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軍戶生活
「阿嫂,阿嫂。」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哎,哎。」趙傳書發現柳氏一聽馬上就站了起來,走到了門邊。他也眼著走了過去,好奇的看著外面。只見他的門外是一個破落的小院子(不值錢的土地就是好)。小院里還建有一個小屋,看樣子應當是廚房一類。小門的圍牆都不過胸口高翻身一跳就可以進院子。明顯是防君子不防小人那種,但是自己家裡連老鼠估計都沒有興趣進來,小人來了又會有什麼收穫呢。
正對大門的院牆處歪著一扇用幾聲破木頭做成的籬笆門。一個身著灰灰黃黃色衣服的中年大漢正站在門外看著裡邊。看到了趙傳書出來臉色馬上一變,顯得有些驚駭。但是卻沒有逃走。
「娘,這位是。」趙傳書問道。
「傳書啊,你連你祥三叔都不認得了。」
「祥三叔?」趙傳書驚訝的問道。
「可不是嘛。」柳氏一看他確實不知道,於是又簡單的介紹起這個大漢:「你祥三叔啊是你爹的好朋友。自你那爹走了之後見我們孤兒寡婦的,很是可憐,於是便常周濟我們一些。不然怕是你前幾年便已經隨你爹去了。」
原來是這樣,了解了這大叔的情況之後趙傳書立馬對眼前的人充滿了好感。
「阿祥哪,進來吧。」柳氏走了過去,拉開了木門。那大漢走了進來,看到了趙傳書還是瞪著大眼睛。上下左右打量了半天才終於開口對柳氏說道:「阿嫂。我聽善板材那小子說傳書回魂了。」
「是啊,是啊。這都是祖上積德啊。」柳氏一聽馬上就感嘆道:「不過就是可惜了,醒過來以後,就失了魂。現在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
「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這被稱為祥三叔的大漢一聽看向了趙傳書,見他點頭后,便嘆了口氣道:「阿嫂啊,放寬心點吧。這傳書能回來就算是好事。你說尋常個人去個陰曹地府的轉了一圈還能回來的地。這三魂丟了一魂也就算了。你說是不。」
「是是。」柳氏看起來倒是很聽這個祥三叔的話。不過也很正常。人家願意幫你就不容易了,哪有不敢信賴的道理。
「也好,這樣張百戶那幾塊地還是留給傳書吧。」這個祥三叔的話讓趙傳書嚇了一跳。
地,留給傳書?我家還有地?趙傳書不敢至信的想到。於是他抱著希望問道:「這,祥三叔是吧。咱們里還有地?」
「你家裡哪有地啊。這地都是張百戶地。咱們不過是幫他種而以。」祥三叔的話剛出口趙傳書便感到一陣頭暈。敢情成為了軍戶不是最可怕地,最可怕地是不但自己家裡沒有半點財產,還要給人種地。要知道上輩子他連花花草草地都沒有種過。
這詳三叔估計也是因為趙傳書回魂的事情太過於的驚駭了。所以過來看一下。見趙傳書身體沒有兩樣,而且精神也還不錯。除去餓得皮包骨頭以外沒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所以沒一會兒便走了。臨走之前還帶了一小包面給他們做糊糊用。讓趙傳書沒有想到的是,就這麼點東西都讓自己的老娘當成了個寶。
果然,第二天,天才麻麻亮起趙傳書便被自己的老娘叫了起來。然後凄凄慘慘的背起鋤頭跟著他們小村裡的人下了田。昨天晚上柳氏已經告訴他了。整個他們的小村裡住的都是他們這些軍戶。但是實際上他們與農民沒有任何分別,土地理論上都是衛所地,但是實際上都是千戶與百戶地。
他的那個祥三叔實際名字叫劉祥,對就是劉祥,可惜他不會跨欄。不過就算不會跨欄他在小村裡可是一個極重要的人物。他是屬於一個叫張百戶手下唯一在職的兩個小旗之一。而就趙傳書所知,明代一個百戶應當手下理論上有十個小旗。
而由於小旗與百戶之間原本還有總旗這個職位的。但是在這裡這個職位也被張百戶同志留空了,所以劉祥實際上直接對張百戶負責。也因此他能夠在張百戶那裡說得上兩句話,這才有能力平日里照看一下趙傳書一家。
列日當空,汗水入泥。勞作了一個上午的趙傳書不得不佩服農民伯伯的勤勞,反正他這活是干到想死。這些活計幾呼都是在劉祥的幫助之下才勉強完成的。但是目前貌似如果不幹這活,他連活下去都成問題。
中午休息的時候與他與幾個同村的後生們同坐在每天休息的大樹下面。這些人現在已經不再怕他了。從這些人的吆喝與劉祥的介紹里他算了認識了這些人。只見他們幾個圍成一圈,正在玩著人類發明的最刺激的遊戲——賭。只見一個青年搖著手裡拿著一個小竹桶不斷的搖晃著。他叫徐五,不用說此人姓徐在家裡排行老五。所以大名就叫這個。也難怪,這個年代有個名字都是個奢侈品。
由於祖上留了點有木匠的手藝活下來,所以對於木材比較了解。原本他老爹還是衛所里修船的軍匠。但是現在大明自嘉靖抗倭得到了階段性的勝利之後已經很少碰上大的戰事了。所以這些會修戰船的人也就只能跟農民一樣種田了。
畢近身邊都是苦哈哈的人,用不起好的傢具。他們一身手藝除去打傢具以外就沒有出路了,所以兩上哥哥都去不遠的寧波當木匠去了。而他由於只學會了老爹的那手識木材的本事,所以只能在這裡種田了。
不過由於他識木材,所以幫張百戶的朋友鑒定了幾次壽材,結果得了個善板材的外號。趙傳書剛醒來那會兒被嚇得逃走的人就是他。
另外三個盯著他手中的竹桶的後生分別是劉祥的侄子劉貴,姜家的姜三,還有胡家的老大胡海。這四個人與趙傳書年紀相近,平日臭味相投,喜歡在一起廝混。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大漢坐在一邊的青石上睡覺的是章平安。此人生得牛高馬大的,一個人能吃三個人的量。結果他老爹差點不想要這小子,結果又是劉祥幫著才活到了小二十了。幾個青年年紀都差不多大。但是沒有一個有老婆地。這也沒辦法,正如同柳氏說趙專書的那句:「傳書啊,咱家都破落成這樣了,哪家閨女願過來呢。」
所以這幾個「有志青年」全都是實打實的光棍。看著這些「有志青年」們在那裡吆喝著賭大小,我們地主角同志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大片田地心道:「完了完了。要當農民伯伯了。這以後可昨辦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