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你必須長大

穆遠翔覺得七哥怪怪的，說話讓人聽不懂。但他最關心的還是他的身體。

他問道：「王兄，聽說你生病了，到底哪裡不舒服？」

穆遠山低下頭，撥弄著手裡的棋子，沉默許久，才慢慢地道：「遠翔，你已經十八歲了。雖說還未行冠禮，可也算是個大人了！聽水寒說，你這一路北行歷經了不少的磨礪，學到了不少的東西，不再是過去那個只知任性的紈絝少年。」

提起北行之事，穆遠翔還是非常自豪的。不過他覺得有些奇怪：「國師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他剛剛見到易水寒才說起自己一路的經歷，然後就過來見七哥穆遠山了。

易水寒根本沒有機會和時間來跟穆遠山說這些事情，那麼穆遠山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穆遠山慢慢抬起眸，平和地打量著弟弟，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聽到七哥這麼說，穆遠山嚇了一跳。「你都知道！」

下意識的，他腦子中迸出第一個念想就是易水寒出賣了他。

他的事情都告訴了七哥，這下子完了。

假如七哥知道他專程跑去燕國是為了向凌瓏通風報信的，那非得打折他的腿不可。

但是穆遠山臉上的神情仍然很淡然，並沒有惱怒的跡像。

「遠翔，你跟凌瓏的關係如何？」穆遠山問道。

穆遠翔感覺得出來，他乾的那些事兒可能都沒有瞞過七哥的眼睛。非但易水寒知曉，他七哥也知曉，唯一蒙在鼓裡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這麼一想，穆遠翔就覺得有種被人戲耍的羞惱感。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將臉扭到一邊去，重重地哼一聲，不再理睬哥哥，也忘記了他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探視哥哥的病情了。

穆遠山並沒有介懷弟弟的惡劣態度，他兀自接道：「你是我的親弟弟，也是大魏國的儲君……」

「嗯？」穆遠翔驚詫地看向哥哥，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或者是哥哥病糊塗了。「王兄，你說什麼？」

穆遠山一派的雲淡風輕，他認真地覷著弟弟，再次重申：「你是大魏國的儲君。」

「為何？」穆遠翔不解地問道。「你才是魏王，將來你還會有兒子的。難道繼承王位不該是你的兒子嗎？」

他從沒有覬覦過君王之位，雖然坐在王座上看起來很拉風的樣子，但是擔負的責任太重，而他玩心太重，根本就不適合他。

比起君王，他更想做個閑散侯爺，隨時都可以開啟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就像上次那樣，招呼不打一聲就跑去燕國跟凌瓏見面。而且半途中還臨時去牢獄裡面體驗了幾日，又去金礦里做了幾天免費的礦工。可謂是經歷豐富多彩，是他在王宮裡一輩子都經歷不到的。

這樣的日子多好啊，他可不想做什麼儲君，將來若是他繼承王位，更沒有現在這麼舒服自由了。

穆遠山嘆口氣，道：「你該學著長大！總不能一輩子躲在孤的羽翼之下。」

「可是……」穆遠翔提醒哥哥：「你的王位應該由你的兒子來繼承，我是你弟弟啊！再說了，你如今春秋鼎盛，怎麼突然想起要立儲君……」

說到這裡，他猛然想起了哥哥病重的消息，難道並非是空穴來風？

「王兄，你到底怎麼了！」穆遠翔緊張地問道。

難道說，他七哥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穆遠山又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後才慢慢地道：「孤不會再有子女了。」

「什麼！」穆遠翔大驚，整個人彈跳起來。「王兄，你到底怎麼了！」

他走過去，想把穆遠翔拉起來。

但是穆遠山卻紋絲不動，俊目流露痛苦之色。

穆遠翔這才發現從自己過來之後，七哥就一直坐在那裡沒有挪動過半分。

他心裡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就更用力地想把七哥拉起來。

「別鬧了。」穆遠山喝斥道，他的目光始終躲避著弟弟，沉聲道：「孤廢了！」

「……」好像一道晴天霹靂，穆遠翔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終於發現七哥僵硬古怪的坐姿，從一開始就沒有挪動過半分。

如果是個正常人，這麼長的時間不可能保持一個姿式不變的。

「怎麼回事！」穆遠翔驚惶地叫起來，他撲嗵跪倒在七哥的面前，嘶聲問道：「是誰傷得你！我要去殺了他！」

穆遠山伸手摸著弟弟的臉，說：「為了采丹，孤遇到了精怪的襲擊……還好撿了條回來。」

「采丹……」穆遠翔根本就聽不懂，他痛恨自己的不學無術。太多的事情他都沒有參與，根本就不如易水寒懂得多。「你為何去采丹！」

穆遠山輕輕地摩挲著弟弟的臉龐，慢慢地道：「為了精進武功，可是孤到底還是太過急於求成，反倒欲速而不達，以後你千萬別步孤的後塵。」

「你到底怎麼了！」穆遠翔哭起來。「哪裡受了傷，國師可以救你！他醫術那麼高……」

「脊柱斷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雖然說著絕望的話，但穆遠山的神情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別為孤難過，這不算什麼，好歹留了條性命回來……」

「……」穆遠翔哽咽著。他的世界好像瞬間崩塌了，完全不知所措。

曾經的七哥是他的天，他在七哥撐起一片天地里自由遨遊，無憂無慮。卻從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天空會塌陷，他的世界會毀滅。

「餘生只想享福，不想再操勞。」穆遠山慢慢地試去了弟弟眼角的淚水，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該長大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不許再哭。」

穆遠翔只好用衣袖擦去眼淚，可是淚水隨即又湧出來，怎麼都擦不幹凈。

他還沒有準備好。就像一隻未出巢的幼雛,突然要把他扔出舒適的巢穴,讓他去翱翔天空，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孤已經讓國師頒布立儲詔書，擇日公布天下。你即刻搬去勤政殿，國師輔佐你熟悉朝綱，學會理政。」穆遠翔已經對此事做出了決定，且無法再更改。「遠翔，你必須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