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9、公主擇婿（五）
每次陷入沉睡，楚衡就感覺自己像陷入了泥沼中一樣。
他往往在黑暗中掙扎許久，都掙脫不開那一身的污泥。
這一次的昏迷比以往都來得更甚，他覺得他的眼耳口鼻都快被污泥堵住了。
就在他以為他要陷入深淵的時候，突然一陣香氣襲來，緊接著他身上一輕，再之後想睜開眼睛，倒也比以往容易了許多。
只是他沒有料到他睜開眼就對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他還沒有完全看清楚面前的人長什麼樣子，就聽那小姑娘開口說：「你醒了？」
楚衡的思緒有那麼一瞬間的放空，回過神來也清楚了眼下的情況，目光對上床前的小姑娘，倒是難得的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姑娘有著讓所有男人都一見傾心的絕世容顏，但更難得是她清亮的眼以及嘴角那抹溫柔的笑。
昏迷前他正和母親在爭吵，並不贊同母親這一次自作主張，替他娶回來一個沖喜新娘的事情。
可他沒有想到他人都已經昏了，沖喜的新娘還是娶進了門，而且小姑娘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且她看起來竟還有幾分興奮。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你知道我是誰嗎？」小鳳一臉興奮的湊近，就像要撲到楚衡的身上去一樣。
楚衡不動聲色的往後移了一點。
他原當他這個舉動不會那麼容易，但他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費多少力氣。
正當他驚訝他這一次醒來身上有些許不同的時候。
他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已經興奮的向他自我介紹。
「沒錯，我就是你的新娘子，我以後就是你的娘子，你就是我的相公！」小鳳說完後退一步，站在床邊嬌羞的沖著楚衡行了一個禮。
「相公有禮了，初次見面，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楚衡眼中閃過一抹訝色。
他以為像他們這樣的關係，新娘子應該是極其不樂意的。
可他沒想到新娘子的接受程度竟然這麼高，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沒法說服自己用這樣的身體去拖累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
雖說每個人都不敢保證自己一定會長命百歲，但至少大多數人不像他一樣，看得見明天的死亡。
「不用叫我相公，這門親事我不同意，晚一點我娘來了，我會讓她派人送你回家！」
楚衡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猜到對面的姑娘會怎麼回答，且也想好了，接下來應對的話。
但他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姑娘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只見她雙眼放著光，一副饑渴的模樣望著他。
「人長得好看，罷了，沒想到聲音也這麼好聽！」
小鳳雙手捧心，痴迷的望著楚衡，一副飄飄欲仙，即將登上極樂世界的模樣，就好像這天下最嘴刁的老饕吃到了最美味的食物一樣。
楚衡因為常年病痛纏身，對於美醜並沒有太多的關注。
他本身雖然身體十分差，但他也一直沒有放棄，平時也遵從醫囑。
但凡身體允許的情況下，他都會在院子里走上幾圈，鍛煉身體。
也正是因為這份堅韌，所以他才不像其他病重的人一樣面黃肌瘦。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因為他長相俊美，看起來才會像弱柳扶風的病美男。
「方姑娘！」
小鳳說話雖然有幾分露骨，但因為她眼神清明，模樣出眾，楚衡對她也沒有任何的反感，相反的，還因為她這樣的直率讓他生出了一點笑意。
楚衡的身體不好，大夫一直讓他靜養的原因，他身邊也鮮少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別說是身邊照顧他的丫鬟下人，就連他的爹娘跟他說話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就好像他是一塊易碎的陶瓷一樣。
相反的，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姑娘，在他面前大大咧咧，說話直接，反而讓他有種輕鬆的感覺。
至少在這個姑娘的目光注視下，他不會時刻有一種他快要死了的感覺。
「別叫我方姑娘，叫我小鳳！」小鳳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她雖然是頂替素素進來的，但是卻不想以後頂著素素的名字，在楚衡的面前晃悠。
最開始小鳳打了好主意，想著和這個男人見面后就直接攤牌。
但是在看到這個男人的長相后，小鳳便又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在別人眼裡，這個男人命不久矣，自然不是良緣，可是在小鳳眼裡這可不是什麼大事。
這天下還沒有什麼病，是她母后治不好的。
只要她回去求求母后，母后輕輕鬆鬆就能救他的性命。
楚衡狹長的眼眸里閃過一抹疑惑，「小鳳？」
他雖然反對這門親事，不願意拖著這副病軀娶妻，但他的母親曾經在他面前提起過對方的姓名。
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趁著他病重昏迷，他母親做主娶回來的姑娘應該姓方，叫方殷殷，是方家的長女。
「對，我家裡人都叫我小鳳，所以你也叫我小鳳吧！」小鳳眼神清明，黑白分明的眼珠透著期盼。
「小鳳？」
「誒！」
小鳳大聲應話，楚衡剛還有疑惑，看小鳳這樣竟也跟著露出了些許笑容。
楚衡這些年因為病痛的折磨，即使他不刻意，但也因為他身體受限的原因，不單是他，就連他身邊的人都顯得死氣沉沉。
突然看到活的這麼鮮活的一個姑娘，楚衡不說喜歡，但也難以討厭。
「對了，你娘原先給你訂的那戶人家，那家的大姑娘不想嫁給你，就推給了二姑娘，二姑娘又有意中人，不想嫁過來沖喜，所以我抱著做好人好事的主意代替她來了！」
小鳳堂堂公主，還不屑做那種冒名頂替欺騙感情的事情。
雖然和她最初想的攤牌不一樣，但是她的真實姓名她還是沒想隱瞞，只是公主的身份，小鳳目前還不打算暴露。
雖說小鳳因為父皇和母后恩愛，把她養的有點傻白甜，但還不至於蠢得無可救藥。
她的身份代表著怎樣的權勢地位，別人不說她也很清楚，況且她對楚衡而言應該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畢竟她的母后輕而易舉就能治好他的身體。
小鳳目前要說喜歡楚衡，只見了一面的情況下，當然不可能，她不過是喜歡他這張皮囊，但是她卻下意識的規避了一些問題。
她不想他們以後萬一真有來往，眼前的男人是沖著她身後的名利以及種種好處而來。
楚衡剛才本就想問這個事，小鳳打岔下，沒及時問出口，沒想到小鳳自己說了出來。
楚衡也沒有深問，點點頭配合說：「既是如此的話，那你我就更沒有關係了，你也不用留在這裡，你家是哪個府上的？一會兒我讓我母親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先暫時在你這裡住下！你別和其他人說我是冒牌貨就行了，我不想簡單的事情變得太複雜。」
「這樣不妥！」楚衡堅定的拒絕了小鳳。
他不知道面前的姑娘到底是怎麼樣的出身，但是卻能看出她的不普通。
畢竟剛才她在他面前露了一手，行了一個標準到毫無挑剔的禮。
且這些都可以不說，光看她這生機勃勃的模樣，一般的人家可養不出這樣溫暖的小姑娘。
大戶人家重男輕女，不會很明顯，但即使如此，一個家裡的嫡子嫡女還是會有差距。
況且那些嫡女再受寵，說白了也還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后，好的話就是給家裡添助力，壞的話那就是白白賠了一個女兒。
所以除了那些腦袋擰不清目光短淺的人家，大多數人家出來的女兒都是不容小覷的。
種種跡象看來，這明顯就是一個在福窩裡長大的嬌姑娘。
可不像方家那樣的人家，可以結交的人家。
「相公，我們用膳吧！」小鳳突然捂著肚子，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樣盯著楚衡。
楚衡被小鳳這話說得也有幾分餓意，但很快又忍不住露出一副詫異的模樣。
剛才他竟不知不覺和小鳳說了這麼多話，還沒有太多疲憊的感覺。
這要是換在以前，他這會兒早就已經喝了葯，又躺下了。
楚衡猜想這一次他昏迷的時候，大夫可能給他換了葯。且這一次他喝的葯對他有極大的療效，他一時有些亢奮。
「去，趕緊請我母親過來。」楚衡現在顧不上其他，連對小鳳的稱呼都沒有糾正。
畢竟對於久病的他而言，身體能夠治癒是他目前最渴望的事情。
能活著，誰都不想死。
小鳳沒動，反而又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突然伸出一隻手指往他臉上劃了一下。
「你臉上怎麼突然冒出一層黑乎乎的東西？」
小鳳搓了搓手上黑黑的，有些油膩的污垢，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咦，好臭啊！」
楚衡一僵，有些茫然的看著小鳳。
小鳳嘴裡還碎碎嘀咕，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突然就收了聲。
一副這才反應過來的模樣，「我都忘了你身體和我不一樣，這個東西我們吃完以後的反應也各有不同。」
小鳳自小拿這些好東西當糖果在吃，身體方面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更別說像楚衡這樣的藥罐子。
也正是因為他這一身病，所以吃了救命丸以後，效果才這麼明顯，很快的身上就排出了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