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提議

正德堂和世安苑離得不遠，穿過游廊再走幾步便到了。

院門口婆子守著，看見青逾明走近，緊不忙地見禮，「老爺。」

「夫人可在？」

「回老爺話，夫人在，舅太太也在，正說著話呢。」婆子笑著回話，分外熱絡殷勤。

青逾明頷首，「既如此，那爺便不打擾她們姑嫂相敘了。」

雖是自家親戚，但也是男女有別。

「恭送老爺。」

青逾明原本準備回前院，但是想起紀府那事，便轉身去了淺月居。

淺月居之前住的是府里一位老姨娘，老姨娘一生無兒無女，平日最喜伺弄花草，在院子里種了不少。如今她人不在了，這些花草卻常在。

春日熙熙，草長鶯飛。

那掛在枝頭的各色花兒，紅的似火、白的勝雪、粉的如霞，各自嬌艷，各自美麗。不遠處爬滿青藤綠蔓的矮牆上，幾隻小鳥兒正跳躍啄食，偶爾發出啾啾的脆鳴聲。

可惜如斯美景，現任主人紀氏卻是無心思欣賞的。

她坐在雕雲紋軟榻上，手覆在高隆的腹上，秀額微蹙，「翠儀，你說她那話是什麼意思？」

翠儀一愣，「姨娘說誰？」

「就是青晗那個臭丫頭，我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她是話裡有話。」紀氏突然面色一緊，露出幾分焦慮，「你說，不會是她知道了我們的秘密了吧？」

翠儀軟聲安慰道：「姨娘您別自己嚇自己了。咱們計劃得那麼周詳，便是老爺和老太太都發現不了，那丫頭片子怎麼可能知道？」

「退一萬步講，便是真叫她發現什麼，她無證無據，又能奈咱如何？別忘您肚子里懷著的可是『青家的香火』，而青晗，不過是註定要出門的閨女，孰輕孰重，老爺難道會不知？」

紀氏想了想，深覺得翠儀說的在理，「你說的極是。」

見主子眼裡又恢復自信，翠儀心情也變得輕鬆。

一個小丫頭進門來報，「姨娘，老爺來了。」

紀氏淡淡地應了聲，喚翠儀為她重新整理衣裝。

這廂才剛收拾完，那邊青逾明便進了門來。

「爺來了。」紀氏巧笑地迎了上去。

青逾明扶著她，皺眉道：「坐著便是，何必起身相迎。你如今身懷六甲，講究這些虛禮作甚？」

「禮不可廢，」紀氏眼底染著輕愁，「妾身有了身子本就惹眼，再不規行矩步，別人更要說話了。」

這個別人不用明言，青逾明也知道。

娘看重孫子，必是不會故意刁難的。晗兒小孩子家家成不事，在這府里，會給紀氏氣受的還能有誰？

他面色一凝。

紀氏看了眼青逾明不好看的臉色，心底得意笑了下。

這是她玩上手的把戲了，眼下只要她稍微皺皺眉，青逾明自會自動將帳算到簡氏頭上，根本無需她多費心思。

眼下她是對付不了青晗，但要膈應簡氏，對她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上完了眼藥，紀氏又故作懊惱，「看我，說這些幹什麼？翠儀，還不趕緊把茶點都送上來。」

「是，奴婢這便去。」翠儀退出去。

不多會兒，茶點送上來了。

青逾明淺嘗了幾口便放下。

「老爺，可是這點心不合口？妾身這便讓人重新做過。」

青逾明搖手，「不忙，我今日來不是為吃點心的。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紀氏疑惑，「老爺有何事相商？」

「是這樣的，我看書瑾兄年歲也不小了，也是時候娶親成……」

「不行！我絕不同意！」紀氏猛地拍桌而起。

青逾明臉上的溫和頓時蕩然無存，面色鐵青。

紀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心底一驚，「妾身一時魯莽，言語衝撞，請老爺見諒！」

青逾明本是氣的，想著是否自己素日待她太好，才讓她如此恃寵生嬌，居然膽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可眼下見小妾一臉驚怕，他的心又軟了。算了，看在孩子的份上。

「罷了。」

「謝老爺不怪。」紀氏怯怯地答道。

青逾明擰眉，「為何我提起書瑾兄的婚事，你便如此緊張反常？」

他也是一片好意，想著紀與存若成親娶妻后，也能學著收心養性，不再如此荒唐下去。誰知她的反應卻如此激烈。

按理說她做妹妹的，聽到兄長的好事，應該高興贊同才是，何以要反對？

「妾身……」紀氏在腦中思索著合適的借口。

見她面有豫色，青逾明更生疑竇，「難不成這裡頭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不成？」

紀氏心頭一跳，勉力笑著，「老爺說笑了，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