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陰魂不散

兩人走過繁華街道，不知不覺中遠離喧囂，往黑暗寂靜的地方走去，走去的方向正是前些年二人一起賞過河燈的地方。

小橋之上，二人肩並肩站著。

漆黑的河水，時不時飄來幾盞河燈，點綴了黑暗，顯得更加迷人。

顧明珠怔怔的望著河燈，目光順著河燈流轉。

她看著河燈，另一個人的目光則是望著她，裴琅從始至終都在望著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笑意。

「當年我們在橋下買了一對同心結，只要繫上，就會一輩子永結同心。」裴琅靜靜開口，追憶曾經往事。顧明珠也想起當時的事情，不禁一笑，點了點頭。

她當然記得，那同心結是她親自選的。

裴琅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永結同心，一輩子，永不分離。」

永不分離嗎？

顧明珠動作一僵，轉過臉看向裴琅，他的神色深邃認真，在夜色中更是迷醉了幾分。

只有這一刻，她想忘掉一切，忘掉世俗和所有偏見，與他一起走到天荒地老。多麼希望時間能定格在這一瞬間，他們二人永遠永遠不分離……

她微微一笑，「永不分離。」

話語落下，裴琅一把拉過她的身影，緊緊把她擁抱住。

漆黑河面上的河燈零零散散，更是增添了一番景色，兩人的身影融於黑暗中，好似成為了一體。

不遠處。

青竹提著花燈，正看著熱鬧，好像看到對面橋上站著熟悉身影，仔細望去，是小姐和裴公子。

看到兩人和睦的樣子，她不禁一笑。

「小姐的心結啊……只有裴大人才能解開。」她喃喃道，轉了個方向，不去打擾二人。

在熱鬧萬分的日子，還有一人心裡滿是苦澀，躺在床上，咳嗽了兩聲。

那人正是佩蘭。

前些日子是她最為開心的時刻，趙忠為人寬厚老實，雖不懂那些情情愛愛，但照顧人無微不至，時常來看她，給她帶點京城女子喜愛的東西。

他們二人向小姐請求，小姐利落的答應了他們的婚事，再過些日子，攢足銀兩，就可以成婚，在郊區買幾畝良田，過平平靜靜的生活。

但沒想到……

就在這個時候，趙忠提出要離開喬府，並且說愧對於她。

佩蘭起身，披了個衣裳走出去，今天的月色正好，將四周映照的明亮。

她的臉色慘白難看，掩著嘴咳嗽兩聲，「咳咳……」

「趙忠……」想起趙忠，心裡像是被生生剜了血肉一樣疼痛，淚水不禁滑落，顯得她更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為何，為何要離開我……我不貪圖富貴，也不怕吃苦，只想和你長相廝守，但你為何說要突然離開喬府？」佩蘭不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趙忠突然過來告辭。

「咳咳！」

冷風吹過，她的身子羸弱，傷的更是內心。

心病無葯可醫，繼續鬱鬱寡歡下去，只能更加黯然傷神。

「趙忠，趙忠……」她喃喃道，這些日子一來默念了數百遍趙忠的名字，但無論怎麼想念，趙忠都不會回來了。

青竹見她憔悴，就讓她出去散散心，儘快把趙忠給忘掉。

但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忘掉一個人呢！

佩蘭越想越傷心，猛烈咳嗽著，瘦弱的身子顯得更加憔悴。

她暗暗轉身準備回房休息，餘光，突然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院子里。她的心陡然一驚，不過在認出身影時，身子發顫，不敢置信。

身影靜靜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在暗中默默望著她的身影。

「趙……忠……」佩蘭斷斷續續的念叨，伸手，想要抓住那道身影。

身上披著的披風落到地上，她一步步向前走去，瞪大眼睛，「趙忠，是你嗎，難道我又是在做夢嗎……」

趙忠已經走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趙忠沒有動彈，直直望著她。

雲層消散，月光映照下來，把二人的臉龐映照的清晰。佩蘭看到是趙忠后，無法控制的流下淚水，模糊了視野。

「趙忠……趙忠！」

「佩蘭。」趙忠沉默半天，最後喃喃道，聲音沙啞。

他還未離開京城，聽說他走後，佩蘭就病了，喝了鬼醫開出的幾副葯都不見好。這是心病，用湯藥是治不好的，想開了自然能痊癒。

他今日忍不住就過來看看她，沒想到竟然消瘦了一半。

「趙忠，為何要走……你要去哪裡，我跟你走！」

佩蘭毅然決然的道，「不論去哪裡，我都跟著你，我不怕吃苦……」

「佩蘭。」趙忠心有不忍，但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帶你走，你留在喬府會過上好日子，小姐不會虧待你的。」

「不！」佩蘭走上前一步，趙忠啊，他怎麼就不懂呢。

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什麼安穩生活，而是他啊！

「趙忠，為什麼要走，留在喬府不好嗎？要離開這裡，至少有個原由吧！」

「我……」

趙忠緊皺著眉，暗暗握緊拳頭，最後緩緩鬆開手，「青青她回來了，就在京城，而且……做了許多錯事。我愧對小姐，愧對裴大人……所以已經無法留在京城了。我要帶著青青走，離開這裡，永遠不再回來。」

「趙青青？」佩蘭一怔，想起趙忠還有個妹妹。

「為何？」

趙青青不是很早就離開京城了嗎，怎麼會出現這裡？

「佩蘭，我明日就要帶著妹妹離開京城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是我對不起你……日後忘記我，找個好人家。」

「趙忠！」

趙忠說完匆匆轉身離去，佩蘭心頭一緊，就要跟上去。

趙忠練過功夫，腳步極快，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佩蘭跑了兩步，眼前空空蕩蕩的不見人影，連同她的心也變得空蕩起來。

「趙忠……趙忠……」

趙忠離開喬府，黑夜中腳步匆匆，他的臉色難以割捨，生怕再留下去，他的心就會動搖。這輩子他虧欠了太多的人。

虧欠了妹妹，沒能給她好生活。

也虧欠佩蘭，明明許諾了她一生一世，卻不得不離開。

當他知道趙青青這一年來做的事情，不敢置信，她竟然隱瞞了所有人，把裴大人藏了起來。

裴大人死訊傳來，小姐日日夜夜思念，不知道憔悴了多少，他看著都覺得心疼。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是他的妹妹趙青青。

他不知道該怎麼謝罪，他愧對小姐和裴大人，最後只能遠遠地離開京城，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這樣永遠不出現在他們眼前，才是最好的謝罪吧。

趙忠心裡沉重，一步步走向客棧。

回到客棧，他敲了敲趙青青的房門，告訴她明日要早點出發。

這幾天趙青青不言不語，神色惆悵，好像丟了魂似的，他說點什麼，都沒有反應。

他為了穩妥起見，只能把客棧的房門鎖上，不讓她逃離，免得又給小姐和裴大人惹什麼麻煩。

「青青？」趙忠敲了敲房門，但房間裡面靜悄悄的，一點回應都沒有。

「青青，你在裡面嗎？」趙忠又是敲了幾遍房門，沒有得到回應，便推開了門。房間里空空蕩蕩，床榻上規整，並沒有看到人影。

趙忠臉色一變，心裡咯噔一下，頓時升騰起不安。

「青青，你去了哪裡？」

深夜，街道上熱鬧萬分，各世家女子和少爺都紛紛出來看熱鬧，有賣花燈的，有耍雜技的，讓人目不接暇。

裴琅和顧明珠則是順著河道慢慢向下走去，感受著涼風。

遠遠地，顧明珠看到不遠處攤子上擺著許多同心結。

她不禁回憶起當年往事，便扯了扯裴琅的衣袖，「等著，我去去就回。」

裴琅也注意到攤子，便隨著她去。

顧明珠鬆開手，往攤子前走去，開始認認真真的挑選同心結。

「姑娘，買一對同心結吧，可以永結同心的。」老阿婆開口道。

她笑了笑，視線落到邊角的同心結上，與她曾經買的很是相似，她伸手就要把同心結拿起來，但一隻白皙的素手先一步拿了起來。

「永結同心嗎……」淡淡的聲音傳來，有些熟悉。

顧明珠抬頭望去，看到站在身旁的女子時，臉色一變。

「趙青青？」

「真是可笑。」趙青青冷笑一聲，把同心結放下，看向顧明珠，道：「曾經，我把同心結送給裴哥哥，並且親自給他繫到腰上，結果呢？最終人走心散，這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

「趙青青，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明珠面色一冷，眉頭緊皺。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我是特地來尋你的啊，小姐。」趙青青目光惡毒，湊過來，突然間她的手一揮，刺痛感傳來。

顧明珠連連後退，看向手臂，手臂上出現一個紅點，是用銀針刺過的痕迹。

「你……」

「你搶走我的裴哥哥，我怎麼能咽下這口氣！裴哥哥是我的，我們都拜堂成親了，你不能搶走他！」

趙青青步步逼近，顧明珠退後一步，她就走近一步，冷冷的笑著，漆黑的眸子里滿是瘋狂。

「趙青青，你想做什麼！」顧明珠冷喝道。

「裴哥哥在附近嗎？」趙青青環視周圍，看到不遠處河邊站著的身影，她笑的燦爛，「我今日要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