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乾屍
在距離顏素問與顧長風下榻客棧不遠的一處院子里,身著北遼服飾的應寒石合眼躺在椅子上。在他手中,還握著一把手摺扇,摺扇上畫得是一處城池,那城池不管是遠看還是近看,都跟大魏都城鄴城是一模一樣的。
「事情辦的如何了?」
「已經按照主上的吩咐,辦妥了。」
「這兩位皇子倒不是笨蛋,關鍵時候,還是聽話的。」應寒石睜眼,對站在一旁的屬下吩咐道:「兩位皇子既已辦到了,那就把咱們承諾的東西也送給他們吧。」
「主上,這東西,真給嗎?」
「我像是那種小氣的人嗎?既說了給,那便是真給的。」應寒屍打開摺扇,又給合上:「世人都知北遼皇位不是落在二皇子手裡,就是落在三皇子手裡。二皇子雖好戰,奈何身體不好,是個天上的病秧子,只是他母親善於經營,才將他偽裝了這麼些年。三皇子,表面上主張和平,實則是因為手裡既無銀錢,也無兵權。他不主張何平,還能主張什麼?我們將治病的要送給好戰的二皇子,待他病痛痊癒,自是越發的囂張跋扈。我們再將銀錢和兵器送給三皇子,這隻偽裝了多年的貓也會迫不及待的亮出利爪,到時候,北遼的這齣戲,還不知怎麼熱鬧呢。」
「主上智謀無雙,屬下佩服。」
「少拍馬屁了,派人盯著顧長風,此回鄴城,我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是!」同樣身著北遼服飾的下屬低頭:「主上,聽說皇上封了顧長風身邊的那個顧雲飛做鎮邊大將軍,負責鎮守北遼,我們要不要——」
「太平日子過久了是不是?」應寒石瞪了下屬一眼:「我之所以敢送葯給北遼的二皇子,敢拿銀子和兵器去養著三皇子,就是因為知道北遼日後坐鎮的是顧雲飛。我是瞧不上現在的皇帝,也覺得現在的大魏讓人噁心,可我還不想糟蹋自己的安生日子。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回主上的話,八年了。」
「八年了,算是個老人了。」應寒石起身,盯著下屬的眼睛:「你的家人,還在鄴城吧?」
「回主上的話,屬下的家人全在鄴城郊外的莊子里。那莊子,還是主上送給屬下安置家人用的。」
「如今這日子過得可還好?」
「好,比過去好多了。」
「若是起了戰火呢?」應寒石問,眸光暗了下去。
「屬下錯了。」下屬跪在地上。
「知道錯了就好。身為下屬,盡心為主子辦事兒是對的,可有些事情,辦過了,就不是體恤主子的心意,且還有可能將自己的家人給搭進去。我的確是要做一些事情,但那是我的私怨,我還沒有冷心冷肺到讓整個大魏的百姓為我的謀劃去墊背。我孤身一人,亦不是什麼好人,可他們都是有老有小,有兒有女的,我也喜歡看著別人過幸福快樂的日子。」
「主上,這樣的話,屬下以後都不會再提了。」
「我自是信得過你的。去吧,盡心辦事兒,等回了鄴城,我放你幾天假,你也回去好好陪陪你的父母。」應寒石揮揮手,重新躺下,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在顏素問的再三催促下,顧長風終是起身沐浴去了。顏素問輕輕動了動身子,將擱在床頭的那本醫案給拿了過來。才翻了幾頁,就聽見外頭一陣「咚咚」地腳步聲,剛抬起頭,就看見爾容推門進來,且手中還拿著一封信。
「小姐,有人送信過來,說是跟大老爺有關的。」
爾容口中的大老爺,指的是他的大伯父顏白朮。他大伯父兩年前失蹤,至今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謠傳倒是聽過不少,可只要一日沒有見到大伯父的屍體,顏素問都相信,他仍活在這個世上。
信,並不是大伯父寫的。
信中,也沒有真正的內容,有的只是一段描述,看起來像是北遼邊境的某個地方。
顏素問握著那封信,思索著寫信過來的人究竟是誰?又是誰,知道他們住在北遼這個偏僻的客棧里。這種被監視的感覺,一直都有,從前是在顏家莊,後來是在丞相府,現在卻是在北遼的客棧里。
顏素問不喜歡這種被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的感覺,可她又沒辦法找出這雙隱藏在黑暗裡的眼睛,這種無力的感覺,叫她氣悶,甚至感覺到有些窒息。
顧長風沐浴完畢,帶著一身水汽返回,見顏素問一聲不響的在床上坐著,問面有忐忑的爾容:「夫人怎麼了?」
「回爺的話,有人送來一封信,說是交給小姐的。送信人說,這信是跟大老爺有關的。小姐看了信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奴婢也不知那信里究竟說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爾容擔憂的看了顏素問一眼,抬腳欲走時又說了句:「送信來的是個穿戴很像是北遼人的男子,身高與沈大夫差不多,但比沈大夫要胖一些。奴婢覺得,他是大魏人,只是換了身北遼人的衣裳。他身上,沒有北遼人特有的那種牛羊的味道。」
「還記得他長相嗎?」顧長風問。
爾容點了點頭。
「去找江璃,將那個人的長相描述給她,江璃會想辦法找到那個人的。」
「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找江姑娘。」
「別讓江璃去了。」顏素問叫住爾容:「這幕後之人敢讓人將信送到我手裡,必然肯定,我們是從這送信人口裡問不出什麼要緊話的。夫君幫我看看,看看這信中所描述的是哪個地方?」
顧長風接過信,仔細看了之後,回答她:「應該是庫城,就是鎮北將軍府所在之地,也是我們離開北遼要去的第一個地方。這送信之人,還真是故意將信送到夫人手裡的。」
「這雙眼睛,是皇上的嗎?」
顏素問問的是藏在幕後的那雙一直在盯著他們的眼睛。
「也許是,也許不是。」顧長風在將信還給顏素問時,順帶著也將她拖到了懷裡:「再忍耐一下,等回了鄴城,我就讓這雙眼睛消失。」
顏素問輕嘆了一聲,將手中的信揉做一團,扔到了地上。
從北遼都城到達庫城,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因為顧及著顏素問的身體,行程拖慢了許多,車馬到達庫城時,已是深夜子時。
消息是提前送過去的,城門口亦有等待的副將,待查驗過顧雲飛的身份之後,就將他們給迎了進去。
「你叫什麼名字?」顧雲飛一邊騎馬,一邊問那個前來迎接的副將。
「回將軍的話,末將馬六,是將軍的副將。」
「馬六,大名?」
「是大名。末將爹娘共生養了六個孩子,末將排行老六,就給取了個比較隨意的名字叫做馬六。」
「馬六,本將軍問你,最近這庫城可發生過什麼比較奇怪的事情沒有?」
「比較奇怪的事情?」馬六思索一下:「發現了一具屍體,而且還是一具被晾乾的屍體。」
「被晾乾的屍體?」顧雲飛轉頭,往身後跟著的馬車裡看了眼。他知道,這會兒顏素問正在馬車裡聽著他跟馬六的對話。「這屍體本將軍見的不少,可這被晾乾的屍體還是頭一回聽說,你給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回將軍的話,這事兒吧,說起來還挺嚇人的。就在前幾天,幾個孩子貪玩,在一座半是被廢的宅子里玩兒躲貓貓。其中一個孩子,不知怎的就掉到了一個窟窿里。那窟窿不大,像是被人刻意給挖出來的。窟窿里有個盤腿坐著的人,湊近了才發現是一具屍體,而且還是一具乾屍。這乾屍,乾枯的好像就只剩下了骨頭,但奇怪的是,那骨頭上還裹著一層人皮,新鮮的人皮。」
「新鮮的人皮?有多新鮮?」
「有多新鮮?」馬六撓了下頭皮:「就是末將趕過去的時候,發現那人皮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乾涸,甚至皮膚都還帶著點兒彈性。那新鮮人皮比那乾屍大了不少,卻被人一點點給貼在了乾屍上,看起來竟比那乾屍還要恐怖。那掉到窟窿里的孩子當即就給嚇傻了,這都好幾天了,不吃不喝,也不肯說話。哦,對了,那孩子的爹娘時不時就要來咱們將軍府喊冤,非說讓咱們把乾屍的事情給查清楚了,順便找個大夫給他孩子看病。」
「那就把乾屍的事情給查清楚,順便給孩子找個大夫。」
「將軍說的容易,咱們連那乾屍是怎麼來的都弄不清楚,如何能把乾屍給查清楚了。咱們是當兵的,上陣衝殺還行,這查案,不擅長啊。倒是也聯繫過附近的州府,可他們推三阻四的,根本不派人來。末將估摸著他們是看咱們群龍無首,欺負咱們呢。將軍來了就好,只要將軍一句話,咱們綁也把他們的人給綁來。那孩子的事情,也不是咱們不管。誰家沒有孩子,末將家裡也有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可這大夫找了好幾茬,愣是治不好啊。」
「那具乾屍現在何處?」顏素問掀開帘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