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禪位
太子的話,讓皇帝默然,他絕沒想到太子這個時候竟然會拒絕接位登基。
他這樣,是為了蕭徴嗎?
皇帝靠在大迎枕上,一雙眸子探究的看著太子,跪在地上的太子面容堅定而執著,彷彿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為什麼?」他問,隨後又道,「你起來吧。」
太子沉默的站了起來,攥著那份聖旨,
「從太祖時起,柴家的江山從來都是嫡長一脈繼承,到了父皇這裡,傳承才斷了。」
「從前嫡長一脈沒有人也就罷了,可如今人好好的站在這裡,為何不從偏路走上正道呢?」
太子揚唇看向一邊的蕭徴,
「作為柴家的子孫,孤一直都盼著東元國祚長存,更加的希望東元能夠昌盛。」
「殺了在場的這些人,有什麼好處?他們是戍邊的大將軍,有他們國門才能安穩。」
「也有的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良才,如果真的殺了,孤就是不圖活著的名聲,也要考慮考慮死後會不會下地獄不是。」
「從前的種種,都是過眼雲煙,所有的恩怨情仇,為何不到此結束?」
「而我,並不想接替這個位置,我想留著這條命帶著媳婦隱居鄉下,過著自在逍遙的日子。」
「父皇,兒子明明有更好的日子過,為什麼要把自己深陷到著皇宮的泥沼里?」
這就是不但不殺他們,更不接位,甚至兩個王爵都不想要,只要做個平民百姓,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在場的人,無論是年輕如許晗,又或者是閱歷深深的許均,都不太明白眼前事件的走勢。
一對父子,當年做父親的用盡心機坐上了這個位置,內心背負良多。
可今日,做兒子的,不僅僅皇位不要了,榮華富貴也不要了。
蕭徴看著面前靜立,一派從容的太子,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確實曾經是想過要去爭,如果到了那一步,他也會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絕不是今日這樣的狀況,說實話,讓他完全接受眼前的一切,一時半會他是真的做不到。
他無語半響,凝眉又轉向太子,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你是覺得從前陛下逼迫於你,可你難道不應該更加的要證明自己嗎?又何必放棄一切?」
「我至始至終要的不過就是一條活路,一個明確的答案而已。」
他想要問皇帝當年事情的真相,現在,一切都已經明了。
他更加的無法對當年的奪嫡之亂說些什麼。
在某種意義上,皇帝和他是仇人,而且這些年,皇帝對他的所為,也是很難理解。
一半是愛,一半是恨。
他就是那個中間被撕扯的。
在對待百姓和朝臣上,皇帝又無疑是好的,甚至在瑜貴妃這件事情上來說。
皇帝也算是好的。
只能說,這一切都是一場陰差陽錯。
他甚至已經想不出什麼理由保持原先對他那麼深重的憎恨。
如果一定要說有著某種情緒,想來,用憐憫可以形容吧。
只是,讓他就這樣去接受太子所說,他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回想起他所受到的一切遭遇,蕭徴不是不氣,但是到了這一刻,他再糾結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一件件算起來,誰又先欠誰的?誰又欠誰更多?
也許,爭鬥到最後,應該化解仇恨才是最好的結局,而不是以毀滅為最終。
太子身形未動,兩手反倒是背起在身後,
「我知道你對這江山和皇位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但我也相信你絕對有能力扛起這座江山。」
他踱了兩步,繼續道,「我也可以做這個江山,我也有抱負,也會有足夠的信心打理這個江山。」
「可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你比我坐上這個位置更有說服力。」
「現在,在我的心裡,我的妻子才是我心裡的全部,至於我的報復,請身為弟弟的你,替我去完成。」
「我能夠把我們父輩打下來的江山交給你,是我這一生之中最為自豪的事情。」
「我相信父皇同樣亦如是。」
蕭徴微微垂眸望著榻上的皇帝,面上並無信息,只是輕笑一聲,靜靜地道,
「似乎好人都讓你們父子都做了。」
「這天下是柴家的天下,作為柴家人,作為父親被劫殺,以及我母親……」
蕭徴停頓了下,「我今日莫說是接替這皇位,就是直接造反,那也算是師出有名的。」
「從我決定復仇那日開始,我就註定走上這條路。」
「到了眼下,你的禪位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不管你們父子是不是作息,你當然不會真的傻我,因為你不敢。」
「你對我的顧忌是真的,我甚至也能知道你說這一切的光芒。」
「如果,你真的甘心把皇位給我,你們不會吧這麼多人留下來,你們不過是想退得體面一些。」
「我雖然沒什麼野心,但我不想當傻子!」
蕭徴的話一句一句的,讓太子的臉色有些難看,連帶著榻上的皇帝也跟著面色發白。
誠然今天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從上次皇帝與太子的談話,到後來惠妃事情的暴露,皇帝讓錦衣衛查清楚一切后,得知瑜貴妃在裡頭推動一切,當即和太子將計就計。
設計出了今日的這一切。
太子早在太子妃被送到皇覺寺的時候,就已經萌生了退意,那個時候,他只以為蕭徴是皇帝的私生子。
如果可以,歸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歸宗,就能將皇位傳給他。
可他沒想到,蕭徴確實是柴家人,只不過不是同父異母的弟弟,而是奉賢太子之子,他的堂弟。
那個時候,太子就想著,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天下,註定是要還到奉賢太子一脈的。
在上次皇帝問他,如果把皇位還給蕭徴會怎麼樣,不管當時皇帝是試探還是什麼,他都已經決定讓皇帝這樣做。
「我知道,這樣做是自私的,甚至還會讓你覺得很沒有面子。不過,請你原諒我們,因為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你肯定不會答應這個決定,坐上這個位置。」
太子依然堅定的語氣說著這些,可他的態度,再沒之前的從容。
蕭徴搖搖頭,「不,你們父子以為可以施與這個位置予我,可我不會接受,因為我有更好的台階。」
皇帝,太子兩父子的臉色都灰敗了下來,就像一個在戰場上丟失了疆土的王。
蕭徴說完,轉身朝外,抬手擊掌,隨著掌聲的落下,門外進來好些個人,以淑陽長公主領頭,後面是永安侯,內閣剩餘的三位閣老,六部的各位尚書等等,朝堂上的重臣。
很快,一個內殿顯得很是擁擠。
為什麼這麼多的大臣進殿沒人稟報,其實,也能想象,有淑陽長公主在,帶著大臣進宮,又有霍七從東郊大營帶來的人,要進宮,確實是易如反掌。
永安侯雖為禁衛軍統領,和東郊大營的人相對時,也沒有死磕的道理。
所有的人一排排的站在那裡,淑陽長公主一身誥命服,整個人打扮的很莊重,彷彿最隆重的儀式。
她慢慢的走到皇帝的榻邊,坐下。
「既你已經沒有繼續理政的意思,徵兒又已經歸宗,作為嫡長一脈,又胸懷天下,那麼,這皇位由徵兒繼任,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沒有人提出反對的話,紛紛朗聲附議。
蕭徴自幼聰慧過人,雖然後來扮演了許多年的紈絝世子,但事實上,在紈絝光環的掩蓋下,他也悄無聲息地成長為一個令人甘心追隨的合格的領導人。
在他並無多少根基的情況,能夠將親軍十二衛的金羽衛掌握在手中,在做錦衣衛副指揮使的時候,看似懶散,其實對錦衣衛的一套流程,摸的透透的。
乃至到了北疆,最後更是和霍七一起打入到草原的深處,將北蠻的王庭給斷了。
這一切的一切,正如許晗當日說的那樣,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皇帝怔怔的看著蕭徴,面上一股蕭瑟,他原本就是想贏一贏蕭徴。
當年,乃至這二十餘年,他一直無法戰勝心中的那位大哥,奉賢太子,所以想著,最後能夠得到幾分體面。
可他之前對蕭徴做的那些,以及蕭徴這個人來說,他註定又得不到這一份榮耀。
他沒想到,這設計好的一切,確實是讓蕭徴入了套,轉眼,他同樣也入了蕭徴的這個套。
他甚至不知道蕭徴是什麼時候就安排了這一切,連一點餘地都不留給他!
他勉強的從榻上坐起來,掃視著面前的諸位大臣,
「既然諸位愛卿一致覺得此可行,那麼,朕也准了。」
這樣一來,蕭徴皇位不是他們父子施予的,而是眾臣推舉的。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喧鬧了一夜的皇城終於安靜下來。
夏日的太陽從天邊升起,微黃的陽光照進大殿,明媚而金黃。
古老的宮城在這個夏日,將又要迎來另外一個不遠的春天。
這些年輪的印記,那些喜怒哀樂,那些愛恨情仇,就像這夏日裡,清晨的露水,被陽光一照,消散在空氣里。
這一夜,京城裡恐怕沒幾個人入眠。
天亮后,徐閣老的謀反像是平地驚雷在京城的每一個門戶炸響,炸響了東元的整個朝堂。
在徐閣老謀反的那一刻起,徐夫人就將徐修彥,徐悅蓮從族譜里逐了出去,徐府一府除了他們二人其餘的都入了大獄。
皇帝一日也不願意多等,天亮后,直接下了詔書,因為皇帝身體不好,而太子無嗣,禪位於剛剛歸宗的韓王殿下。
把徐閣老謀反帶來的一切善後之事都扔給了蕭徴。
親軍十二衛,金吾衛,金羽衛,禁衛軍,五成兵馬司全部都動了起來,圍了很多權貴大臣的府邸,有一些安上了亂臣賊子的罪名,有些抄家入獄。
相比這些,皇帝將皇位禪讓給蕭徴這個消息簡直如旱天雷一般。
一瞬間,這個消息傳遍了京城。
所有的人議論紛紛。
「陛下竟然將皇位傳給了韓王……」
「怎麼會是韓王,不是還有太子?這有太子的情況下,又隔了一層輩分的關係下……」
「哎,是啊,竟然把皇位傳給了侄子,陛下果真不愧是明君啊……」
茶館里,酒樓里,每一個人都是感慨萬千,那些老夫子們,年輕的書生們,甚至是平民百姓們,均是詫異不已,對皇帝又是欽佩不已。
所以,這就是天下百姓,很多的真實的事情並不知道,也許這些真相,再許久以後,再史官的記載下,也會有真相大白的哪一天。
可是,現在,誰又在乎呢?
有些人想起,新君是從前承恩公世子,曾經也是個荒唐的風流人物。
只是,想到這件事情,人們發現,這些年,自此承恩公世子和鎮北小王爺在一處的時候,竟然變得很低調了。
似乎沒有做什麼不著調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年輕有為了。
那些北疆的功勞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這麼想來,即將登位的新君也是個很好的人嗯。
當然,也會有人覺得不合適。
「父死子繼,哎,別說皇帝沒死,就連太子也年紀不大啊,雖然說沒有子嗣,以後難道就不會有嗎?只要廣開後宮……」
「這立侄兒不立兒子,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有了這個例子,以後都亂套了,那怎麼辦?」
不說太子,還有五皇子,四皇子啊,為什麼皇帝就把皇位禪讓給韓王了呢?
當然也有蕭徴說話的人。
「立韓王不是很好嗎?韓王是奉賢太子一脈,也是嫡長一脈,本朝可是一直都立嫡長一脈的。」
「這也算是各歸其位啊。更何況,以韓王當初在北疆立下的功勞,說不定以後北蠻可以被我們拿下,就連南邊的各個小島的匪盜也能被韓王殿下給統一起來呢。」
「韓王殿下以前可是跟著淑陽長公主夫婦,他們在南軍那可是有威望的……」
各種各樣的言論飛快的在京城傳播著,只是再沒有人對蕭徴繼位的資格產生懷疑。
……
不只是百姓,就連高門大戶心裡也是猜想不一。
皇帝不可能在有太子的情況下還改禪讓給侄兒,只是當各軍圍府的時候,這才覺得,宮裡必定是發生一場驚濤駭浪。
不過,詔書已經公布,甚至太子等一點異常的聲音都沒有,那麼這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
各家各戶都在回想自己有沒有在從前得罪過這位韓王殿下,又或者是他周邊的,例如鎮北王府等。
最為驚駭的,肯定是承恩公府。
聖旨傳到承恩公府的時候,承恩公正在用早膳,頭一天夜裡雖然有叛軍攻城,可沒多久,就被鎮壓了。
隨後就是一片寂靜,但承恩公還是嚇到了。
是以今日清晨起的有些晚。
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承恩公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發出『啪嗒』的聲音。
「什……什……么……繼位的是誰?誰是新帝?」
承恩公磕磕絆絆的一連跌聲的問道。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剛剛吃進去的東西都要涌了上來。
「老爺,是韓王殿下。」來傳消息的管家被承恩公的模樣給嚇到了,連忙將他扶著坐下。
過了好一會,承恩公這才反應過來,臉色都白了,手捂著脖子,彷彿被人掐著脖子一樣。
「哎呀……怎麼一回事……怎麼辦?……韓王殿下……怎麼會是他……」
承恩公怎麼也不敢相信。
當初一個奉賢太子的遺孤身份已經讓他消化了很久,現在,才剛從韓王的身份里出來,就又被打入道另外一個漩渦里。
承恩公覺得自己好無辜啊。
不過承恩公這裡,就是承恩公夫人,還有大奶奶那裡,都是嚇傻了。
尤其是大奶奶,她雙手顫抖的抓著一個丫鬟的手,
「那……野……那小子,真的當皇帝了?他會不會……」
大奶奶一張嘴,就把那個丫鬟給嚇的發顫,魂都嚇飛了,急忙開口打斷,
「我的大奶奶,您以後可不能亂說了,這話傳出去,還要不要命了。」
大奶奶臉色一白,扇了自己一巴掌,哭喪著臉,
「我就是一張破嘴,說的太快了。」
也可以說,這些其實已經根深蒂固在她心裡了。
她要是知道蕭徴是那個身份,會有今日,她哪裡敢和蕭徴作對啊?
她巴結都來不及啊。
既然皇帝已經下了詔書禪位,那麼接下來一切就變得是那樣的順理成章。
宮裡,許晗陪著瑜貴妃,在那天之後,瑜貴妃病了。
她隱忍了二十餘年,就是為了報仇,到頭來,這一切都是空談。
就連最後的這些復仇,都是被人推動的,那不過是一個圈套。
瑜貴妃接受不了,她病倒了。
許晗一直陪著瑜貴妃,看著沉浸在自責中的瑜貴妃,不知該如何的安慰。
許是她的模樣看在瑜貴妃的眼裡,
「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想法,這宮裡的事情我都看膩了,陰謀,鬥爭,從來沒有一日的消停。」
「我自己的日子過的一塌糊塗,沒有權利讓你們在跟著我糊裡糊塗的。」
「所以,你們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無論如何,我不會責怪你們的。」
瑜貴妃既然開了頭,許晗這兩日的沉默也有了口子,她平靜的看著瑜貴妃,
「母親,阿徴繼位了,您的身份,也應該有個說法。」
別人她管不到,可瑜貴妃這裡,蕭徴一定是想要個名正言順的。
瑜貴妃嘆了口氣,猶豫了一會,拿不定主意,
「如果讓我繼續跟著皇帝,我是不太想的,可如是其他,朝臣們不是心知肚明嗎?會不會叫阿徴蒙羞?」
她定然是捨不得離開蕭徴的,想在宮裡看著他,只是經歷了和徐閣老一起謀反的事,讓瑜貴妃不知如何的面對皇帝。
既然是禪位,太子可以出宮,可皇帝是不可能出宮的,將會作為太上皇在宮裡住著。
更何況,皇帝的身子……
許晗問她,
「什麼蒙羞,這哪裡是母親的錯?該蒙羞的也是太上皇,就算是承受污名也是他才對。」
「您是受害者,就該堂堂正正的,正因為阿徴將來會是皇帝,要給天下人做表率。」
「受到傷害的人,不應該承擔羞辱。母親您應該挺直腰桿,讓天下的女子壯一分膽氣。」
瑜貴妃和蕭徴分離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相聚,自然是不肯離開他的,想要把這欠下的時光好好的彌補才是。
商定好這些,許晗就離開,在她離開后,瑜貴妃正要閉上眼休息,外頭宮人就傳說是太上皇過來了。
瑜貴妃沉默良久,終究是起身,見了太上皇。
大殿上時候的人都恭敬退下了,五間相連的槅扇門大敞,屋角的點金法花卉熏爐里有青煙裊裊。
皇帝一臉病容,瑜貴妃在寢殿里裝扮了一番,看起來依舊雍容華貴。
皇帝盯著遠處的紫檀木山水樓閣十二扇落地屏風,彷彿從肺腑里吐出一口氣來,
「當年朕錯過了你,那個時候是想讓自己斷了心思的,不想到了後來,彷彿上天都想在憐憫我,給了我那樣一個機會。」
「二十年前你進宮之時,朕說過要讓你過一個好的餘生,我的承諾,我也兌現了。」
「這麼些年,一塊石頭放在懷裡也都捂熱了,難道你就真的對朕沒有一點情意嗎?」
瑜貴妃雙目怔然,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因為我永遠都無法忘記當初奉賢太子死的情景。」
「我們才做了一年的夫妻,就這樣陰陽相隔。」
「你對我的好,我知道,可我不在乎這些,也不想要這些。」
情意,她不是不知道,她開始是真的想要報仇,那個時候時時刻刻的就是想要殺死這個男人。
只是那個時候徵兒還小,就算殺死了他,也不過是為別人做嫁衣。
等到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報仇依然刻在她的骨子裡,只是,血慢慢的冷了下來。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是折磨自己。
她是人,她也有感情,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如果沒有老駙馬的死,也許,她已經放棄了報仇。
對奉賢太子的愧疚,就等到將來去到地府的時候再親口跟他表訴吧。
這些恩怨就讓它終止,不再蔓延,也不要追究。
可老駙馬死了,這讓瑜貴妃從那一片深情里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