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拉大憨入伙
等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大壯再一次弄醒之後,下面壩子里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的大峰,卻驟地唱起了「妹妹過河」。.
喲呵……
山高水長咧
壯士當年喲
雙肩擎天咧
敢為天下喲
喲呵……
山高水長咧
妹娘出落耶
秀手掬水咧
肯為天下喲
喲呵……
…………
正是小山趕牛上山時唱的那山歌。大峰的嗓子遠沒有了小山那般的穿透力,便是那調子也是拐了九曲十八彎之後找不到回家的路的那種。
歌聲好不好聽無所謂,重要的是這是眾人與大峰聯絡的暗號,歌聲一起,那就證明有人上盤龍廟來了。
大壯也顧不得再跟大憨吹鬍子瞪眼,急急忙忙地與眾人一起將五根青桿樹棒子又藏到了盤龍廟後面,用雜草掩好,準備尋機再弄回村子里。
當這一切做完之後,通往山頂的唯一地那條山道上已經傳來了人聲。
是女孩子的聲音,而且是兩個女孩子。一個聲音似劍,明亮、犀利、尖銳,薄薄地一片,卻是毫不困難地刺進幾人的耳朵,繼而再刺出,又插向了蒼穹;另一個聲音卻像是夏天的水,柔婉、博懷、溫潤,只是一窪,卻溶下了一切。
兩個女孩的長相皆不凡,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臉上塗著淡淡地妝,將原本就很標緻的臉妝點的更加完美。
其中一個女孩少年們認識,她叫郎小月,郎家老四,兩年前去了省城讀大學,看樣子是放暑假回家剛好路過盤龍廟。另一個女孩子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應該是郎小月的同學。
「小月,你的家鄉好美。這些是你們村裡的孩子么?」大城市裡的姑娘,見到鄉里的事物顯得有些好奇,她毫無顧忌地打量著眼前的一群少年。
郎小月點點頭,她感覺到了少年們眼裡的排斥,臉上微微地有些火辣,曾幾何時,她也曾幻想著有一群夥伴能夠接納自己,可從懂事到離開這個小村子,她這一個願望都沒能實現。她很孤獨,但是她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因為她阻止不了三個哥哥行事,她更阻止不了村民們對於郎家的憎恨。她一如既往地孤獨,直到去省城讀大學,這種狀況才有了些微地好轉。
郎小月從背包里掏出幾盒巧克力,猶豫著走到小山面前,牽強地扯出一絲笑容,「小山,我請你和小夥伴們吃咧。」
小山沒有伸手,帶著夥伴們轉身去了另一棵大樹底下坐下來,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狀況,可是當著自己最好的同學,郎小月還是尷尬無比。她將巧克力放回背包,猶地嘆一口氣,「雅思,我們走吧。」
「走?」林雅思看出了幾個少年對於郎小月的排斥,她認為很有可能是郎小月在離開這裡之前曾和這些小傢伙生過衝突。林雅思認為,兒時夥伴間的友誼是彌足珍貴的,有了小摩擦自然就要撫平。所以在聽到郎小月說離開的時候,她有些驚訝。
她還有點責怪的意思,小夥伴之間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呢?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不就是尊老愛幼么,既然是十九歲的大學生,那麼就該主動退讓一些,敞開胸懷去包容這些小孩子。
林雅思掙開郎小月的手,指一指小山他們,「小月,你和他們以前生過什麼矛盾吧?沒事,我去幫你化解化解。」
「雅思——」郎小月沒能阻住林雅思的腳步,她只能無奈地搖搖頭,要真的是那麼簡單,我還會孤獨十九年么?
「你們好,我叫林雅思,是小月的同學。」林雅思走到幾個少年的跟前做著自我介紹,她的目光獨到,一眼便看出小山是幾個少年之中的「頭兒」,她伸出了白皙的手,「你是他們的『頭兒』吧,嘻嘻,我們小的時候也有『頭兒』呢,知道么,我就是我們夥伴中的『頭兒』。怎麼樣,兩個『頭兒』見面,握個手吧!呃,對了,剛才小月叫你小山,你的名字是叫小山吧?我也可以這麼叫你么?」
林雅思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反應卻並不好,手都伸的有點酸了,可對面的少年仍舊無動於衷,像是入定的老僧,便是一雙本該明亮的眸子也顯得深邃。
林雅思很是驚訝,該需要什麼樣的生活,才能將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打磨的風燭殘年呀?
這一刻,林雅思有些黯然,她驟然意識到,或許郎小月與這群少年之間的摩擦已經越了「孩子」這一範疇。
事情的難度似乎加大了,但林雅思並不氣餒,她故作自然地將手收回來,依舊露出溫婉地笑容,「怎麼,難道兩個『頭兒』不能成為朋友么?」
幾個少年的目光都落在林雅思白凈的臉上,神情卻是像在看一部白的膠片電影,有點痴醉,也有點慵懶。
小山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眼珠子倒是轉了轉,隨即頭也轉了轉,剛好是一個搖頭的幅度和頻率。
林雅思愕然,就這樣被拒絕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美麗和典雅不夠打動這個少年,就像她不相信夜晚會出太陽一樣。唯一地解釋是少年的心裡築起了一堵牆,它阻擋著外來物的入駐,只是,這一堵牆是少年自己築下的還是別人築下的呢?
林雅思覺得有些悲涼。她驟然對這個小村莊產生了興趣,或許這個範圍太廣,準確地說她是對這個少年產生了興趣,又或者,她是對促成少年變得老成的原因產生了興趣……不管是為什麼,反正她失落了。
生平第一次失落,竟是因為一個只謀一面的少年。
她搖了搖頭,別說幫郎小月衝破與少年們之間的膈膜,便是要撬開少年的嘴也變成了不可能。
「算了,我這個假期都不會走,有時間咱們再聊天,好嗎?」她需要做最後一次努力,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年,她沒想要少年能夠立馬改觀態度,她只是想從少年臉上看到一點點波動,若是那樣,事情都還有迴旋的餘地。只是,她失望了,少年依舊在「入定」。
「雅思,我們走吧!」郎小月一直默默地關注著這邊的一切,她早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是這不代表她就不能幻想,畢竟被夥伴們接納,這是十九年的夢想。
林雅思看到了郎小月臉上的無奈和失望,她只能歉意地笑笑。她在猜測,郎小月與夥伴們之間究竟生了什麼事,才導致今天這種苦大仇深的局面。
大柏樹撐著巨大地樹冠挺立著,阻住了艷陽,阻住了遠處的風景,獨獨放了清涼地風進來。
林雅思驟然有些流連。
才上來不過十分鐘,竟然捨不得離開?
這……
臨下山道,她想再回頭看一眼,她害怕錯過什麼。
事實上,她真的差點錯過。少年們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雖然表情無甚變化,但是卻有一種關注。
「我叫張小山。」
那個少年終於開口了,林雅思有點想迴轉的意思,可腳步終究落上了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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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少年吁了一口氣,拍拍胸脯,「終於走了!」
他們謀的事太大,也太危險,別說是郎家人,就算是任意一個村民,這時候也都需要瞞著。
「大憨,想你爹不咧?」下面壩子里已經傳來喧鬧聲,狗蛋已經抱著燒熟的紅苕回來了,正興高采烈地尋找小山哥哥準備表功。不能耽擱太多的時間,小山直接問道。
大憨狠狠地點了點頭,眼眶有些泛紅,「想咧,只有俺爹疼俺!」
「大憨是個好孩子!」小山拍著比自己高了一頭不止的大憨,極力地想要將他心裡的情感拉扯出來,「大憨的爹是個好人,我們都想他咧。只是如今他不在了,大憨的心裡難受了么?」
「恩!」大憨的思維簡單,很容易就被帶入了悲傷之中,眼淚滾過眼眶,他哽咽著,「俺爹死了,被人害死了,俺想俺爹……嗚……」
村裡人在背後沒少給大憨灌輸這樣的信息,他爹是被人害死的。對於大憨來說,自殺和謀殺沒有區別,他心裡也沒有報仇的概念,所以村民們在救濟他的時候順帶交給他一些怨念,其實不過為了滿足心靈上的一種慰藉。他們只是想報復郎家人,所以對於與郎家沾了關係的人都成了他們憎恨的對象,他們沒有能力正面將這種憎恨宣洩出來,於是選擇了這種迂迴的方式。
大憨順利地進入角色,這讓小山很是安慰,他其實在很短的時間裡已經構思了很多台詞,不過現在看來已經不必要了。
「大憨,你恨害死你爹的人么?」
「恩,恨,恨咧!」完全是本能地憤怒,很自然地出現在大憨的臉上,嘴裡還有針粒大小沒有融化的糖果晶體,此時變成了大憨地殺父仇人,它粉身碎骨了。
幾個少年有些緊張,他們猜到了小山的目的,他是要拉大憨入伙。
土牙兒和野小子很淡定,他們相信小山不做沒把握的事。只有大壯有些焦躁,這種焦躁是任務被奪后的失落轉化而來的,他扯了扯土牙兒,「土牙兒,大憨那個傻子能靠得住么?」
土牙兒沒空理會他,野小子也沒有奚落他的心情,他們只是緊張,緊張小山能不能成功地遊說大憨。
「大憨,你爹疼你,還教了你本事,現在他被人害死了,你敢為他報仇么?」小山見到大憨臉上的憤怒,試探著問道。
「報仇?」大憨的腦海里沒有這個辭彙,「小山哥哥,啥是報仇?」
「就是把害死你爹的人痛打一頓!」鬱悶的大壯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他不明白小山為什麼要在一個傻子身上花這麼大的功夫,一個連「報仇」都不知道是意思的傻子能成事么?
「哦,就是打人么?」
「恩,就是打人!」小山止住大壯繼續抱怨的勢頭,「不過要像你爹教你的那樣去打,用棒子打後腦勺,把他打趴下。大憨,行不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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