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 如履薄冰
笑兒頭一次進宮，見了翠寧宮裡的東西，驚得瞠目結舌。可看著衛昭，不僅一點精神頭都沒有，偶爾還嘆息兩聲。
笑兒不解，上前問道，「這都回來了，小殿下怎麼反而不開心了？同行的人提心弔膽了許久，生怕那楚王的人殺過來，眼下終於到了京都城，一個個樂開了花呢。」
衛昭嘆口氣，道，「是啊，本來就該開心的事。怎麼說也回來了，總算有些安生日子過了。好了，伺候我洗漱吧。不管有什麼事，也該好好的睡一覺，明日起來再想辦法解決才是。反正晚一天兩天的又不會死人。」
說著便起身坐到梳妝台前了。
笑兒完全不明白衛昭為什麼這麼說。但她天生樂觀的性子導致她根本不願去多想，便依著衛昭的吩咐上前侍奉她洗漱了。
第二天清早，翠寧宮頭一個迎來的不是姜安，而是皇後魏芙。
先前的時候，姜安讓人修繕離乾清宮最近的一座宮殿，魏芙沒覺得有什麼。等到那宮殿上匾額換了之後，魏芙便察覺出不對來。
崔寧宮，崔寧。她的名字中不就有一個寧字么？
魏芙心想，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她還在雲都城呢？歸期根本說不準。後來起了戰事，魏芙便想著，她一時半會兒更回不來了。可後來來了信，雲都城出了事。姜安大發雷霆，命了人傳了聖旨，叫秦羨不惜一切代價將衛昭帶回來。魏芙便覺出不對了。
再後來，衛昭成功離開雲都城的消息傳來了。她瞧著姜安的神色明顯輕鬆了許多。這一段時日，他憂心忡忡，雖沒有溢於言表。可她是他的枕邊人，自是能察覺到的。便是戰事節節敗退，也不見他心憂過。
他親自挑選了一支隊伍，專門前往西境去迎接衛昭回朝，而如今，她歸來，更是親自出城迎接，待她的親厚可見一斑。
昨日姜安出宮時，她是知道的。
他將她迎進宮，帶她去了早早為她準備好的翠寧宮，她也知道。
可她壓著一些情緒，知道昨晚那時候，她是不該出現的。出現的太早，便顯得她一直在窺探皇帝的行動。那是個大罪過。
衛昭起來，正用了早膳，見內侍官喊著皇后駕到，衛昭忙起身去迎了。
她依舊穿著一些寬鬆的衣裳，想著這事情還不能聲張。如今姜安的態度她還得深思熟慮一下。
「見過皇後娘娘……」衛昭屈膝福了身子。
魏芙忙親厚的將她的手扶了拉她站直，道，「現如今都不喊七嫂了？多生分？」
衛昭道，「禮不能廢。」站直了身子，看了魏芙，又道，「七嫂……」
魏芙一笑，道，「這才是了，聽著便親切。趕緊坐下吧。」
魏芙便與衛昭在桌邊坐了下來。魏芙便道，「住著可還習慣？一路過來，累著了吧？底下的人也是早上才告訴我你來了，若不然，昨晚，我就該來找你了。」
衛昭心中明白，她身為一宮皇后，昨日姜安出宮去迎她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她這樣說，不過是客套一番，她也不必拆穿。她是知道，因為她直接進宮一事，魏芙心中多少是有些介意的。
即便是兄妹，也會有些介意。
衛昭便道，「昨晚七哥直接就把我帶進宮了。我想著太晚了，也不好再折騰回去。今日便想和七哥提了出宮去住呢。」
魏芙道，「你好歹在宮裡住幾日再走。我許久沒見你了，想和你多說說話。更何況，皇上他也一直念著你。你這出了宮，想叫你再進宮，便不那麼容易了。我還不知道你，若是嫌麻煩，便推三阻四的乾脆不來了。」
衛昭掩嘴一笑，道，「七嫂真是了解我，說的我日後真這樣，反而不好意思了。」
魏芙便也笑了起來。
一時間氣氛倒有些和諧。
姜安就站在門口不遠處，小良子在旁邊，剛要扯了嗓子喊，卻被姜安給止住了。她聽了屋內傳來的笑聲，心中便有些歡喜。他的皇后和他在意的人相處的那麼好，是他樂意看到的現象。
小良子偷偷看他，見皇上的眉眼十分柔和，像是心情不錯。
他小聲問道，「皇上，咱們還要進去嗎？」
「不了，回乾清宮。」
皇上轉身要走，又對小良子道，「晚上讓御膳房多備些菜，朕晚上再翠寧宮用晚膳。」
「奴才遵旨。」
翠寧宮裡頭，魏芙和衛昭渾然不知姜安來過又走了。
魏芙便又問了一些衛昭在雲都城的一些遭遇，聽完之後，便有些心有餘悸。一面感嘆她經歷精彩，又替她擦把冷汗，她從雲都城回來實為不易。她又覺得自己心胸狹隘。她是經歷了什麼驚險，才能回來。更別提她做的許多事情都是對晉國有功的。姜安身為帝王以這樣的待遇對她，她也是受得起的。
想及過往，他們之間的情感十分純粹，她也是內心喜歡這位九公主。怎的如今身在這后位，反倒許多東西都加了前提條件了？
是她變了么？
怎麼能不變呢？
魏延被安排在家，已有數月不曾來上朝。對外說是因身體不適，可她心中清楚，因為魏延隱瞞衛昭在雲都城一事，他被姜安給罰了。姜安沒有阻止她隔三差五的回去看望，但魏延卻不要她回來的太勤。皇上給她面子，她也得給足皇上面子。不能是皇上不大願意見到的事情，她反而去做。更何況，當初魏延隱瞞那件事，姜安或許也懷疑有她一份，走得太近，會更加讓姜安心中存疑。
魏棠與孟芷在外，生死難料。魏馳也謀了個閑職，主要將心思花在家中，也是為了不讓皇帝起疑。這宮中雖沒有什麼爭鬥，可魏芙也逐漸過得如履薄冰起來。
她原本覺得，姜安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她真心待他，兩人的心便慢慢的靠近了。可自他登基，自魏延出事，她便覺得與他走的愈發的遠了。
魏芙想到此，感慨道，「我倒是羨慕你和將軍了。雖然聚少離多，可心一直在一起呢。說起來，如今也不知道前方到底如何了。這京都城內百姓一直惶恐不安，後來聽說秦將軍與皇叔會和了，這才安心了許多。」
衛昭道，「阿羨雖有能力，可他也不過只是一個人。世人給了他太多的期盼，我倒是希望他儘力而為便好。僅憑一己之力，是無法改變所有的。」
「小九你……」
衛昭莞爾，「七嫂，我可不是指著他打敗仗呢。」
魏芙笑言，「我知道，你是心疼他呢。你來了也好，這前方的戰事，隨時就能知道了。隔一兩天，便有戰報呈上來。」
衛昭點了點頭，又想起姜敏來，問道，「七嫂，可有十妹的消息？」
魏芙搖頭，「倒是沒聽說啊。你方才說她原本是同你一道回來的？」
衛昭本沒有提姜敏被姜玉庭的人擄走一事。但想著既然姜敏已經被放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便又將當時的情形說了。
魏芙聽了有些心驚，道，「這已經有孕了，要是有個閃失可不得了。」
衛昭道，「四哥已經將她放了。她如今也不同往日，很能吃苦了。她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估摸著，不出什麼事情的話，她也快回來了。」
魏芙點頭，「回來好呀。畢竟這裡還是安全的。叫她回來就還是住在宮裡頭。她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那家裡有些窮苦，她如今過去住，也不是太好。」
衛昭道，「隨著十妹自己的決定吧。她選擇了二狗，便選擇了那樣的生活。」
魏芙道，「聽你這麼說，這十公主真的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因著她與先皇后的關係，皇上與她走的很遠，我也聽說她的事情，便打心底里不喜歡她。可如今，知道她變了，反倒有些期待見到她了。這宮裡頭兄弟姐妹人不多，能聊得來的，更是少。」
衛昭便藉機說了一句，「想要真正與十妹走得近，還得讓七哥解了與二哥之間的隔閡。」
魏芙垂了垂眼眸，道，「朝中也有人提過，將二哥放出來，但皇上沒有任何態度，也就不了了之了。這等事，我也不好說的。」
聊了一會兒，魏芙也覺得時候不早了，便要起身走。
衛昭也起身去送，笑兒擔心她，忙上前扶了。
魏芙見笑兒似是有些緊張，又看了看衛昭道，「小九，我記著你以前不大愛穿這種寬鬆的衣裳。以前都是顯腰身的，還是那種裁剪的十分利索的。怎麼今日穿了這麼一身……」
女人對這種事總是有些敏感，加上衛昭說了許多她與秦羨之間的事。二人雖然離京之時已經和離，可明顯又感情如初了。既然恢復了感情，那床笫之私就沒有少。
魏芙驚呼，「小九，你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