的慘叫聲,她抬腳離開,悄無聲息地出了靈犀宮,不留下一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