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番外 李錦雲(三)
淑妃的臉唰的一下蒼白如紙,手裡的帕子死死的絞成一團。
她常得皇寵,宮中無人能比,卻久無身孕,沒想到麗嬪只承了幾次寵,就懷上了,真真是……老天沒眼。
蕭扶搖不再看她,轉過身,眸子閃過一道厲光。
再炙手可熱的妃子,也要用子嗣來固寵,沒有子嗣,這寵就如同朝露一樣,太陽一出來就沒了。
蕭扶搖沒跟著去麗嬪宮中,只讓貼身宮女去傳了個話,讓麗嬪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只管派人來說,不必拘著。
這話既是說給麗嬪聽,也是說給皇帝聽,只是李錦雲早就不是五年前的李錦雲了,蕭扶搖輕輕嘆了口氣。
心腹嬤嬤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道:「娘娘,咱們回宮吧,雨是停了,這風還是挺大的!」
「不,陪我去後花園走走!」
有風雨,後花園才不會有什麼人,正是最最清靜的時候,若天好,幾步就能碰到個嬪妃,糟心都糟心死了。
一夜驟雨,滿地落葉,無邊蕭瑟。
不知道為何,蕭扶搖想到舊年她和李錦雲一道去延古寺小住的情形,那時候還是新婚燕爾,郎情妾意最濃的時候。
他像個半大的孩子,什麼都聽她的,在床上更是有使不完的力氣,天天晚上纏著她。
纏完了,也不讓下人動手,堂堂皇子自己動手幫她清理身子,若實在累得不想動了,便兩人一道髒兮兮的抱在一起。
那時候他們住晉王府,偌大的王府里就他們小夫妻兩個主子,也沒個長輩約束,若遇著休沐,兩人便睡到日上三竿,連午飯都在床上用了。
那可真是一段想想就覺得幸福溢出來的日子啊!
是什麼時候起了變化呢?大概是在她提議與匈奴暗下聯繫的時候吧。
蕭扶搖想到這裡,就止不住的後悔。
昔日先生為她授課時,總在她耳邊嘀咕,「一個女人若想成大事,有兩件事情一定不能做,一是說不該說的話;二是不要看輕任何人。」
偏偏這兩件事情她都做了,如今李錦雲除了初一、十五為著照顧她的臉面,歇在她宮裡,別的時候,再也不會踏入她宮裡半步。
想來,都是報應。
「娘娘,麗嬪的孩子……」
蕭扶搖驟然變色,扭頭沉沉地看了嬤嬤一眼,老嬤嬤嚇得忙垂下了頭,壓低了聲道:「老奴是想說,這孩子一定不能有什麼閃失,麗嬪這人藏不住事,什麼都擺在臉上,是個好拿捏的,還能用她來牽制淑妃。」
說到這裡,老嬤嬤將唇湊到皇后耳邊,「老奴也是為了娘娘好,後宮嬪妃子嗣總保不住,會有人懷疑到娘娘頭上來的。」
蕭扶搖臉一白,捏著帕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五年來,後宮嬪妃中懷了身子的有五個,都被她用各種方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掉了。
別怪她心狠手辣,為母則強,她是皇后,她的兒子居嫡居長,將來是要做那個位置的,誰要來搶,她就弄死誰!
老嬤嬤牽過皇后的手,她手心有涼涼的濕,用帕子擦乾淨了,輕輕道:「娘娘,日子還長著呢,不能急!」
「是啊,日子還長著呢!」蕭扶搖呢喃一句,「若是蕭家還在,我也不必急,如今……我是急也急不來。」
老嬤嬤一聽這話,眼中淌出渾濁的淚。
蕭老爺在任上被查出貪污,削了官位不說,男丁還被流放,最後蕭老爺,嫡出的大爺和三爺不明不白的死在流放的路上。
蕭家早就不是從前的蕭家了,敗得透透的,便是後來皇帝為了照顧皇后的臉面,赦免了蕭家,剩下的也都是庶出的幾房,和娘娘不是同一條心。
「嬤嬤,我是真恨啊!」蕭扶搖的聲音透著陰森,「我真想……」
「娘娘!」
老嬤嬤趕緊攔住了,「人都不見了,恨有什麼用,不如顧著眼前,想辦法把皇上的心給攏回來,畢竟你們是結髮夫妻,是有真感情的。」
「結髮夫妻?」
蕭扶搖冷笑,「他素來聽那人的話,這位置又是那人讓給他的,那人不待見蕭家,不待見我,他又如何會再把心回到我身上。」
男人薄情負幸,後宮又不斷的有年輕漂亮的姑娘充盈進來,得要是什麼樣的真感情才能讓他念著是結髮夫妻一場,對她復寵。
再不可能了!
與其把心思放在這些虛無縹緲的帝王之愛身上,倒不如多督促兒子讀幾本書。
這才是她能真正依靠的男人。
蕭扶搖看著煙波浩渺的太掖池水,轉了話題道:「聽說淑妃的家人進了京?」
「正是,他父親陞官至四品,還是在工部油水最大的差事,一家人都跟過來了,聽說舊年的宅子有些小,這會正想買了大宅子住呢。」
「我記得高府的宅子空落著,那宅子五進五齣,最是寬敞透亮不過。」
蕭扶搖腳下突然踩到一根枯枝,只聽「啪嗒」一聲已經折為兩截,斷裂的聲音如鼓槌「砰」一下擊在心,老嬤嬤眼珠子一轉,忙道:「娘娘放心,奴婢這就找人去辦。」
風灌過來,吹得蕭扶搖額頭髮緊,她卻勾唇笑了笑,坑挖好了,就看淑妃跳不跳下去了!
……
看過麗嬪,賞了些東西,李錦雲乘著步輦回到書房,只見小太監來回話說,懷慶公主進宮謝恩來了。
李錦雲勾了抹笑:「幾枝梅花也值得她跑這一趟,來人,讓御膳房午飯備飯。」
「嗻!」
懷慶見到李錦雲,上前行禮。
「公主不必多禮,坐吧!」
懷慶坐了半個屁股,笑道:「那幾枝梅花插在瓶里,放窗台上,雅緻極了,連駙馬見了都說好看,多謝皇上。」
李錦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道:「若真要謝,明年公主府上的海棠花開了,你折幾枝著人送給朕看看。」
公主府的海棠滿京城有名,舊年的時候,年年辦海棠宴,哪家高門能收到公主的帖子,那可是份天大的體面。
懷慶聽得這樣說,忙道:「自是要送給皇上看的,就怕皇上看多了好花,再看我公主府上的海棠,入不了天眼。」
李錦雲深看她一眼,「公主府的海棠若入不了朕的眼,這天下也沒有東西能入朕的眼了。朕記得清楚的很,那年海棠宴,他為護著高玉淵,自己前前燙了一身的傷。」
聞言,懷慶的臉色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