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後悔下嘴太輕了
衛昭看著眼前的人摘下了面巾,身旁的幾人也都摘下來,她似是還沒從方才的驚慌之中回過神來,還只是獃獃的不說話。因為方才的害怕,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眼前的人並不是旁人,而是秦羨。
說來也巧,姜善一直覺得這狄野來京都並不是朝賀那麼簡單,所以這些日子的行蹤都有人監視著。這幾日倒是一直無事,狄野也只是到處看看走走,沒什麼特別。今日早上,他進宮告知姜善要啟程回西狄,姜善自不會留他,便讓他去了。
姜善仍有些不放心,便讓秦羨弄幾個人跟著,等到出了京都幾十里之外,便作罷。秦羨便遣了幾個人一路跟著。那幾人跟著狄野出了京都,就在京都不遠處的一處驛站歇下。那幾人就在暗處守著,卻不想沒多久就看到一人鬼鬼祟祟的出了門,正是狄野。一人跟了上去,但身手不如狄野,沒多久就被甩開。但他看了狄野去的方向,隱約記得應該是梅花庵。他們在暗處又等了一會兒,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就看到狄野身上扛著一個女子回來。只知道是個女子,也沒有看清容貌。
他們想這狄野竟然大晚上擄了他們晉國女子,一時間有些憤憤,但也沒有衝動行事,畢竟狄野的身份特殊,於是忙回軍中請示。
說來也巧,這日秦羨就在軍中留宿。那驛站離著安營的軍隊也不算很遠,快馬過去立刻稟告了秦羨。底下的人沒看清被擄走的人是誰,但秦羨聽了那人說的,心思一轉,想起當日姜寧與四皇子狄野的淵源,便猜到被擄走的定然是九公主姜寧。
他雖然對這個九公主十分不解,可是此事涉及皇家威嚴,他如何能讓一個外族皇子將晉國堂堂的公主給擄走了呢?
當機立斷,便帶了幾個手底下得力的人要去營救,其中便有孟芷。
又覺得茲事體大,狄野畢竟是西狄皇室,弄不好,就會挑起兩國矛盾,於是自己與他們都換了夜行服,便還蒙了面,這樣狄野那處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想著只將人救了便好,不必為難狄野。
這才有了方才營救衛昭這一幕。
見衛昭發著呆,還沒回過神來,秦羨走近她,說道,「九公主,你已經沒事了。」
衛昭的眼神慢慢的看向秦羨,突然撲過來一把將秦羨的手抓住狠狠的咬了下去。一旁的孟芷忙要阻止,卻被秦羨揚手止住。
衛昭終於鬆了口,抬眼剛看了秦羨一眼,便暈了過去,軟軟的倒在了秦羨的懷中。
怕是剛才弦蹦的太緊,此時才鬆開,這才暈了過去。秦羨這般想著,不由看了一眼懷中的衛昭。只見她此時只穿了一件小衣,背上大片的春光就這麼擺在眼前。好在身後的人看不到,他忙拉了被子將她包住。
底下的人也知道男女有別,便沒上前,倒是孟芷上了前,看了一眼暈在秦羨懷中的衛昭,又注意到了秦羨的手腕,那裡已經被衛昭咬出了印著血的牙印。
孟芷收了神色,問道,「將軍,現在該如何?」
秦羨將她放在了床上,看了一眼旁邊被撕爛的中衣,思忖了一下道,「她如今這個樣子不便回去。」
晉國女子重名節,衛昭這衣服是沒法穿了?他們又都是男兒,沒有適合她的衣裳穿。若是就這樣將她送回去,讓人瞧見了,怕是對她十分不利。
他眼下倒是沒有一個穩妥的法子,想著不如等她醒過來,再問問她吧。
秦羨又看了孟芷,問道,「你營中可有女兒家的衣服,我瞧著你們身形差不多。」
孟芷面上一陣尷尬,咬著嘴唇搖頭。她聽到身後一陣笑聲,便轉過頭,狠狠的瞪過去,身後那幾個人便默默退到了門外。
孟芷早已穿軍裝成習慣,那些小衫羅裙早就與她無關。早知今日,倒不如那一日將孟瀾送的幾件衣服拿了,此時還能解了秦羨的難題。
「罷了,你們幾人先回營中,我在這守著。」
孟芷道,「還是我守著吧,畢竟將軍是個男子,多有不便。」
秦羨道,「她並未見過你,不見得會信了你。我在這好些,一切也能解釋清楚。況且……」
秦羨看了一眼衛昭,沒有將下面的話說下去。
孟芷平日里都聽秦羨的調遣,可今日也不知為何,心頭有些不快,她道,「也不能留將軍一人在此,難道那西狄人會再回來。將軍若覺得不便,我就在外守著。」
秦羨見她倔強的神情,也沒多說。
孟芷扭頭便走了出去,站在了門外。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昭終於醒過來,還是在先前的房間里。她一抬眼便看到不遠處秦羨端坐在那裡,眉目如雕刻般,神情沉著。
神思已經回來,衛昭想起了先前發生了什麼。
她脫離險境多虧了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人已經救了,為何不將她送回梅花庵,還在這裡做什麼?
聽到了衛昭身體動而產生的細微的聲音,秦羨的眼神看過去。
衛昭要起來,才發現身上只著了一件小衣,玉白的胳膊都露在外面。她忙將被子蓋住,坐了起來,「方才是秦將軍救了我,多謝了。只是不知道為何秦將軍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秦羨見她方才綳著一根弦暈倒,現如今醒過來,再沒有絲毫慌亂,連著哭哭啼啼的扭捏姿態也沒有,心中覺得有些奇怪。
聽了衛昭的話,只簡單的解釋了,「是我手下的人發現西狄四皇子竟然做出了這等事情報了我,自然是要出手相救。」
各中緣由,衛昭已然明白。於是又道,「既然已經救了,那我還是回桃花庵吧。若是綰綰醒了看不到我,定然是要到處尋我,心急如焚的。」
秦羨問道,「你打算如何回去?」
衛昭想到,這大概就是秦羨沒有直接將她送回桃花庵的緣由,自然是怕被人撞見,損了她的名節。
這秦羨竟然還算是個君子,懂得替她的聲譽考慮。
不過大約也是因為她的身份吧,他自然要思慮周全些,也是為了晉國天家考量。
她如今這個樣子,自然是不好直接回去的。至少得找個什麼蔽體吧?
衛昭思慮片刻,說道,「我就裹著這被子出門,到時候我們從後山上去。那裡有條小路,平時庵里的人也極少過去。上去之後有個小門可以進庵里,而且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碰到綰綰去那裡挑水,可以讓她先回去取件衣服來。」
秦羨點頭,起身,看了看外邊的天,說道,「你若是覺得此時合適,我們現在就走。」
此地想必離著梅花庵不近,何況還要上山,早些出發也是好的。
衛昭注意到秦羨手臂上的牙印,血跡還沒幹透,「那是我咬的?」
秦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垂下,「不礙事,殿下不必在意。」
衛昭一笑,「我沒在意,就是有點後悔。」
「嗯?」
「後悔沒咬的再重一點。」最好是連著你的皮肉骨頭都咬斷了才好,看你以後還怎麼執劍殺人。
秦羨微微一怔,隨即道,「你等我片刻。」
衛昭不明白秦羨的用意,就看秦羨很快出了屋子,不多時便進來一個穿著夜行服的人。雖然這般打扮,但衛昭一看那張臉便瞧出來,那是個女嬌娥。
沒想到秦羨身邊還有個女人,衛昭先是這一想,隨即又意識到定是秦羨覺得他在不方便,便喊了那人過來幫著她把被子裹好。
孟芷上前,面無表情的看著衛昭。衛昭一邊起身裹被子,一邊問道,「你是誰?秦羨的妻子,還是……」
孟芷看她一眼,冷冷道,「不要以為你是公主就可以什麼話都隨便說。膽敢侮辱將軍的名聲,我定不饒你。」
還凶的女嬌娥,衛昭訕訕一笑,也不再多說了。
將被子裹好之後,秦羨與孟芷送了她,繞到了後山,從後山上梅花庵。一路上三人都不曾有什麼言語。秦羨本就是少言寡語的,孟芷更是一樣,衛昭也是尋不出半句話與他們說,便自顧自的走著。
只是裹著被子走路實在是不便,是不是就被樹枝或者藤蔓扯一下,好幾次都險些又春光乍泄。衛昭覺得窘迫,便努力將被子裹得更緊些,一門心思都放在自己千萬不要走光一事上。如此走了一段時間,終於看到了那條小溪。
小溪邊一個人沒有,衛昭嘆息一聲,看來免不了要從後門進去了,但願不要碰到什麼人才好。這個時候了,庵中的人應當是在誦經了,應當沒人會注意到她。
她轉頭看了一眼秦羨,道,「看來得繼續上山了。已經到了這裡,秦將軍若是要回去,也可以回去了,我是可以自己上去的。」
秦羨抬眼看了看,離著半山腰上的桃花庵還有一段距離,走過去怎麼也得半個時辰以上。心中思量一番,剛要開口,卻見前頭一個女子挑著兩個水桶正走過來。
衛昭也看到,便喊了一聲,「綰綰!」
挑著兩個木桶的人正是綰綰,她一聽到有人喚她,抬眼看了正是自家主子,便立刻甩下木桶,忙跑了過來。
「小姐,你這是去哪裡了?可把奴婢嚇死了。奴婢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的確是出事了,還險些出了大事。但眼下不是和綰綰說這些的時候,她看綰綰早已紅了眼眶,道,「萬幸,果真在這碰到你。你趕緊回去替我拿兩件衣裳來換上,我這般實在是不好回去。」
綰綰這才注意到衛昭此時是裹著被子的,忙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說來話長,晚些時候再與你解釋。你先按我說的去做。」
綰綰點頭,轉身就要走,手臂卻被衛昭突然抓住。綰綰一慌,衣袖已經被衛昭給擼上去。那手臂上便是幾條血痕,一看就是新傷。
綰綰要抽回來,卻被衛昭抓緊,「這是誰打的?」
綰綰自知瞞不住,便道,「早上醒來奴婢沒看到你,便要去尋你,豈料無塵帶著慧圓不讓奴婢去,說你是去偷懶了,就讓奴婢把小姐該乾的活也幹了。奴婢自然要去尋你的,他們便拿了鞭子抽了奴婢幾下。奴婢想著先出來,到時候再去尋小姐。」
衛昭看著綰綰的手臂,心中十分心疼。
綰綰笑了笑道,「奴婢看到小姐沒事,就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奴婢先去給你取衣裳去。」
綰綰抽回自己的手臂,將衣袖放下,轉身又上了山。
衛昭心中暗想,她百般忍讓,他們愈發過分。如今竟然還打了綰綰,此事她絕不能容忍。便想著等回到庵中,一定要找機會給無塵等人一個教訓。
一旁的秦羨看在眼裡,自然明白這九公主主僕二人在這桃花庵中定然過得十分凄苦。只是此事與他並無關係。這些年來,皇宮之中的那些人的興衰他早已看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